早八点。
沈问坐在沙发上看书,电话响起来,是沈彦。
“阮遇应该跟你说了吧,我来医院找你的事情。”沈彦在对面叹了口气,他并不是易怒的人,没什么架子,也不常生气,“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苏州。”沈问看了一眼窗外,光线干净,阳光淡然。
“你没事回去干什么?”沈彦接过秘书洛阳端来的药,处之泰然地喝了一口,“沈问啊,你很多年没回去了。”
“我等会去看看我妈。”沈问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爸,找我什么事?”
“苏筱的事,我是想当面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沈彦对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他自认为给沈问挑选的结婚对象跟他合适到不能再合适,万万没想到,苏家那老头子打电话来说,自家女儿觉得和沈问不合适。但具体是哪方面不合适,苏筱怎么也不肯说。
“苏筱是个好姑娘,而且她之前就很喜欢你,怎么会突然觉得不合适?”
沈问顿了一下:“爸,我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不合适要说清楚,哪儿不合适?你们两个无论是学历,家庭,样貌,都是很搭对的。我知道现在时代变了,你可能不能理解爸爸的做法,但是听长辈的肯定没错,当年……”
一提到当年,沈彦沉默了一会,沈问也静静地没说话。
“沈问,我的年龄也不小了……”
“我明白,爸。”沈问莞尔,“我答应你,我会回来接手家里的产业的,只是不是现在。我希望您再给我一些时间。”
“儿子——你妈妈——”
“我懂的。”沈问接过沈彦的话,“我妈的遗愿,您已经做到了。说话算话,我完成了梦想。至于其他的,是我的决定,您不要担心。”
沈彦沉默,把手里的药喝完,玻璃杯“咔塔”一声搭在茶几上的声音很明显。
沈彦一向不满沈问之前一直提起的从医道路,丁曼却一直支持着沈问,一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夫妻二人之前为这件事还小吵过一架,当时丁曼急的吐了血,沈彦立马态度软和下来,哄了她好久。
丁曼当年的遗愿,就是沈彦不要再干扰沈问的选择,让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
但是沈家数亿的房地产大业,总要有人继承。
而且沈问不久前在电视里见到过沈彦,面色比以前差了很多,想必是日夜操劳,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还有,爸,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婚姻的事情,我想自己考虑。”
这件事完全出乎沈彦的意料:“当真?”
“恩,真的。”沈问想到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沈彦怎么样都是个长辈,对儿女的终身大事关心至极,“那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年龄多大了?家务大小事能不能操持啊?”
“……”沈问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对了爸,您什么时候到我们医院做个检查吧。”
“什么意思?”沈彦语气紧张起来,“我是老了,但我身体还没坏呢!”
“不是这个意思,”沈问无奈,“年纪到了,还是定期检查为妙。您不就在上海吗,我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带您去,顺便和您吃个饭吧,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富贵家庭长大的孩子,在亲情这方面,总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沈问和沈彦,他们有时候的关系,真的客气到不像父子。
“不了,我马上在北京有笔生意,今晚就离开上海。”沈彦拒绝后,不等沈问回答,立马挂了电话。
他对站在一侧的洛阳道:“我的事,没跟沈问说吧?”
洛阳鞠了个躬:“沈总放心,档案都是保密的,绝对没有泄露出去。只是——”
“这么大的事情,真的不跟少爷说吗。”
沈彦挥挥手:“我还能活个几年呢,这种事就先别让他担心了,等他准备好回来接手公司再说吧。”
洛阳皱眉:“……是,沈总。”
“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天下午就去机场,东西别少带。”沈彦吐了口气,“洛阳啊,你跟我也挺多年了,现在年纪也不大。我走了之后,好好帮助沈问那小子,他人聪明,上手会很快。”
“沈总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洛阳蹙眉。
沈彦笑着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你也才三十五六岁吧,不比我儿子大多少,真的拜托你了。”
他闭上眼睛:“走吧,去花园兜兜风。玫瑰这个时候开了吧,我妻子以前最喜欢种玫瑰了,花园里开得都是,当时我还嫌呛。”
洛阳沉默地推着沈彦的轮椅出门。
沈问打开门,看了一眼对门,没什么动静的样子。
小孩儿应该还在睡懒觉呢。
他关上门,上车开到最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驱车开往郊外,那里是一片风水极佳且周遭幽静的墓园。
沈问缓步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到僻静的一角,轻轻跪在丁曼的墓前,把花放在祭台上,然后用手指拂去照片上薄薄的一层灰。
“妈,我回来看您了。”
“今年的清明节没有来,对不起。不过您应该见到我爸了吧,他那天来的。”沈问看着自己那束新鲜的花旁边,还有一束快要枯萎的花,应该就是之前沈彦送来的。
“清明那天有一项很紧急的手术,我和同事连着二十四小时没合眼。托您的福,人救过来了,还恢复得很快。”沈问轻轻地笑了,“放心吧,妈,我完成了梦想,救了很多人的命。我不是英雄,但我真的很快乐,谢谢您当年那么支持我。”
“我真的非常喜欢学医,也在这个领域得到了我想要的。”
“不过爸年纪大了,我也决定要回去了。妈您放心,真的是我自己想回去接手家里的产业的,爸没说什么重话。”
“他一直记得您的话,他是全天下最爱您的人。真的。”
“妈,我想跟您说,我现在也有我所爱的人了。下一次,我争取带她来见您。”
“您要是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我保证。”
“她和我之前所想过的伴侣的模样完全不同。我以为我会跟我父亲一样,喜欢如您一般温婉大方的人,但她很有个性。”
“她热情又张扬,非常非常的善良,还很有才情。和一般的女生都不一样,她样样都行,连游戏都打得特别好,还一点都不矫情,做事高调但做人低调。”
“她其实特别可爱。她的生日也很可爱,和她的人一样。在六一儿童节呢,明天就到了。”
“有时候会有些乖戾,但也是非常需要保护的一个小孩儿。家里关系比较复杂,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是想一个人自己担着,特别的坚强,有韧性,同时也特别地让人心疼。”
“她的父亲还喜欢您的钢琴曲,是不是很巧,也很有缘分?”
“妈,我真的好想保护她。就像父亲一辈子保护您那样。”
沈问莞尔:“我会做到的,妈,您放心。”
丁曼的黑白照片目光温柔,沈问的眼睛长得和丁曼非常相像,看人的时候,目色都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让人想靠近。
她是漂亮的,和沈彦结婚也早。再加上沈问聪明,上学的时候连着跳了两级,高考那年才十六岁,所以丁曼去世的时候,其实连四十岁都不到。
她消逝在了最美的年纪,如同圣洁的昙花,凋零后也美丽。
才三十多岁的女人,举止端庄又注重保养,脸上也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照片上的丁曼仿佛是个大姐姐,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她性子又软,一眼看上去,很能让人联想到四月的春风。
沈问陪丁曼说了很久的话,离开墓园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他坐在宾利车里,打开备注为PRINCESS的对话框,发了个语音:“懒懒,起来了吗?”
许蓝秒回,也是语音:“我又不是猪。”
接着又是一条:“都十二点半了,刚刚去你家敲门了,没人,我和鱼鱼就先去外面吃饭了。我想你应该在外面忙什么事情吧,就没打扰你,等你发消息。”
沈问笑了,刚想回复,对面又发过来一个“!”。
沈问:“?”
“天哪,”许蓝飞速打字,“你居然发了语音欸,你从来没发过语音。”
沈问:“有吗?”
许蓝对着备注为GENTLE的联系人,发送了一个“有”,然后又问:“哥哥现在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下午也有事儿,回不来。咱们懒懒现在在家?”
沈问下午要去一趟许蓝的学校,去找一个人。这是他刚刚想到的事情,需要立马付诸行动,不然就来不及了。
沈问这条又发的语音,许蓝点外放的时候,鱼鱼刚巧从楼上下来:“哎哟喂,一口一个咱们懒懒。”
“声音还温柔的要死。”鱼鱼满脸姨母笑。
许蓝朝她扔了个抱枕,自己却没憋住,一秒破功地笑出了声。
“恩,我在家呢,这两天没课。那哥哥记得吃饭。先好好开车吧,下午忙完记得早点回来啊。”许蓝发的是语音,声音很甜很软,发完还要继续跟鱼鱼世界大战。
“好。”沈问言简意赅地回复,然后看向后视镜上垂挂着一只黄橙橙的小狐狸,晃晃悠悠的样子丑萌丑萌的,但是很可爱。
“我回来之后,想跟咱们懒懒商量一件事。”沈问这条没发语音。
许蓝对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
鱼鱼凑过来:“哟。”
许蓝打字:“好的。”
之后沈问没再回复。
许蓝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在想沈问会跟她说什么,同时心里又有一点点期待。
她这个人平时可不会揪着一件事左思右想的,现在算是明白了,这还是得分人。
于是鱼鱼拉着她打游戏来分担焦虑:“反正再想也想不出来,不如吃鸡,LOL也可以,看懒爷想打哪个。”
许蓝倒在床上:“我想打你。”
“靠,忒没良心。”鱼鱼也跟着她倒在床上,“你要不化个妆去?”
许蓝一骨碌坐起来:“对哦,我差点给忘了。”
“那你要不要顺便洗个澡?”
“……”许蓝坐在梳妆台前挑了个眉:“你有病?”
“滚吧。”她翻了个白眼,“告诉你鱼鱼。你个样子,迟早被我哥办公室楼下的扫黄大队带走。”
林榭此时还在看案宗,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江晖端着碗螺蛳粉靠在门口,哂笑:“有人想咱们林支队长了?是不是上回夜宵遇见的那个啊。”
自从上回夜宵之后,大家都敢在大办公室明目张胆吃螺蛳粉了。不过其他的高压线还是明明白白在那儿摆着的,该怕林队的依旧是怕,像江晖这种一直死皮赖脸的,居然还端着螺蛳粉到林榭私人的办公室去吃,能活到今天也挺少见。
林榭冷哼:“再废话调你去扫黄大队。”
江晖立马来了兴致:“啊真!?要说话算话啊林队。”
“滚。”林榭指着门口,“今晚加班。”
江晖带着一身臭味,灰不溜秋地离开了林榭的办公室。
花园小剧场:
江晖:“跟大家说个秘密,扫黄大队是每个警员的梦想之地,我怀疑,整个警局就咱们林队从来没有……”
林榭:“出去,滚。”
(https://www.tbxsvv.cc/html/133/133311/31212889.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