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今日是大婚后头一次以安王妃的身份出面,自然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
一来这桩赐婚来的蹊跷,不少人对八字契合之说嗤之以鼻,私心认为定然是白嫣然手腕了得。
二来安王殿下玉树临风,兼之风度翩翩,原是一半京中小姐们的春闺梦里人,骤然大婚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白嫣然早有所料,不动如山,与母亲齐氏说着闲话家常,倒是怡然自得。不妨却有不识相的寻了过来,亲热的唤道:“这便是嫣然了吧?”
来人是个与齐氏年岁相当的美艳妇人,一身枣红衣裙,头戴一支点翠如意珠玉宝簪甚是惹眼,可见是个惯常喜欢出风头的人。
妇人身旁跟着两位相熟的夫人,虽俱是满面笑容,眼中却难掩看好的神色。白嫣然只粗略扫过一眼,心中便有了底,只淡淡点了点头。
那妇人神色有些不悦,声音也拔高了两分,嘴里说道:“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忘了同你说清楚。我家老爷是佟家三房佟盛远,算起来我们三位妯娌可都是你的婶婶呢。”
白嫣然闻言与齐氏对视一眼,起身客气欠了欠身,却是淡淡道:“原是佟家三位婶婶,嫣然这厢有礼了。”
那妇人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看也不看齐氏,径自在一旁空置的席间坐下,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口气说道:“说来也是,以你从前的身份自然是来不了候府这等宴会,没见过婶婶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你既已嫁进王府,怎么也不来外祖家拜会?”
一旁站着的一个妇人接话道:“就是就是,你问得这般不懂规矩,老夫人前些日子还念叨安王殿下呢。这些事男人们粗心想不到,你这夫人竟也这般糊涂!”
另一个妇人从头到尾都冷着脸,此刻哼道:“到底不是与咱们佟家般配的高门大户出来的,这般的家教,也不知要怎么打理的好王府,我看还不如蓝家那个丫头呢。”
齐氏原就是个直性子,此刻又被人当年数落贬低女儿,当即就要受不住起身与之辩驳。
白嫣然却是淡然自若的拍了拍她的手,自己又坐了下来,目光似笑非笑的扫过这三个妇人,而后竟视而不见继续与母亲说起家常来。
佟三夫人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指着白嫣然破口大骂道:“你这破落门户出来的东西,竟这般不知礼数,你也配做王妃?!”
白嫣然这才又转头看她,面上已然没有了和颜悦色,冷冷瞧着佟三夫人道:“我与王爷是皇上赐婚,轮不到你来质疑。你们既知道我是安王妃,见了我为何不行礼?还敢以下犯上口出狂言!”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佟家三位夫人听得面色涨红又转黑,却是一句反驳之言都说不出来,只因白嫣然所言在情在理。
佟家自佟老爷子去后着实内乱了一阵,最后三房险胜继承爵位,但也只是个侯爵。
佟三夫人虽是侯爵夫人,但与王妃的诰命品级自然无法比较,更不说另外两房没有诰命的夫人,见了白嫣然按照规矩自然是该行礼的。
白嫣然见状也学着她们冷哼一声,道:“这便是你们的家教礼数了。”
佟三夫人眼看着周遭越来越双眼睛看过来,简直无地自容,草草福了福身便转身就走,另外两房夫人也紧随其后,低着头臊眉耷眼的遁了。
见齐氏一脸痛快之色,白嫣然的面色缓和过来,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笑罢,齐氏叹了口气,虽未言语,白嫣然却看出她眼中的担忧,便岔开话题道:“说起来家中两位姨娘的临盆之期就在下月了,娘亲可要警醒着点。”
齐氏果真被转移了心思,答道:“这是自然,你爹爹这些日子也是挂心的很。我也是过来人了,知道该怎么办,你就不要跟着担心了。倒是你祖母,近来是越发不好了,说不准哪一日就……”
白嫣然劝慰道:“祖母到了这般年纪,膝下儿孙孝顺,也该看开些了。”
齐氏点头道:“这我自然明白,我只是担心你兄长的婚事,这一守孝耽搁又是一年,也不知将来这姻缘落在何处,我这心里总是没个底。”
白嫣然见母亲心中烦忧,便宽慰道:“姻缘这种事哪里是急得来的,早一些未必就是好的,都说好事多磨,说不准将来哥哥能一鸣惊人,给你娶回来个天仙做儿媳呢。”
齐氏被女儿逗乐,白嫣然又拉着母亲去赏花。齐氏素日也是极喜欢花草的,见了这候府里的许多珍惜花草不禁与白嫣然说了起来,竟也头头是道。
两人边走边赏,正说着冷不防听得安乐公主说道:“想不到白夫人也是个内家,我这可算是找到知音了。”
转身就见花丛后的凉亭里正是安乐公主与季凌云,两人显然是已经说罢了,安乐公主这便过来与母亲讨论起来。
季凌云眨了眨眼睛,悄悄拉着白嫣然离去,示意素心不必跟着。小丫头会意的掩唇偷笑,识相的留在了原地。
两人在候府花园中散步,两支手不知不觉间便交握在了一起,一时无言却也静谧温馨。
忽听前头传来灵希的声音,白嫣然这才记起方才她说要来寻安乐公主,却不知没寻到人怎么到了这里。
季凌云也是有些茫然,两人走近想要细看,却听得灵希有些忸怩的问道:“你方才作的那画中女子是谁?”
对面之人一时沉默,两人转过树干却看到的竟是一个男子的背景,瞧那身量背影竟甚是眼熟。
灵希催促道:“你、你说话呀。”
接着却响起另一道更加熟悉的声音,答道:“公主不是瞧出来了吗。”
白嫣然与季凌云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震惊。就见灵希双颊如霞,一时竟起了女儿家羞态,不敢去看对面的白博仁。
白博仁顿了顿,退后一步疏离答道:“公主若是再无其他事,微臣便退下了,否则让人瞧见说闲话,恐对公主声誉有损。”
灵希愣了愣,随即气恼的鼓着嘴,问道:“许你当众画我,便不许我私下里与你说两句话吗?”
白博仁哑然,竟也红了耳尖,半晌才道:“微臣是无意为之,还请公主见谅。”
见他这般模样灵希更是赧然,嗔怪道:“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个呆子。”
说罢转身就跑,一时又忘了桑从姑姑整日里耳提面命的公主仪态。白博仁怔怔风看着那么倩影消失,不自觉傻笑片刻,而后却又抿唇皱眉。
亲眼所见的白嫣然也是不禁蹙眉,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哥哥与灵希公主之间的情愫,两情相悦原是好的,奈何两人之间却是困难重重。
先不提两人的身份差距,紧要的还是明年春日容国和亲之事。若真如母亲所说,祖母怕就是最近的事了,到时哥哥还在孝期,如何能与灵希谈婚论嫁。
季凌云见她蹙眉倒是安慰道:“灵希虽自幼母妃去世,却是母后亲自扶养长大的,与母后感情深厚。想来她们二人若是当真情深意切,我再说和说和,母后会在父皇面前替她们说话的。
父皇一向对公主的婚事不甚看重,也不喜欢以此联姻笼络权臣,想来不会太过严苛,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白嫣然不能明言,只得点头将忧虑藏在心中了。
这厢的两人是情投意合,那厢的季司宏放在颜面纠缠顾月瑶半晌,却还是败于冷落之下,只得悻悻回府。
他本就心里不痛快,回府听侧妃宋氏又病了,自然更是心烦意乱。仔细问了问情况,得知王老已经看过并无大碍,一时竟不想去看看了。
季司宏心里明白,宋氏的病是心病,正是因为自己要求娶顾月瑶为正妃之事。
顾月瑶的泼辣性子在京中声名远播,宋氏原就是个体弱多心的,怕是想到以后府中要有这么一位王妃,便多疑多思又病倒了。
其实季司宏又如何想要求娶这么一位被季凌云挑剩下的女人做王妃,但这是母妃的意思,他不敢违抗。
可即便他忍气吞声放下身段,顾月瑶却是毫不买账,早就让他十分窝火。在前厅坐了片刻,便往后院一处清静院落去了。
院子里的丫头急忙出来迎,面色皆是喜气洋洋,然而等进了屋里,里头的钱婉儿见了他却是慌乱惊惧,仿佛他是个能吃人的。
季司宏有些不耐,招招手道:“过来,你陪本王坐一会儿。”
钱婉儿看出季司宏心情不好,畏畏缩缩的走了过去却不敢坐在身旁,只拘谨的站着。季司宏面色更是不渝,冷声道:“怎么,难道怕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钱婉儿踌躇片刻,低声答道:“王、王爷,妾身这两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伺候王爷尽兴。”
季司宏闻言勃然大怒,突然掀了桌子骂道:“以你的姿色本王留你在府里难不成是贪图美色?就你这般不解风情似个木头,本王不稀罕!”
说罢拂袖而去,院子外头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待人走后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钱姨娘怎么这么快就惹恼了王爷,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要彻底被冷落了。
丫头芝容进来叹了口气,叫人过来收拾屋子里的满地狼籍,劝道:“姨娘这是何必,王爷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又何必将人气走呢?”
钱婉儿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并不反驳,她不自觉紧了紧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那只手里藏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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