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九重宫阙中,御书房内。
一袭尊贵奢华黑底绣五爪蟠龙的亲王世子常服,一头黑色头发被紫金冠高高竖起的云君墨,跟御案后面的人一番见礼后,就正襟危坐在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跟前,脸上的表情是跟他年岁严重不合的肃穆。
宣庆帝没开口,云君墨也没着急开口。
无声中,两人叫着劲。
别看云君墨年岁小,又是臣子,可在宣庆帝跟前,气势却是一点不差。
用平分秋色来形容两人,不为过。
不过,作为亲王世子,却在当今面前,如此不自知,不是这云君墨脑子缺根弦,就是他真的不忌惮当今圣上,哪怕这男人是这个国家的主宰。
很明显,云君墨是属于后者。
云君墨上京大半个月,宣庆帝一直没宣他进宫,本来是想晾晾他,让他知道藐视皇威,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以为宣他见面后,他会因为大半个月没被召见而战战兢兢。
没曾想,他在自己面前,竟然是这番做派。
要不是不想坠了自己的帝王之风,这会儿宣庆帝已经发飙。
有气发不得,着实难受,却只能忍着,这便是他这些年下来,一直想收了那些手握重兵武将世家的原因。
半年前那次召见,好不容易架空了不少武将世家手上的权力,却还有个别难啃的骨头,不如这云家。
按说,帝王召见,哪怕出事,也得在事情解决后,第一时间进京面圣才是。可这云君墨老早就没事了,却迟迟没进京,凭的无非就是手上的兵力。
一想到这个,宣庆帝就恨不得,快点将云家给灭了。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他一副邻家大伯宽厚地说道,“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把贤侄给盼进京,这段时日一直忙于政务,到如今才得以见面,贤侄不会见怪吧?”
“圣上心系天下百姓,是百姓之福,小侄作为这老百姓中的一员,为有圣上这般明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他想。”
宣庆帝虽然能力不是很突出,又对边疆将士诸多猜忌,但他为民的心思倒是不可否认。也是这点,哪怕这皇帝糊涂点儿,对边疆将士苛责点,大家也都捏着鼻子,没吭声。
“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朕多我他们考虑一番是应该的。”不说历经几朝,一心为民的折家,就是这云家也一直盯着皇室的作所所为,他要是不为民,估计哪天屁股下的位置,就被这些人给掀掉了。
前朝之说以会堆了这把龙椅,可不就是失了民心,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才有他卫家的老祖宗揭竿而起,才有前朝名将折家的力挺。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那折家绝对会像对待前朝皇室那样对待大卫朝的皇室。
宣庆帝可不想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就算装也得装出一副爱戴自己子民的样子出来。
“听说贤侄半年前回京的途中,遭遇不测,当时朕派了好些人去帮着找寻,却遍寻无果,可把朕给着急的。后来听你父王说,你终于平安归来,朕这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下来。担心再宣你进京,中途又出事,朕都不敢再下旨,没想到贤侄自己进京来了。”
按说云君墨在安全后,应该进京面圣的,可他压根没把这当回事。这也就算了,还半点都没写奏折汇报情况的作为,宣庆帝才会故意晾他这么久,想杀杀他的威风。
可惜事情没能如他所愿,宣庆帝干脆说出这番话,以示自己对这人的恩宠。
至于,云君墨承不承他这份情,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儿了。
看着宣庆帝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云君墨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感谢陛下体谅!按说脱险后,臣应该第一时间进京面圣的,奈何当时身子受了重伤,没了半条命,担心万一再遇到那些想置臣以死地的人,臣没办法招架,这才躲起来养伤,这伤将养了半年才堪堪好。接着臣秘密回了边境,查明是身边的亲近之人背主,才害得臣九死一生,臣将人处置后,就马不停蹄去报答当日拯救臣性命的救命恩人,然后就进京面圣。”
“臣这才历经生死,担心行踪泄露后,上次那些人再次对臣不利,臣才没给您写奏折,望陛下开恩。”跟这皇帝也就面子情的事,他会说那些客套的话,他也会说,无论对方信不信。
当然,他敢这样说,也是在告诉宣庆帝,他知道上次追杀的事,有他的手笔,所以才不敢把自己的行踪,让宣庆帝知道。
宣庆帝当然听得出他这暗示的话,龙袍中的手不由青筋暴露。
为云君墨的目中无人而气愤。
可他也仅仅只是气愤,再无他法。
“朕刚不也说了,朕也担心再给你下旨,宣你进京再出事,才迟迟没下旨,所以贤侄不用介怀这件事。”等他先把其他人手上的兵力握在手中,这云家的事再说,眼下还不是跟云家闹翻脸的时候,宣庆帝不介意跟云君墨踹着明白当糊涂,“朕半年前宣尔等进京,是念着尔等这些年多年来为这江山,劳心劳力,正好进两年来没甚战事,才想着召你们回京,给你们安排个不用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差事,叫你们不用再受苦。”
“其他人的职位朕早都安排好,贤侄有没有中意的职务或部门,还是朕直接帮着你安排好?”
“上次的刺杀正中臣的心口,经过大半年的将养虽然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到底底子受了伤害,这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做点事情就力不从心,臣怕是没办法替皇上分忧解难,实在有愧皇上的厚爱。”
这次要不是为了那刁蛮公主的事,这上京城,他完全不想来。
怎么可能接受,宣庆帝的安排。
可我一点看不出你身体不好呢,宣庆帝心想,却知道云君墨既然这样说,那就一定不会听从他的安排。为了不让自己的脸没地儿搁,他从善如流道,“一会儿让太医院的院首替你号号脉,尽快将身子骨调理好,朕还等着贤侄替朕分忧解难呢。”
“那臣先谢过皇上。”
一人隐而不发,一人无心他说。
关于云君墨没回京城的事,就这样揭过。
云君墨这才说起这次自己上京的目的,“臣当时前往青石镇报恩的时候,跟端阳公主有过接触,公主小人儿家家的,似乎对臣这幅皮囊颇为看中,扬言要换个驸马,臣惶恐这才特意进京向皇上请罪。”
说起这话宣庆帝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只听他这样说,“卿何罪之有?”
“君无戏言,端阳公主和折将军的婚事是皇上亲赐,臣不该叫公主生出抗旨之意。”
“要成就一桩亲事难,可要破坏一门亲事却再容易不过,卿若对端阳有意,就是不让她背着抗旨的头衔,朕也能成全你们。”
他的女儿不少,但端阳甚得他心,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这丫头,硬要嫁个年岁足以当她爹的折正阳。
“臣谢过皇上美意,但恕臣不能答应这件事。”
“端阳长得应该还不错,娶了他对你没坏处。”
“折家一门忠烈,皇上体谅折将军到这个年岁还没成家立业,这才让端阳公主下嫁折家,这是皇上对折家最大的嘉奖。若是这婚事中途出了问题,难免叫那些感念皇上仁慈的人,生出他想。”
“卿,很知为君之道。”为君之道意在平衡,意在言而有信。
别人都以为同意让端阳下嫁给折正阳,是他一片拳拳爱女心,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他想用皇家血脉,融入折家叫折家再当不了纯臣,从而架空折家的势力。
云君墨摆明就知道他这个心思,才会有恃无恐单独进京来。
这话可就重了,云家虽权势滔天,但臣就是臣,懂为君之道就是暗示有造反的意图,云君墨却很是淡定地回应道,“知道为君者的心思,才能选出最适合的帝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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