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眼看着佟姨娘又大发雷霆,惜蓉院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暗地里却不屑的撇嘴。含锦怨愤了瞥了屋里一眼,拖着跛脚也躲远了。
芝兰端着新沏的茶水进去,对屋里的一片狼藉视若无睹,神色如常道:“这是府里今早拨下来的茶叶,奴婢闻着是今年的新茶,特地给姨娘沏了一壶,姨娘尝尝吧。”
佟若瑶冷眼看着她道:“我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你倒是还悠闲,是不是也在暗中笑话我?”
芝兰叹道:“姨娘这是哪里的话,奴婢是姨娘的人,自然与姨娘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佟若瑶面色稍霁,说道:“那你还不替我想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境?”
芝兰劝道:“姨娘不妨听奴婢一句劝,眼下是个多事之秋,姨娘闭门不出倒也不失是连好事。反正如今王爷不在,王妃可不敢克扣咱们的用度,何必非要争个长短。”
佟若瑶冷哼道:“她敢!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从前在家中也没人敢这般对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见芝兰不语,佟若瑶又沉下脸来,蛮横道:“我不管,你定要想个法子杀杀她的威风,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芝兰沉吟片刻,觑着佟若瑶的面色,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妨将事情闹大,看她如何收场。咱们不如……”
是夜,万籁俱寂,一声惊呼突然划破黑夜。
“来人,有刺客,快抓刺客!”
近来王府近卫们正是风声鹤唳,这一声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时让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唰唰”利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古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夜里巡视的仍是连岳,听到动静立刻带人寻声而去追到了一送一门前。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其他,连岳上前砸门,听得里面动静越来越大却没人来开门,情急之下一脚踹开了门,近卫们“呼啦啦”涌了进去。
只见一片明晃晃的雪亮刀锋,方才尖叫的丫头顿时噤若寒蝉。原本四处奔走的下人们都定在了原地,生怕一个没看清脖子撞到了刀刃上。
“刺客在哪儿?可有人受伤了?”
下人们互相使眼色,却谁也不敢开口,连岳不耐烦了,带着人正要四下查看,就听里间传来佟若瑶的哀嚎声,顿时心头一紧。
连岳带着人往里头冲,正好和开门出来的芝兰撞个正着,就见芝兰一脸焦急道:“方才刺客来过,我们姨娘受了惊吓,好在你们来得及时,眼下他已经翻窗逃了。”
进了里间果真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后窗大开,人却已经没了踪影,不由心下焦急,问道:“佟姨娘可曾看清那刺客的衣着样貌?”
佟若瑶扶着额间一副就要昏过去的模样,正要开口说什么,芝兰接过话道:“奴婢方才就在跟前,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量高大,面巾遮面看不清容貌。
但他似乎不是寻仇是来寻人的,只逼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眉间有痣的女子,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他才行色匆匆的逃走了。”
连岳闻言面色却是越发难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待人都走了,佟若瑶才瞪着芝兰道:“你方才乱说什么?不是说好有人问起就说我险些被害,你怎么又扯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来?”
芝兰乖乖听训,等佟若瑶说罢才道:“奴婢也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还个个都拿着刀,心里害怕生怕漏了馅,一着急就说岔了。反正眼下死无对证,就算他们找不着人也怪不到咱们身上来。”
佟若瑶气结,但一想到方才那森寒的刀锋,不由也是讪讪。
却说连岳听了芝兰的话转身就走,是因为想起了被关押的芝兰。
他一时情急,听到说那刺客是来寻人的就怀疑是芝兰的同伙。直到闯进关押的地方看到人,才发觉这女人眉间并没有什么痣。
连岳松了口气,一边让人继续在府里四处搜查,自己则守着芝容。但他不知道的是,方才沿途有人暗中跟了他一路。
“吱呀”一声,思雅居的后门里进来一人,低着头行色匆匆,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轻手轻脚进了秦姨娘的寝室。
秦如画正坐在窗前梳妆,目不转睛的望着镜中自己绝色的容颜,一遍遍梳理那绸缎似的披肩乌发。灯影下的她越发容色绝丽,却也难免多了几分阴森诡谲。
关妈妈小心翼翼关了门,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却是见怪不怪。他径自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只将茶杯握在手里一时忘了喝。
秦如画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放下梳子从镜中看着关妈妈,冷冷道:“半夜三更,你这又是去做什么了?”
关妈妈似是心事重重,心情也不甚好,冷声道:“这便不劳姨娘费心了,姨娘还是多担心担心自个儿吧。生的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勾不住,跟你那个姨娘一样没用。
你进府时日也不短了,别说在王爷面前说上话了,至今都还未能使寝,若是主子知道了,你弟弟……”
这话似是终于触动了秦如画的底线,她骤然面色扭曲,目光阴鸷的看着关妈妈道:“我已经听你们的安排来了京城进了王府,在王府里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还要我怎么样?
我说过,要我做什么都行,但绝不许动阿城一根毫毛!”
关妈妈在这目光下竟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但见秦如画这副模样只得暂时忍耐下来。
连岳带人上上下下将王府搜查了遍,天一亮就把事情传到了白嫣然耳中。得知芝容那边并未有什么异样,她也大概猜到是佟若瑶又在生事,也没往心里去。
古方直觉敏锐,听罢来龙去脉拧眉不语,素心正好端着药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便道:“你再整日冷着脸,怕是连岳都不敢进门了。”
古方神色一松,接过药碗一饮而下,这才开口道:“我总觉得昨夜之事有蹊跷。”
素心不以为然道:“小姐都说了,大约又是佟姨娘整出来的幺蛾子。连岳不是都带人搜了个遍,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你也不必这般大惊小怪。”
古方点头,却仍心存疑虑。素心已经转了话头,问道:“那女人还是什么都不肯招吗?”
古方摇了摇头,面色也阴沉下来。
“这女人虽不会武功,却是个硬骨头,什么手段都上了却一个字都没说,但我觉得她应该知道不少事,却不知要怎么撬开她的嘴。”
素心也叹道:“王爷至今下落不明,王妃嘴上不说,却比谁都着急。眼见着都瘦了一圈,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我看着实在心疼,也不知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素心口中的人正在帮着庄子里的人修补屋顶,他身手利落,虽然手生,却比阿贵要好多了。阿贵就是那日替谭夫人赶车的车夫,他娘是厨娘,娘两都住在庄子里。
这庄子是谭夫人当年的嫁妆,后来谭有为升迁,她跟着谭有为走马上任,庄子便冷落了,只有阿贵一家守着。后来阿贵的爹去了,便只剩下娘两。
原本娘两住在一个屋里,其他屋都空闲着没处用。如今谭夫人回来了,自然少不了人侍候,其他屋子又经年未修,一场春雨过后有不少漏雨的。
谭夫人身边时候的自然都是丫头婆子,也就阿贵一个年轻男人,虽然是个能出力气的,却不够零落,方才险些从屋顶上摔下来。
季凌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仍然未能记起从前之事。他感谢谭夫人的救命之恩,又不好干看着,便接下了这差事。
他本就生的极俊,否则当年那般“声名远播”,却还是不少京中小姐的春闺梦里人。如今又“大显身手”,底下站着一众思春的丫头们正在偷看。
舒月原本正和谭夫人说话,原是那林公子痴心不死,竟然找了媒人前来说和。谭夫人见那林公子的确诚心,又对那后生颇有好感,便想再提点舒月一番。
但舒月如今心里只有季凌云,一心想着京城的荣华富贵,哪里肯区就。一边敷衍着谭夫人,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借着季凌云失忆的大好机会飞上枝头。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两人寻声望去,就见底下的丫头们纷纷仰着脖子看那屋顶上的人。
舒月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季凌云,正惊愕王爷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就听一旁的谭夫人疑惑道:“这人是谁?”
舒月心头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忙遮遮掩掩道:“没、没谁,大约是阿贵从村里寻来休憩屋顶的匠人,此处杂乱,咱们去别处说话吧。”
谭夫人虽觉得那人的身影莫名有些眼熟,却也没有想太多,顺势转身又同舒月说起林公子来。舒月听了一会儿,不耐烦道:“姑母,你让人去告诉林家,我对林公子无意,叫他不要在来纠缠我,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谭夫人一惊,但无论她怎么问,舒月却不松口,只当是她的托词罢了。但强扭的瓜不甜,谭夫人知道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只得叹了口气。
既然婚事不成,更不宜拖的太久,谭夫人怕与林家生了龃龉,决定亲自登门把话说清楚。午后谭夫人一走,舒月总算彻底没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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