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楚言兮和花落两人给套话了,他长叹一声:“此事……”
花家主纵横官场多年,凭其智谋其实并不至于这么轻易便被套了话,但是在他的心中,花落不过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楚言兮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所以他下意识便放低了戒备之心。
“我当初与媚儿之事,确实是我的过失,那日我喝多了酒,不知为何便……”花积扶着额头,“而且那日之后,媚儿居然有了一个孩子。那时你娘还没有生育,这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祖父坚持要让我娶媚儿,我没有办法,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和你娘开口。”
“有一天媚儿悄悄来找我,说孩子越来越大,最好尽早认祖归宗,那日正好是你娘生你来找我的那一天,当时她刚刚生完你不过几日,又被母家的变故冲昏了头,所以看错了,误以为我和媚儿……哎。”
花积长叹一声,其中有着无限的懊悔和无能为力:“让楚姑娘见笑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认。”
其实,他的心中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情谊?
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想与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可掌控,太多的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官场浮沉,他不得不喝酒应酬。
酒醉失去意识之后,他并不知道有心之人将他留在了美人榻上。
等到回过神来,大错已成,在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明知自己是错的,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此时花落的眸中已经尽是泪水。
她声泪俱下的问道:“那你后来为何要将我娘降为妾,又将这个女人抬为正妻?”
面对自己亲生女儿字字泣血的质问,花积的心里刀扎一般,痛彻肺腑。
“落落,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将你哥哥推下了水?”花积问花落道。
一提到这件事,花落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很乱,我记不清了,我……”
“你将间儿推下水时,你母亲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花积痛心疾首的说道,“她就那样看着间儿死啊!”
“你胡说!我母亲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当时你还小,这些事你或许都不记得了,但是当时的场景是我亲眼所见的,绝对不会有错。”
花积说道,“我请到了炼药师公会的首席炼药师过来救间儿,总算保住了间儿一条命。但是间儿尚且年幼,被冰冷的湖水一冻,筋骨便冻废了,在修为上不可能会有太大建树。”
花落的神情有些恍惚:“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将我母亲降为妾?”
“其实我当初也并不想这样做,可是险些痛失爱子的媚儿,在你祖父祖母面前哭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们老人家爱护孙子,对你娘寒了心,所以作主将你娘降为了妾。当时我在间儿的命就回来之后,便因为公事出了一趟远门,等我回来之后,事情已成定局。”
“原来,是我间接害了娘亲……”花落神情恍惚,她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楚言兮。
楚言兮本以为花落将花间推入湖中这件事,是花夫人杜撰出来的,却没想到居然确有此事。
但是花落为何会对这件事记忆不清?
楚言兮微微皱了皱眉。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可相信花积的一面之词,其中必有蹊跷。
楚言兮给了花落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么花家主时候发现这一切时,为何不挽回错误?”
“因为,当时媚儿又有了身孕。”花积叹道,“为了稳定媚儿的情绪,我只能将错就错,想着先让媚儿将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但是媚儿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祖父便离世了,你祖母忧伤过度,也跟着走了。他们留下最后的遗愿,便是让媚儿做好这个花夫人。”
此时,花落已经泣不成声。
花积一双饱经沧桑沉浮的眸中,也隐隐有泪光闪过。
“之前你一直还小,听不懂这些事,我公务又忙,所以没有机会将这一切告诉你。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也该让你知道真相了。”花积道,“为父不求你能够原谅,但是只求你能够稍微解开心结,不再那般折磨自己。”
花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摇了摇头。
不,你根本就不懂。
你公务繁忙,很少在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如何欺负我,欺负娘亲的。
你不知道她是如何变着花样哄骗祖父祖母,背后却诅咒他们两位老人家该死,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你不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饭菜,那是放馊了,本该拿去喂狗的饭菜!
你不知道我的冬衣之中少填了多少棉花。冬天冻得瑟瑟发抖之时,还要被花间和花颜作弄,埋进雪堆中的。
你不知道,我娘病卧在床的时候,花间偷偷动了她的药,想置她于死地,幸亏被炼药师发现,否则娘那时候就死了。
“我相信你有苦衷,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也永不能释怀。”
花落将嘴唇咬出了血,执拗的看向花积,“我再也不会叫你一声父亲,我会恨你一辈子!”
说罢,花落便夺门而出。
“落落!”花积徒劳的喊了一声,旋即又沉默下去。
这沉默之中,蕴含着无尽的落寞和悔恨,失魂落魄。
楚言兮对他一拱手:“言兮告退。”
说罢,楚言兮便离开了。
花积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怜,但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有苦衷,有不得已,有身不由己。
但是错就是错。
他或许有过忏悔,但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心碎之人了。
不过,还会忏悔,就说明,花积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无可救药之人。
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是花夫人一人所为。
站在这个角度上,花积在伤害了花落母女的同时,他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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