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与林涧对视半晌, 稍稍歪了歪头,抿唇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三哥, 不管如何, 我都陪着你。”
林涧瞧了一眼林黛玉发髻上那展翅欲飞的浅蓝蝴蝶, 那薄如蝉翼的蝴蝶发夹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 林黛玉稍稍歪头动作一下,那蝴蝶翅膀便轻轻/颤动起来,瞧着甚是灵动可爱。
林涧盯着林黛玉微红的脸颊,笑道:“好啊。”
两个人说话时,马车早已起行,林涧同林黛玉说过陈年旧事,也不欲再说更多这等沉重话题了,他话锋一转,遂同林黛玉说起一会儿的安排。
“玉儿, 待会儿回了西园, 你便先休息一下。等到晚间的时候, 我带你出去观灯。”
林涧同林黛玉说起承圣帝的决定,唇角笑意都扩大了几分,“有了圣上的支持, 又有册立皇太子这等喜庆之事,今年的元宵灯夜必定十分热闹。”
林黛玉从小就身子弱, 都中元宵之夜素来没有宵禁,街上人极多。
贾敏和林如海都怕人多会冲撞了林黛玉,再加上冬日夜里极冷, 他们也不敢将她带到街上去看灯了。
是以林黛玉七岁以前,还真没见过都中的元宵灯夜是何等盛况。
后来到了荣国府,府里的人上至贾母,下至家中仆役,都对外头街市上的灯夜不感兴趣,只是在家里花着心思变着花样热闹,阖家上下齐聚一堂倒是气氛欢畅,可林黛玉总觉得那热闹过后的冷清反而更真实些。
她这些年,心里总有这么个愿景,想去看一看那烟火红尘里的百姓们热热闹闹的元宵灯夜是什么样的。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荣国府里,却不想如今竟有机会圆梦了。
林黛玉眸含欣悦,她问林涧:“伯父伯母也会同我和三哥一起去么?”
林涧摇了摇头,笑道:“我爹不去。他这个样子也去不了。街上人多,他是前任大将军,好多人都认得他。他出门会引起轰动的。这些年他就从没去街市上观过灯。不过,他从前便是于市井之中长大的,这样的灯市也见过不少了,不去看也不觉得怎样。”
“吴叔每逢元宵灯夜都会将西园点缀一番,那些装饰布置也并不比外头的差。每年十五这夜,我们还要回将军府去祠堂进香,看一看那些阵亡的将士们。”
林涧因要在用过晚饭后就带着林黛玉出门,便打算下午就抽空去将军府的祠堂进香,他告诉林黛玉:“爹娘都是用过晚饭后过去,咱们要出门。我今日便早些过去。”
林涧并没有说要带着林黛玉一起过去,是林黛玉自己主动提出要陪着林涧一道去的。
林涧欣然同意:“玉儿肯去,我自是高兴的。”
他想起方才扶着林黛玉上马车时林黛玉掩唇轻轻咳嗽的样子,不由轻声道,“不过天气冷,一会儿还得叫紫鹃给你多预备些衣裳。我听娘说,你这几日便有些咳嗽,山上天气冷,想必是受了些风寒。娘说请大夫给你瞧过了,总养在屋里倒不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只注意保暖就是了。”
“若非这话,我倒不敢带你出去的。”
自林家的人开始照料林黛玉的饮食起居以来,一切皆按照林黛玉自己的饮食习惯和作息时辰来安排,林黛玉便觉得身子骨比从前好了许多。
她与贾府的人少了接触,更不见贾宝玉后,这生的闲气也少了,甚至都不像从前那样常哭了。
先前林黛玉还一直同贾敏和林如海想得一样,觉得小时候那个和尚说的话是疯话,如今看来,那话不无道理。不过这外人,大约特指贾府的人,毕竟林家的人待她极好,样样周全体贴,是绝不会叫她难受的。
林黛玉自觉在山上住了些日子,身子却还争气,大夫开的汤药她每天都在按时服用,因此便同林涧说,叫他不必担心,她还撑得住,如今已不至于出去吹吹风就病了的程度。
一行人回了西园用了午饭,便各自休息了。
等到了事先定下的时辰,林涧便带着林黛玉先去了将军府上,去祠堂里给从前在战场上阵亡将士们的牌位进香后,林涧瞧着正是用晚饭的时辰,便同林黛玉一起在将军府用了晚饭。
林黛玉如今从林涧口中知晓些内情,便问起林涧林鸿不住将军府的真正缘由是什么。
林涧笑道:“坊间传言自然是不可信的。我爹他纵不肯与圣上对峙,也非没有血性骨气。他是为顾全大局甘愿隐忍,可这心里头还是憋着一股气的。这气无处可发,只好在这上头下功夫。硬是不肯再要身上的官职和爵位,让圣上都给收了回去。他心灰意冷,也不肯再住圣上给他的将军府,非要自己建个西园隐居在那边。圣上那头也只因为他是真的被伤腿给打击了,也就随他去了。”
林黛玉对承圣帝自是没有什么接触,可从林涧的描述中,她自己又知道一些承圣帝的事情,她想着承圣帝倒不像是那等所谓昏君或者不作为的君王模样。
她便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三哥,圣上当真对当初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吗?”
林涧淡淡一笑:“这个就难说了。毕竟谁也没有去问过,更不会有人拿这个事情去问的。反正从那年到现在,圣上是从未提过那些事情的。”
林黛玉以为林涧带她往街市上去观灯,是要带着她到街市之中同百姓们一处走一走逛一逛的。
却不想在她让紫鹃替她戴上帷帽的时候,被林涧给含笑止住了。
林涧让紫鹃将帷帽收起来:“不用戴这个,一会儿用不上的。”
林涧带着林黛玉出府,也不要紫鹃香雾纤柔三个跟着,只让她们三个自己一块儿观灯去,又香雾和纤柔在,紫鹃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他这边,也只带着钱英一人跟着便足够了。
出了将军府,林涧也不骑马也不坐车,就在朦胧夜色中牵着林黛玉的手往将军府后头的小巷子里面走去,就这么七拐八弯的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工夫,林涧便停了下来。
他转眸在夜色中望着林黛玉微笑:“夜里观灯人多,跟着人潮往前走,那摩肩接踵的,却不是在观灯,而是在看人罢了。咱们不去凑那个热闹。都中水道纵横,为防出事,这三日城中水道都不对民间游船开放。百姓们喜欢热闹,贵人们独爱风雅,船上看景儿,看的是灯也是人。百姓们入了贵人们的眼,他们自个儿也是高兴的。”
“玉儿,咱们今夜便坐船沿河观灯。今夜肯出来坐船观灯的人家也不多,多半是在家中设宴聚饮去了,还有些都往太子府献殷勤去了,正好水道空闲,咱们也可游个尽兴了。你站在船前观灯,岸上的人也不会瞧见你的。”
小巷子僻静,这条街不是闹市,往来也不过两三个行人罢了。水道纵横至此处,瞧着那夜色中安静水面上偶尔被夜风吹起的粼粼波纹,林黛玉于这静谧的水巷竟感受到了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夜色安静深沉,林黛玉望着身边长身玉立对着她微笑的劲装男子,不由出了一回神。
有一乌蓬小船停在他们面前,船上没有艄公,钱英先上去了。看样子,今夜为他们撑船掌舵的人便是钱英了。
乌蓬小船上挂着四盏小小的方形灯笼,小灯笼上有林家的标记。
小巷子虽然僻静,但隔岸人家也都在各自屋檐房后挂了好些花灯。花灯中灯火摇曳,给这静谧的夜添了灵悦鲜活的味道,明明是冷冽沁凉的冬日气息,林黛玉深吸一口气,却觉肺腑间仿若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温柔平和的味道。
她还没到街市上,便觉得眼前这船,这灯,这夜色,还有身侧望着她温柔含笑的人都特别的好看。
林黛玉往前走了两步,她握紧了林涧的手,轻轻抿唇回望他:“三哥,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林涧哪里会不应呢?见林黛玉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愈发笑开了些,握紧了林黛玉的左手,然后在林黛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冒犯了,便伸手揽住林黛玉的纤细的腰身,使了巧劲将林黛玉带上了船。
乌蓬小船轻轻晃悠了两下,林涧稳稳揽着林黛玉坐在船前,他又搂了一会儿,等钱英撑着船起行,乌蓬小船开始在水面上悠悠前行的时候,林涧才轻轻放开了搂着林黛玉腰身的手,不过,他的另一只手还是牵着林黛玉的。
林涧指着前头的水路给林黛玉看:“再往前过两条街,便到了东市了。那儿花灯多,今夜还有许多热闹可瞧,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隔岸人家都是百姓家的屋子,都中泰半百姓今夜都去都中几个热闹集市观灯去了。此时行船还未到热闹的集市上,水巷两旁都十分的安静,林黛玉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心中竟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
乌蓬小船要过一座小石桥,林黛玉稍稍低了低头,过石桥的时候瞧见水波粼粼映照在石桥上的倒影,就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倒影真的是美极了。
她转眸想叫林涧去瞧,一转头却见林涧满眼深浓情愫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
他们两个人并肩坐着,如此面对面对望,林黛玉很轻易就能看见林涧明亮眸中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她还看见,石桥底部青石板上的水波粼粼倒影又映照在林涧的身上,船行而过,水波粼粼光影仿佛给林涧镀上了一层幽蓝深邃的光亮,就像他身上落满了漫天的星光,又像是落满了一身的萤火虫似的。
林黛玉不由喃喃感叹:“真好看。”
林涧勾眉浅笑,应和她道:“是啊,真好看。”
他说的是林黛玉。他们两个人,不过在石桥下一瞬而过,就看到了仿佛发着光的对方。那一刻,那一幕,着实太过惊艳,太过难忘了。
林涧的目光太过醉人,这样的夜色又让林黛玉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她轻轻抿唇半晌,最终还是在微微红了耳尖后轻轻朝着林涧的方向歪了歪身子,将头轻轻靠在林涧的肩膀上。
两个人离得更近了。
林黛玉闻到了林涧身上仿佛有着山野间寒露中松木的清新香气。
而林涧,则闻到了林黛玉身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清冷幽香。
他转头,很轻很轻的在林黛玉发间落下一吻。
而后转眸望着眼前倒影着月色的粼粼水面轻声道:“玉儿,你见过大海么?”
林黛玉也不是没出过门的人,大江大河见过不少,曾在河道船行数月,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可是大海,却从未曾见过。
林黛玉轻轻摇头,萦绕在林涧鼻端的幽冷香气愈发深浓。
林涧微微勾唇,低笑道:“将来我带你去皖南。我们有驻军在海边,前锋营离海边不过半日路程,两个时辰就到了。等将来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大海的模样。”
林黛玉先应了好,随后又醒悟:“可是三哥,你在皖南的军职已被革去了。将来,又如何去呢?”
林涧笑起来:“军职被革了,可我还是钦封的皖南侯啊。侯府便在皖南,如何不能去?再者说了,当初被革军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将来总有一日,这军职还是会回来的。”
他深深望着林黛玉的眼睛,微笑道,“虽不知哪一日才会离开都中,但我之志向不在于此,我总是要回去的。”
他低声道,“玉儿,到时候,你自然也要同我一起回去的。”
他笑吟吟的,“皖南侯府里,可还正经缺一个女主人呢。”
林黛玉含羞不语,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抿着唇靠在林涧怀里轻轻笑了笑。
她与林涧心意相通后,林涧回都中办差,乔氏便同她私下说过成亲的事情了。
林涧待她这样好,那夜扑入满身是血的林涧怀中,林黛玉这辈子就已经认定他了。
为了让她放心,乔氏郑重同她说过,因林如海当初曾有言在先,将林黛玉的终身托付给了贾母。还有书信为证,说林黛玉将来的婚事由贾母做主,旁人不能擅专。
因此林家提亲,必得去往贾母处才行。虽说上回林涧在荣国府里那一番作为,叫贾母再不敢插手林黛玉的婚事,但这提亲定亲成婚之事,也不能越过贾母自行决定了。
可如今贾府正在风头上,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林黛玉虽不同贾家的人住在一起了,但那边还是会对她有一些影响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家也不好上门同贾母去提亲,会被人说闲话的。
林家不为自己,也是为了林黛玉着想。毕竟贾府现在的名声可不好听,为了林黛玉的声誉着想,这提亲之事就得缓一缓,定亲的日子要等到林黛玉满了孝期之后,那么提亲就得等到贾府风/波过了之后才行。
乔氏同林黛玉保证,定亲之前,绝不会怠慢她,还会如往常那般待她。
林黛玉感动乔氏林涧的心意,此事安排上乔氏和林涧必然妥帖行/事,她也没有不放心的。
此时听林涧说皖南侯府里缺一个女主人,林黛玉心里便只觉得甜蜜,甜得她眉眼弯弯,心里高兴又欢悦。
“玉儿,你看,东市到了。”
林涧的话,一下子将沉浸在欢悦甜蜜中的林黛玉拉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从林涧肩膀上抬起脑袋,便顺着林涧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方才的水巷是真幽静。此时的东市是真热闹。
船行过一座人来人往的石桥,便正式进入了都中最热闹的集市——东市。
船行水中,乌蓬小船虽然比岸边石栏略矮一些,可是因为水面可容三条小船并肩而行,而此时的水道上,正如林涧所说的那样,不过零星小船在水面上穿行,他们的小船悠悠行于水面中间,看岸上风景,着实清晰又能总揽全局。
那种感觉便是,仿佛被隔绝在热闹之外,却又因为拢着一样的月色,一样的夜色,身处一样的风景,于是,那热闹便也成了伸手就能碰触到的欢欣喜乐了。
快乐是很容易传染的。
燃灯的、放焰的、猜灯谜的、吃元宵的、赏灯的、耍龙灯的、耍狮子的、踩高跷的、划旱船的、扭秧歌的、打太平鼓的,不论是赏景的还是看人的,杂耍的还是摊贩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小孩儿大人们个个都高兴,这久违的节日欢乐气氛,转眼就将除夕之夜睿王作乱的阴霾给一扫而空了。
林黛玉乍然望见这样热闹的人间喜乐,当即就出了神。
她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身脊背往岸上去瞧,她是想看得更清楚些。
林涧眉眼含笑,也随着她站起来,便回眸望了钱英一眼,钱英会意,将乌蓬小船稍稍靠着岸边了些,就为了能让林黛玉看得更清楚些。
岸上热闹得不得了,小孩儿们早就玩疯了,花灯花样种类繁多到令大人们也移不开眼,还真没有人有空去注意水道上那些零星幽幽行过的小船。
加上岸上花市灯如昼,就越发显得只在石栏上隔一段距离就挂一盏小灯笼的水道上幽黑昏暗了。
便是林涧他们的乌蓬小船贴到石栏跟前去,那岸上的人也是瞧不清林黛玉隐在夜色中的容貌的。
林涧瞧见岸边有售兔子灯的。
他转眸瞧了瞧林黛玉衣裙上绣着的那两只纯白小兔子,唇角笑意不禁又扩大了几分,他朝着钱英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钱英更靠岸些。
然后从腰间翻出钱袋,从里头取了些银钱过来,亲自问岸边摆摊的小贩要买那兔子灯。
岸边卖兔子灯的小贩压根没想到自己这小本生意竟能入了水面小船上贵人的眼,连忙就伸手接了林涧的银钱,又殷勤替林涧选了一个最好最精致的兔子灯递了过去。
林涧接了,转身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了,又见林涧含笑伸手用食指点了点那兔子的小尾巴,示意林黛玉往外拉一拉。
林黛玉伸手去碰那兔子灯的小尾巴,发现那小尾巴竟是能活动的,她便伸手拉了拉,不过那么一瞬间,也不知如何弄的,那原本不甚明亮的兔子灯中忽而光亮大炽,整个小兔子都散发出洁白明亮的光芒来。
林涧见她拉亮了兔子灯,遂含笑道:“玉儿,祝愿你新的一年健康平安,天天顺遂。”
元宵灯夜拉兔子灯,兴盛于前朝。百姓们将兔子视作吉祥之物,兔子灯所到之处就意味着把吉祥和好运送到了那儿。百姓们用兔子灯迎神接福,寄寓祈求神灵保佑,期盼来年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林涧没有旁的愿望,他惟愿林黛玉安好。
林黛玉捧着明亮的兔子灯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三哥。”
她拉了兔子灯,便也想要林涧有一个。
林涧看林黛玉高兴,便也给自己买了一个,他拉亮了兔子灯,瞧着林黛玉认认真真给他说吉祥话的模样,眼中涌动温柔的爱怜。
他本要落在林黛玉鬓边的手没落上去,反而轻轻抚了抚林黛玉耳边一缕碎发,将自己手中的兔子灯放到了林黛玉的掌心里。
他笑:“咱们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它们也要一直在一起。”
林黛玉特别喜欢这两只兔子灯,一直捧在掌心里都舍不得放下。她看看岸上的热闹,还要时不时低眸瞧瞧手里的兔子灯。
林涧见她举动可爱,不由笑了一回,又指着岸边一堆人问林黛玉要不要猜灯谜玩一玩。
林黛玉何等才情,寻常市井灯谜自然难不倒她,可是,她如今喜爱上了这等参与人间热闹的真实与鲜活感觉,当即便捧着兔子灯点了点头。
她眸光明亮,眼中亮晶晶的仿佛落满星辰。
惹得林涧多看了她两眼,在小船靠在石栏边时才移开视线去买了一盏花灯。
可当林涧看清花灯上那几行字时,他猛然沉下脸色,脸上的笑容几乎在瞬间就隐没不见了。
花灯上赫然写着:(打一花名)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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