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江骋在电话那边问道。
“京南的熊猫主题乐园。”谈烟回答。
“嗯,你待着那儿, 别乱跑, ”江骋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十五分种内过来。”
挂了电话后,江骋冲还在等着签合同的老总微微颔首:“抱歉, 我手头有比较要紧的事。”还没等对方说“没事”二字, 江骋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留下高至善后。
江骋赶到后, 谈烟迎了过来, 他开口问:“现在怎么样了。”=初~雪~独~家~整~理=
“还在找。”谈烟眼神焦急。
“去安保室。”江骋语气冷静。
两人一到安保室,江骋俯下身指着屏幕, 对调监控的人说话,语速极快且逻辑清晰:“每个人调不同的时间段, 看到一个穿棕色背带裤, 七岁, 这么高的小孩,体征相似的人, 放大来回看三遍以上。”
吩咐后, 江骋拿过对讲机:“大家在找的同时注意一下监控拍不到的死角, 他比较内敛,找到了的话不要吓到他。”
江骋在来的路上就麻烦了自己在警局工作的朋友,让他们在游乐园外找人。万一被居心不良的人带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让人心焦。
谈烟在这种沉默中感到压抑,归根结底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非要带臣臣出来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然而有的事,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和江骋一起在外面找的时候,臣臣妈妈也就是江骋的大姐从分公司赶了过来,神色紧张:“现在怎么样了?”
“还还找。”江骋回道。
“姐姐,对不起,我没有看住臣臣。”谈烟上前道歉,语气真诚。
大姐正心急如焚,正愁火不知道往哪撒,谈烟不偏不倚地送上门来。
她看着谈烟,冷笑几声:“我在路上就猜到了,只有你会惹出这种幺蛾子。”
“臣臣在家里一直待得好好的,你非要带他出来瞎逛,不知道他还生着病吗!我看你就是别有居心。”大姐提高了一个音量,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谈烟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被骂也声不吭。
谈烟就是这样的性格,没错的话她不会挨着会反击,错了的话她就会受着。
江骋脸色微变,站在谈烟面前,声音沉了下来:“够了,先找孩子。”
“你想想一般臣臣喜欢待在哪种地方?”江骋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她问到了,江骋大姐一时怎么想也想不出臣臣爱去的地方是哪里。
这几年她一直忙着当女强人,想让自己在江家说话的分量重一点,就没怎么把心思放到臣臣身上。
江骋看见她这个语塞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嘲讽的弧度。
自己做母亲的当成这个样子,还能怪谁?
大姐看江骋这个样子,刚要出声刺他两句,谈烟忽然问江骋:“你觉得他会去哪?”
江骋沉默想了几秒,他忽然想到自己刚回国的时候,回江家吃饭怎么也不适应,就一个人躲到江宅荒废的院子里,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他会遇到臣臣。
忽然,江骋脑子灵光一闪,将对讲机抵在唇边:“游乐园西北角是不起来有一个废弃场,去看看有没有小孩在那儿。”
那个废弃场正好是监控死角。
说完,江骋他们一行人匆匆赶了过去。
十分钟后,他们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孩安静地坐在废弃的轮胎上,皆松了一口气。
大姐率先跑过去,一把将臣臣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你吓死妈妈了。”
江骋这边一一通知工作人员撤散。
大姐牵着臣臣走到两人面前停下,她看着谈烟:“你以后不要碰我儿子。”
杀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诛心,有时候用词精准真的能戳伤一个人的心。她没有说“以后不要带他出来玩了”,抑或是“没事了,下次你注意点”,都不是,她说你不要碰他。
“不要以为你嫁给了江骋,通过一个小孩就能讨好我们。”大姐声音还是很尖锐,说出了最直面的问题。
江骋脸色微变,他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语气生冷:“嫁给我,为什么要讨好你们?”
“要不是爸求我,我不会接你们家的产业,”江骋脸色恢复如常,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字字杀人,“讨好你,你也配?”
“你——”大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随机想起了什么,反击道,“你还跟你那个妈一样。”
她说的是江骋的生母。
夕阳斜照,大片的阳光照在三个人身上。
江骋脸色渐寒,这碰到他的底线了。
忽然,正值僵持的时候,臣臣上前,抢到谈烟手里的熊猫玩偶。
那是她先前为他赢的玩偶,谈烟一直攥在手里。
一个星期难说几句话的臣臣忽然对着玩偶说:“谢谢,很甜,小舅妈。”
谈烟倏地觉得鼻子一酸,只有她知道臣臣说的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谢谢熊猫玩偶,棉花糖很甜,小舅妈。
臣臣话音刚落,大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人再傻也听得出来,她的儿子正在同谈烟示好。
不等她出声,江骋已经牵着谈烟的手走了。
江骋一路开车,一直都是不说话的状态。
夕阳慢慢沉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边缘。
谈谈坐在副驾驶上,想打破这片沉寂。
她想来想去,问道:“需要帮你找耳机吗?”
……这是什么烂问题。
江骋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需要。”
等到回到南翠华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暗夜沉沉,江骋按了指纹解锁,谈烟开灯,一室明亮。
谈烟知道江骋在生气,于是努力想让他开心点。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外卖?”
“要不我帮你窄杯苹果汁?”
“还是你要继续工作,那我给你泡咖啡好了。”
谈烟说完之后,就要去吧台那里拿咖啡豆。
忽地,江骋喊住她,语气疲倦还带着冷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他们远一点?”
谈烟转身看着江骋,十分安静没有说话。
江骋居高临下地看着,语气带了点嘲讽:“从你做主答应爷爷回家吃饭,我就想说了。到今天早上我也提醒过你一次。”
“我都不想管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江骋看着说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上楼。
谈烟是对江骋家的事了解不太清楚,可是作为妻子,有些该做的,她认为她做到了。
“江骋。”谈烟喊住他。
江骋双手插着兜,正上楼梯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谈烟弯腰脱掉脚上穿的棉拖,毫不犹豫地扔下江骋。
“嘭”地一声,灰色棉拖贴着江骋的后脑勺了“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谈烟对着他喊:“我为了你,被经纪人骂也要把活动推了,也要跟你回家吃饭,那是因为爷爷很想你回家,那我觉得我应该懂事点。”
“对臣臣,一方面是真的心疼他,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你的家人,因为你,我想对他好点。我还觉得我讨好了这个小孩,你们家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没那么紧张了。”
“结果你说我多管闲事,”谈烟那张红艳艳的嘴唇无比嘲讽,“原来是我在自作多情。”
说完之后,谈烟弯腰脱下另一只鞋扔到他身上,语气发抖,十分生气:“我以后要是再管你的事,我讨烟的名字倒过来写!”
江骋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因为白天他大姐那句话。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
他因为这句话而大受刺激,然后谈烟这一砸,把江骋整个人敲得有些醒。
江骋下楼,下意识地跟着谈烟的方向。
他跟着谈烟来到客房,刚想说话“砰”地一声,谈烟把门关上了。
江骋差点被门夹到,还碰了一鼻子灰,神色十分狼狈。
他今天累了一天,门不开,只得顺势贴着门坐下。江骋背靠着门,一条长腿随意屈起。
江骋把手臂搭在膝盖上,领带被他拽得歪歪扭扭,神态显得有些落拓不羁。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
江骋偏头咬着烟,摁下打火机的开关,火焰燃起,他用手微微拢住,露出一双冷湛的眼睛,最终将它点燃。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呼出来的时候,江骋的脑子清醒许多。其实他刚才脱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现在想想,江骋读书的时候喜欢她什么?
谈烟如玫瑰般妖艳,无时无刻不在绽放,让他这个在暗处的人偷偷觊觎,想一片一片地撕碎,然后占为己有,慢慢吞噬她。
可她也热情,善良,眼睛里只装得下江骋。
进入高三那年是寒假,两人感情正是最热烈的难舍难分的时期。特别是谈烟,她整个人都快要住在江骋他们班了。
别人不敢说谈烟,只会偷偷议论她。
“谈烟作为一个女孩子,丢不丢人,看她贴江骋那样。一个穷小子,至于这么喜欢吗?”
“哎,可人家江骋长得好看呀,学习又好,别说你不喜欢。”
“哎,你在说什么?我哪有。”
谈烟一般是不会对这些非议放在心上的,但有一点,别让她当面听到。特别是关于江骋不好的言论。谈烟定会把对方拎出来教训。
放寒假前三天,江骋正在给谈烟补课,而谈烟看到一串串数字就头晕。谈烟倒在高高摞起的书本上,左脸颊碰到冰凉的书面上的那一刻,她皱眉喊了句:“冷。”
江骋看了她一眼,任她在这闹。
他在解题,谈烟盯着江骋看得认真。江骋长得是着真的好看,侧脸线条干净又不拖泥带水,他的睫毛,又黑又浓密,根根分明。
看到谈烟心痒痒,忍不住用手去碰他的睫毛。玩到一半,谈烟忽然想起什么,跟他聊天:“诶,江骋,寒假你要去干什么?”
“我爸说今年要带我们去临市过年,说去他朋友那里,我们全家都去,听说除夕那晚,临市又一场全国最大的烟花。”说到这,谈烟眼睛里透着亮光。
“你呢?回老家吗?”谈烟问道。
江骋握着笔的手一顿,黑色字迹泅开一个重重的点。本来每年过年,江母会带他回老家过年。
可今年那边叫他回江家大宅过年,他妈妈怕江骋拒绝,早早地回了老家,也不让他回去,临走前语心重长地说:“江骋,今年你就留在那边过吧,我是为了你好。”
今年,江骋一个人,应该哪也不去。可江骋却谈烟说:“跟我妈回老家过年。”
“喔,我好想跟你回家,”谈烟抱住他的胳膊,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要记得想我呀。”
江骋在心里说了个“好”字。
一整个寒假,谈烟不是出去玩就是窝在家里,可她也很少能联系上江骋。每次视讯的时候,江骋不是在忙,就是他那边很吵,讲了没两句又挂掉。
谈烟气得半死,故意不理江骋。
结果她一不理,谈烟的电话再也没响过。
大年三十的时候,江骋还待在烤肉店里帮忙,他穿着黑色的卫衣,沉默地穿梭在一张张洋溢着喜气的脸庞中,给他们点火,东西。
烤肉店里人声鼎沸,夹杂着大人的祝酒词,还有小孩奶声奶气地喊着“过年好,发红包”的声音。
江骋淡着一张脸,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忽然,值班经理冲江骋喊了一句:“江骋,外面有人找。”
江骋走出去,还没看清楚人是谁,只见一个身影朝他冲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直到江骋闻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才确认是谈烟。
谈烟双手环住他的腰,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温软:“江骋,我好想你啊。”
江骋听到她这句话心脏狠狠一缩,他单手揽住谈烟,声音有点嘶哑:“嗯。”
“你不是说要去临市吗?”江骋摸了摸她的头发。
“突然不想去了,”谈烟的语气坦然,“太想你了,就来找你了。”
江骋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是谈烟老是联系不上江骋,就去找了高至。结果高至说江骋这个寒假都没有回家,一直在外面兼职。
谈烟知道后,就觉得不去临市玩了,她想留下陪江骋。
“我好饿啊。”谈烟撒娇道。
“你想吃什么?”江骋低声问她。
“饺子,过年要吃饺子,”谈烟从他胸膛抬起脸,语气有点不快,“你还要多久下班啊,好冷。”
江骋把她从怀里拎出来,看着她:“很快。”
说完江骋就回店里了,他忙完手里的活就跟老板说要提前下班。老板给他结算工资,笑道:“不是你说要干到凌晨两点的吗?节假日三倍工资不要了?”
“嗯,”江骋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我女朋友来找我了。”
走出烧烤店的时候,江骋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谈烟去他家。江骋是骑摩托上下班的,他怕冻到谈烟说要打车。
但有时候谈烟又会特别懂事,她摇了摇头:“算啦,你就骑摩托,我冷的话可以抱着你。”
江骋带了谈烟去他租的房子那里。江骋领着她在便利店买了一袋速冻饺子,以及给谈烟买了一袋酸奶,还有一包糖果,跟哄小孩一样。
江骋在校外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小且整洁。一进门,江骋就给她充了暖手宝,怕她冻到。
下饺子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江骋盯着锅里一个个随着热水浮上来多的白色饺子,他忽然开口问她:“你为什么来找我?”
谈烟鼻尖还冻得有点红,她低头喝了一口酸奶后,轻轻舔了一下杯盖边膜上黏着的酸奶,语气自然而然地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单个音节是舌尖抵住上鄂,连成一句话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江骋心地颤了颤,他认真地盯着谈烟。
谈烟的喝完酸奶后,她红润的嘴唇上面还沾着一点白色的奶沫。江骋低下头,捧着她的脑袋,将她唇角的牛奶轻舔进自己嘴里。
锅里的饺子还在不停地向上翻滚,有的已经煮烂散开,发出呼呼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谈烟有些害怕,她觉得今晚的江骋有些陌生。
他眼底的情绪似一头猛兽要将她吞噬,最后谈烟的口红被亲得乱七八糟,她的脸越来越红,发出呜呜呜呜的哭咽声。江骋也没有放开她。
因为她的声音很细很娇,一点点拉扯着江骋的心,只会让他生出偏执占有的心。
这是他的玫瑰。
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堆积成一截灰,直至猩红灼痛江骋指尖,才将他从记忆中唤醒。
江骋这才幡然醒悟,以前的谈烟以为他爹不疼,娘不爱,所以不想让他一个人。
现在也是一样。而他做了什么,用了冷漠的话伤人。
江骋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后悔了,说道:“烟,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谈烟: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有人要投营养液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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