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PM
同学聚会进入到尾声。
“那大家今儿个就散了啊,有空再聚!”
“谢谢班长带的红酒啦!”
“走了啊,我还赶今天的飞机回广州呢……”
“……”
任望珊未曾喝过这么多,现在有些上头,脑子也晕乎乎的。她见大家都起身要走,便也摸索着自己的包,准备披上大衣离开。
许念念坐在她身边总觉得不对劲,望珊站起来的时候她扶住望珊,不无担心地问道:“望珊你喝多了吧?等会准备怎么回去?”
望珊没推开她手,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晕,但蔻口齿仍旧是甜而清晰的:“没事儿,没醉。我等会打车回家。”
许念念迟疑地放开她,偷偷看了于岿河一眼:“那行,我送你下楼。”
戚乐走过来道:“望珊,你今天是直接回上海,还是先在自己家住一天?”
望珊答非所问:“就是回家啊。”
戚乐:“……”
许念念朝戚乐还有正欲走来的夏成蹊和程鼎颀摆摆手:“没事儿,望珊好像是喝多了。我家就在旁边走两步就到了,我时间不急。所以等会我来送她上车,你们放心吧,车牌号我都会记下的。”
“那行,麻烦你了。”戚乐点点头,她还要赶今天的高铁回上海。
任望珊其实神志不太清醒,但是走路依旧很稳,你问她什么问题,她回答得也还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是你没发现她是答非所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喝多了。
许念念边看着她走路边在心里叹了一声:酒品不错啊。
傍晚的风有些凉,望珊不禁打了个喷嚏。许念念想起来她早上看到天气预报,今晚好像要下暴雨。
这个地方有些堵车,出租车一般不往这儿开,许念念陪她站了好久也没打到车。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过来。
于岿河拉下车窗:“送你们。”
许念念看看望珊:“这就……不麻烦班长了吧。”
任望珊:“出租车来了,那我先上车了。念念拜拜,谢谢念念。”
许念念:“……”
任望珊自己拉开车后门坐进去,两手趴在车窗上朝许念念招招手:“一个人回家要小心哦。”
许念念嘴角抽搐了一下。
“欸好……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行吗。”许念念还是担心。
“恩。我会记得的。”
“放心吧。”于岿河朝后座道,“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的。”
“那就麻烦班长了。”许念念目送着黑色宾利离开后,默默记下了于岿河的车牌号。
任望珊在车后座一言不发,于岿河从后视镜看她,发现她眼神呆呆愣愣的。
都快要三年了酒量还这么差。
没一点长进啊。
尼古丁的味道在宾利车里混合着薄荷清新剂的气息钻进任望珊鼻腔里,她不禁又打了个喷嚏。
于岿河在路边把车一靠,熄火之后皱眉:“冷?”
望珊没过脑子:“唔。”
于岿河解了安全带,把身上的西装往后面一递。
望珊不为所动。
于岿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凑过来一点,任望珊照做。
然后他转过身去,把外套在她身上披好,又转过身去系上安全带,再次发动了汽车。
等红绿灯的时候,于岿河突然问:“你家现在是不是不在子衿路了?”
任望珊:“对啊。”
于岿河一愣:“那么我该送你去哪儿?”
任望珊:“南隅独墅,谢谢司机师傅。”
于岿河:“……”
完蛋了。
他缓缓别过脸:“任望珊。这儿是苏州,现在出发,开到上海的南隅独墅,已经是明天了。”
任望珊:“哦。”
于岿河:“……手机给我。”
任望珊乖乖递过去。
“密码。”
这两个字好像碰到什么秘密的弦一样,望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抢回来:“我给你开。”
她低头输入密码,再把手机递给于岿河:“你用吧。”
于岿河没说什么,打开她短信,查看了订票记录……
果然。
这个时间,她本来应该是要去高铁站赶下一班高铁直接回上海的。但现在再去高铁站已经来不及了。
“我送你回任氏的公司?”
“我不要。”
“那你这儿的家现在在哪儿?”
“南隅独墅。”
“……”
无限死循环。
于岿河无奈地扶额:“身份证给我。”
“干嘛。”
“开房。不然你睡哪儿。”
任望珊想了想:“不行。”
随后紧接着脱口而出的话差点把于岿河呛着:“叔叔我们不约。”
于岿河深吸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到任幸川的电话号码,指尖在上面停留了很久,还是没点下去。
“要不我送你回……”他再次回头,发现任望珊已经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自己跟自己决定了什么似的,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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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鼎颀和几个男生留下又喝了点酒吹了会儿牛,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下楼。时间已经很晚,寒风凉飕飕地往衣领里钻,他不禁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我们几个都住着片,颀哥我们先走了哈,以后再聚!”
“得嘞,以后再聚。”程鼎颀冲他们潇洒地比了个手势。
目送那几个人远去之后,他感觉周围又是空荡荡的了,疾驰而过的车流量都与他毫无干系。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落寞,摸索着身上的车钥匙。
余光扫过一丝火光,他敏锐地朝哪个方向看,但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枚衣角在巷子口闪过。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两步过去,身体朝巷子口探。
然后对上萧宸的眼睛。
他顿时感觉回忆滔天般袭来,眼前的这双眼睛又离他很近,就像三年前一样,在光影里闪烁。
但也不一样,这双眼睛和三年前相比,少了一点光。
萧宸吐了一口烟圈。
程鼎颀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什么比较好的开场词,只尴尬地问了一句:“既然来了怎么没上去和大家喝两杯?”
萧宸淡淡道:“没想来的。刚好在这儿有点事,办完就顺路走过来看看你们散了没。我也刚到没多久。”
但其实他已经在风里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程鼎颀咽了口吐沫:“这样啊。”
他走过去也靠在巷子的墙上:“最近挺好的?”
萧宸一怔,随后道:“恩,很好。”
程鼎颀耳朵上夹着根烟,他取下来叼在嘴里,用手遮着外圈,朝萧宸低下头:“借个火。”
萧宸迟疑地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现在你也抽了?”
“偶尔。”程鼎颀实诚地回答,生涩地吸了一口,慢慢呼出烟雾,缭绕在萧宸的耳畔。
“我想起来,我和老于之前都不抽烟。但是做生意嘛,喝酒和抽烟是真躲不开。”程鼎颀笑道,“老于比我能适应。我不太行。”
萧宸低低地“恩”了声。又好像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声。
程鼎颀侧过脸看他,萧宸的鼻骨突出,在路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清瘦。
也显得有点孤单。
他喉咙有些发干,过了半晌,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老萧……萧宸你。”
“还……还喜欢我的吧?”
他有些语无伦次,并没有意识到“还喜欢我的吧”和“还喜欢我吗”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意味,会不会给人造成什么误解。
萧宸愣了愣:“恩。”
程鼎颀把烟头在墙上摁灭,仰起头靠在墙上。
“哦。”
他吐了口气,重新站直身体,把吸了一半的烟往侧边垃圾桶里一扔。烟头划出一道流利的抛物线,像是投篮似的,稳稳落进了筐。
“行,我知道了。”程鼎颀搓了搓有些烟灰的手指,背过身向外走去。路灯的光打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把影子拖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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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一片山庄住宅区前面。于岿河下了车,打开后座发现任望珊还是没醒。他轻声叫了她几句,见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他叹了口气,把任望珊连人带身上披的衣服抱了出来。
身体探出车后座的时候他差点仰面摔倒。
因为抱她的力气用得太多了。
现在看起来……貌似跟之前比又长个儿了?
但是重量感觉已经没有九十斤了。
于岿河在这里的住处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好在每周有请阿姨来打扫。他站在门前经过AI识别身份,移动门自动缓缓打开。
他摸着黑把任望珊抱上二楼,放在柔软的床垫上,给她盖好被子。她牵起望珊的手压在她手机屏幕上,解锁后找到许念念的号码,给她发了个“到家了”。
“唔。”望珊意识模糊地抓了抓被子,随后又半睁开眼。
“……于岿河?”
于岿河一愣:“……恩,我在。”
任望珊疲惫地闭上眼:“又梦到你了。”
“你为什么这么烦啊。”
没等于岿河反应过来,望珊抓着他的肩膀使劲让自己坐起来,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我喝酒了。我好困。”
“但是我要去洗澡。”话音刚落,没等于岿河开口,望珊就推开他下了床。
“……行,那你自己当心点。浴室出门左拐第一间。”现在家政阿姨也不在,于岿河有些担心:“东西……卫生间柜子里有。”
任望珊没回答,眨巴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哦。”
于岿河叹了口气:“那我下楼给你煮醒酒汤,你乖点。”
任望珊:“……哦。”
于岿河下楼打开柜子,取出石斛,陈橘皮,绿豆花和麦冬。他想了想,又拿上了冰糖和蜂蜜。
他把厨房的灯亮起来,烧水的时候一边把橘皮捣碎。
等汤闷在锅里有一段时间了,于岿河熄了火。听到身后有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想说“别下来了,楼上等着吧。”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她走下来。
任望珊穿着他的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长度盖到了大腿根,腿上光溜溜的,扶着楼梯上的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来,声音很清明:“于岿河你家里为什么有女人的衣服啊。”
“家政阿姨有时候来这儿太晚了,我会让她住下,反正我也不怎么住这里。”于岿河认真解释。
任望珊:“你女朋友衣品真的不怎么样,和我比差远了。”
于岿河:“……”
他差点忘记了她其实根本没醒。
于岿河叹了口气:“坐沙发上,我给你把醒酒汤拿过来。”
任望珊:“不要。”
“我加了蜂蜜和冰糖的,不苦——”
任望珊打断他:“你说过你不喜欢在茶几上吃东西的。”
于岿河一愣:“……我有吗。”
任望珊点点头:“恩。就上一次我给你做面的时候。”
他有点沉默。
都醉成这样了,这事儿还记仇啊。
“你一点良心都没有,我好心给你端过来,你还端回去。”
于岿河无奈地笑了:“我错了。那你过来喝汤。”
“我不喝。”
“又怎么了?”
“我怕苦。”
“我加了糖——”
“加了糖也苦。你做什么都是苦的。”任望珊一本正经。
于岿河愣了愣。
“有没有牛奶,我想喝。”
“……有的。”
“给我。”
“没热呢,凉,你胃不好。”
“不要你管。”任望珊莫名有点委屈,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大坏蛋管。”
她开始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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