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中的时刻特别难过,尤其这时景飞不在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千雪极不喜欢这种无望的等待,思虑间,手指几乎敲穿了桌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急忙叫小紫通知晴云进来。若是晴天也在就更好了,可惜景飞说她跟柳一笑去了江南……
馨贵妃和颜妃进宫前的背景都是记录在案的,表面上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颜妃这样向自己透露,想必早有准备,直接去查她们好像目标太明显了。千雪决定从她们身边的人与宫外的交往查起,希望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对晴天吩咐完后,她仍是坐不住,想起方才的茶叶“绮罗香”……谎话已经撒下了,总得处理一下。她干脆拿景飞的令牌领着小紫和小福子亲自到了内务府。查了记录方知这次进贡的绮罗香确实不多,原本就打算只给承乾宫和宁安宫的。千雪只好将上官鸿那份减了一半,再将宁安宫的全部让了出来平均分给各位妃级以上的主子。
“娘娘怎么突然亲自过来改了已经定好的分制呢?还把宁安宫的份儿全给腾出来……”内务府的老总管刘公公不禁在一旁多嘴说了一句。
千雪笑笑:“无妨。今日颜妃娘娘到了我那儿,觉得这茶好喝,我答应了要给她一些的。又不好冷落了其他娘娘,只得如此了。”
“这就奇怪了,依绮罗香的味道,颜妃娘娘应该不会喜欢才是,我记得她一直要的‘碧痕’跟绮罗香差挺远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千雪立刻叫人泡了杯“碧痕”过来试。微呷了一口,让茶味儿自舌尖蔓延渗入,嗯……茶色偏深,入口后涩苦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而绮罗香则是清淡中夹着柔和的馨香,闻起来沁人心脾,宛若少女温柔的绢帕。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碧痕,蓦地心中一动,她索性让刘总管将所有的物品出入记录都翻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想,她知道颜妃的消息来自何人了。
心越沉越深,一个时辰后,千雪自内务府出来,背脊已是渗了一片冷汗。若这件事情最终被证实,她云千雪日后就得呆在冷宫凄惶度日了。除却景飞,没有人会相信她的清白,翰日国不可能要一个失贞的太子妃,就连她腹中的孩子也难逃众人的质疑。燕烈……你是想毁了我……
回到宁安宫,又躺着胡思乱想了许久。雪已经不下了,间或会听见融雪自屋檐滴落的声音,伴着夜幕降临,寒气愈发浓重,感觉骨头都是冷的。千雪起身在屋内行了两步,身体懒洋洋的,有气无力,可如果再不活动活动,估计要麻了……她叹口气,毕竟以前也跟着爹爹习了十几年的武艺,如今倒好,柔弱得跟一般闺阁女子没什么两样了。按她往日的性子,要是在这儿呆得不爽快,绝对二话不说飞出去逍遥自在了。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有耐心停在景飞身畔,尝尽苦涩与甘甜,点点滴滴,渐渐明白爱上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在任何时候都提醒自己,你不是一个人……欲割舍,心先死,她早就认了,风风雨雨也要坚强地走下去。
“娘娘,用晚膳了。”
怔忡的容颜不自觉回以浅笑:“太子还没有回来?”
小紫点点头,赵嬷嬷却在旁边唠叨开来:“娘娘得按时用膳,千万别饿着肚子里那个。”
千雪无奈接过她递上来的汤药,那股令人发腻的味道果然没那么浓了,想必赵嬷嬷的确下了一番功夫。唇刚刚凑近碗沿,一股劲道忽地破空而来,直直击中千雪手中的药碗。
“不能喝!”景飞焦灼的身影自门口闪进,“不能喝……”
千雪惊讶地低眉一看,暗器竟是景飞随身携带的玉佩,跟碎裂的瓷片一起散落在裙脚,热腾腾的汤药流淌着,仍冒出微弱的白气儿……
“怎么回事?”
景飞上前拉着她,急急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稍稍稳下慌乱。
“汤里给人下了落胎药,所幸赶得及……”这句话惊得屋内三人脸色唰白,赵嬷嬷更是不由自主地软了膝盖磕在地上:“不可能,奴婢……奴婢亲自照看着的……”
这时,外头又进来一人,却是气喘兮兮的老太医。景飞望了一眼随后跟来的太医,语气平静却冷得透入每个人心底:“何太医在御膳房的药渣里闻到了藏红花的味道。”
太医忙不迭地点头,依旧惊魂未定。原来,景飞回宫时想起千雪喝不惯进补的汤药,便到太医署逮了正欲离宫回府的管事何老太医,完全不顾情理,总之就是要老太医出个解决之道。老太医只好随了他上御膳房。岂料两人已是迟了一步,给宁安宫的晚膳刚刚拿走。然而,熟悉药理的太医却敏锐地嗅出了依旧温热的药渣中有一股不该有的药味……亏得景飞轻功过人,只电光火石的功夫便赶回来阻止了千雪喝药。
……
这夜的宁安宫未动声色,千雪缩在景飞怀里,再次体验到了恐惧的滋味。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方才迟了一步会有怎样的后果。皇宫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都很清楚下药的人不是赵嬷嬷。会是颜妃吗?
“你说颜妃是西燎人?”
“我只是怀疑,不过……可以八九不离十。下午我去了一趟内务府查了一下她平日的喜好之物。碧痕是西燎皇宫最喜欢的茶叶,这个颜妃不仅是西燎人,怕还是西燎贵族呢。可是,燕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始终难以相信燕烈会伤害她,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那样的温柔……真会变成狰狞的毁灭吗?
景飞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别想太多,我会处理的,这个颜妃的底细……得好好查查。”
转个身让自己的脸更加埋进他的胸膛,千雪有些迷茫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再失去什么。感觉到她的闪躲,景飞硬是将她的脸从怀中拉开,双目墨黑如子夜,藏着谁也看不出的思绪:“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千雪怔了片刻,恍惚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又有些不确定。懊恼抛开所有的疑虑,娇颜染上笑意,何妨试他一试?
“相公,我重要还是江山重要?”玉手轻抚着他胸口渐渐急促的心跳,口中吐出的话语霎时换了甜蜜温柔的气息。
“唔……都重要……”回答的声调低沉喑哑。千雪窃笑,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决定加重戏码,娇躯紧贴而上,红唇移往他耳后:“一定要选一个。”感觉缠在腰际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衣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景飞浓重的呼吸里含着明显的压抑,却是不再答话。
千雪蓦地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表现得天真而无辜:“不说?那你今晚去睡书房。”
景飞僵了身子,认真看着她,知道她同样也是认真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大好看,心里却爱极了她此刻的狡黠。唉……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当日在南书房的谈话千雪又岂会不在乎?他还庆幸着自己可以逃避这个答案。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人神驰心醉,可……她竟是在威胁他。亏她想得出这样的招数,若在平时苦苦相逼定然会伤了感情,而此刻……她的威胁令他甘之如饴。
一阵闷笑自震动的胸膛逸出,而后,那笑声竟越发清越无忌。
“选你,选你……”唇压下,封了所有的杂语。
千雪一下昏了头,好半晌才挣了口气说话:“不行……按规矩,有孕的妃子不能侍寝……”
“去他的规矩!我已经问过何太医了,他说这两个月没关系,只要……”他得意的话并未说完,腰间便被狠狠掐了一把。千雪真想当下死了!他居然敢问太医这种问题!以后哪还有脸面对那个老太医……
一天的惊心动魄竟在晚间的温情缠绵中悄声落幕,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千雪心里流着激动的预感,纵然景飞取笑说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可她深深明白,他的回答并非云淡风轻的敷衍。一个又一个的危机,何时才是尽头?想必他也有如此感悟吧。
第二天一早,宫闱震动,颜妃在寝宫自尽身亡。景飞没有查探的机会,所有的线索都断在颜妃身上。风声不知如何走漏的,颜妃因被疑毒害太子妃而畏罪自杀的传言竟在后宫盛传开来,弄得人人自危。千雪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对她的惧怕,除了小紫和晴云,别的宫女、太监见了她都像看见阎王似的,能避则避,躲不过了这才颤抖着身子行礼。
“小紫,他们都怎么说的?你一字儿不漏告诉我。”
“这……小姐,别人的话……”
“说。”
小紫无奈:“他们说……颜妃娘娘不过是在前两日来拜访的时候惹了您不高兴,这就落得如斯下场……”
额角传来一阵抽搐的疼痛,好,居然把她说成女魔头了!很显然,颜妃是个替死鬼,后面还藏了别人,再次利用这个机会兴风作浪。到底是谁恨她恨得如此刻骨?
景飞也因为这件事而变得异常谨慎,宁安宫无故增了许多侍卫,他还特别调了太医署一个精通药理的太监每日审查千雪的饮食……可谓是风声鹤唳。谁都嗅得到阴谋的味道,就是揪不出源头,撒下的天罗地网也密密地捆紧了心中的忧虑与不安,时时提醒自己如履薄冰的事实。
“就暂忍几日吧,想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你每天陪着我,朝廷没事情吗?上次不是说刑部……”
听千雪提起刑部,景飞的神色竟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回道:“那天,原本押在刑部大牢准备处决的罪犯突然逃脱了……这个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射伤岳父大人的刺客,她是沈冰容。”
沈冰容!“在碧荷山庄吻你的那位姑娘吗?”千雪的问话得来景飞不悦的白眼。她还好意思说?自己醋劲那么大,竟到现在还记着……而他只是小小嫉妒了一下燕烈就险些闹得风云变色。
千雪知道他的埋怨,只好尴尬地讪笑着捂紧了手炉,连忙换了话锋:“宫里的守卫突然加强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听说沈姑娘对你曾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整天闲在宫里,是根本就不想出去搜捕刺客吧?
“冤债有主,她也是受人指使,我不忍心赶尽杀绝。逃了就逃了吧,希望她别再回来。你……会不会对我有怨?”虽然云天筹生死不明,可怎么算沈冰容也是千雪的杀父仇人。
“她也救过你的性命,这恩怨究竟如何才算得清楚?”她和母亲根本就没留意过关在牢里的刺客是谁,如果景飞不说,她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爱的远比恨的重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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