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菊儿这话一说完,钟巧儿沉默了好久。
不由替这小姑娘,感到可惜,明明那何振祖是个不能人道的,只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却叫那钱氏贴了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把小女儿贴出去,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她还当钱氏,好歹是疼女儿的,如今看来比起银子那阿堵物来,女儿在她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尔尔。
“你爹难道一点不在意,这辈子断子绝孙吗?”
这古人不是最在意,香火传承。
没生儿子没关系,女儿可以招个上门女婿,生的孩子也算是继承了香火。
明明之前,那钱氏就在张罗钟菊儿的亲事,没想到这会儿竟是要把她送给何振祖当妾,当真不知道这钟正实两夫妻是怎么想的。
“我爹在我家,素来是个没话语权的,他的反对压根没用。”
以前她一直觉得,虽然他们三姐妹,不怎么招老太太两夫妻喜欢,但比起二房被人赶出去,见天里连肚子都填不饱强很多。
如今见娘在对待他们三姐妹的亲事时,钟菊儿才觉得,比起吃不饱穿不暖的,这后半辈子的人生没办法自己主宰,那才是要命的。
“早知道我会有今天,过去一定不去抢你们的吃食。”
这大半年来,二房的日子翻天覆地的变化,钟菊儿一开始不能接受,总想着像过去那样占他们的便宜。后来,她渐渐明白,二房早就不是她能撼得动的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就再没不自量力,去挑拨这二房。
甚至是有意跟这二房打好关系,可惜她以前做的事情,太过了,二房压根不鸟她。
今天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贸然找上门。
“老太太呢,老太太不是一向疼爱你,难道她也不管你了?”
“你也知道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她疼爱我,都是建立在我能帮着她,欺负你们的基础上。而这段时日下来,我压根就没那个能力,欺负你们了。”她自然也就不再管她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的。
在他们眼里银子,比什么亲情都来得重要。
钟巧儿当真很不愿意,跟这些人有什么牵扯,但她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青石镇一天,这些人有事还是会找上她,“借你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确定,你有了银子,今后你的婚姻能自己做主?”
“你要知道,你娘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你总不能次次都拿银子替自己赎身吧?”钱氏那人真不枉她姓钱,只要给她银子,别说是卖女儿,就是她自己,估计她也迫不及待就把自个儿给卖了。
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钟菊儿再清楚不过,她知道钟巧儿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所以你能不能,借我银子的同时,教我一条谋生的路子?”
这大半年来,跟钟巧儿交好的李家两姐妹,先后学了傍身的技巧,都开了自己的铺子,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
不过,人家李家一直对二房多有帮助,这样帮衬他们,大家倒也理解。
最叫人艳羡的是那三房,明明在二房要被冻死饿死的时候,都不曾对二房伸以援手,却在二房改变后,第一时间跟他们交好,如今得了酿酒的方子,这段时间也有声有色做起了生意。
看到这些,钟菊儿不是没劝说,她爹娘跟钟巧儿交好,可惜她娘自诩有个地主女婿,还有个县丞小妾闺女,幻想着叫两个女婿,张罗个小官给她爹当,压根就没她的话听进去。
而她自己能做的事有限,压根说不动这二房。
钟菊儿多次上门示好,钟巧儿是知道的。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这人给她的感官不是很好,但对她的识时务,钟巧儿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只是,这大房一家人都是顶顶自私的人,她不知道帮这钟菊儿,值不值当。
但想到那无故消失的钟花儿,钟巧儿总觉得那丫头,将来会是个大麻烦。
所以,她想着,要不要趁机拉钟菊儿一把,假以时日钟花儿的事,就由这钟菊儿来对付,“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该明白,天下没免费的午餐。除了给我写借条外,你还能给我什么好处?”
钟菊儿唇舌一咬,“今后但凡大房的人上门找你麻烦,都由我出面帮你处理。”
比起两个姐姐,不得不说钟菊儿是聪明的。
恰好,她喜欢跟聪明打交道,“银子我可以先借给你。”不出意外,估摸着那钱氏和钟莲儿,会为她出手帮钟菊儿的事找上门,“至于给你谋出路的事,得先看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才行。”
钟菊儿知道这是要看,她能不能真的震得住她娘和她姐姐的事,才决定给不给她谋出路。她明白天下没免费的午餐吃,对钟巧儿的做法,倒是没意见。
钟巧儿给了她银子,叫她回去把事情解决了,然后来青石镇,就住这个宅子里,帮她解决她姐姐和她娘钱氏找上门的事。
钟菊儿一口应承了。
李秋瑶还以为,钟巧儿应承了帮钟菊儿,只是暂时不打算跟她去江宁府呢。
结果出发去江宁府当天,钟巧儿还是跟着一道上路了,李秋瑶奇怪地问她,“既然你要去江宁府,又为何让那菊儿来镇上,并允她住那宅子?”
“我不在,方能显示她解决问题的能力,才好做决定,要不要帮她到底。”
“你的想法总跟人不一样。”这事搁她身上,她绝对不愿意,去帮一个曾经欺负自己的人。
钟巧儿没说,她会出手帮钟菊儿,是为将来再跟那钟莲儿见面,是要他们两姐妹对上,“以后你会知道,我为什么有今天的举措。”
大冬天的,他们不想乘船吹海风,赶的是马车,到江宁府花的时间,足足比乘船多了两倍。好在,这马车里面整得很好,走的又是官道,倒是不累。
江宁府这边,钟巧儿早就置办了宅子,就在食天地不远处的住宅区。
知道他们今天抵达,杨伯已经等候着他们,一番梳洗后,就吃上热乎乎的火锅。
饭后,钟巧儿精神不济去歇息了,李秋瑶则兴奋地出去找地方,杜仲遥则陪着杨伯继续喝酒。
因为钟巧儿的关系,杜仲遥跟杨伯在一来二去中,倒也熟识。
几口酒下肚,杨伯的话也就多了,他首先关心的事,钟巧儿的身子,“丫头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找出来了没?”
杜仲遥喝了一口酒,醇厚的酒香,让他阵阵舒服,这才眯着眼睛道,“碰到她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医术,不过尔尔。”
先是对那些吃了底也伽上瘾的人,束手无策,如今对钟巧儿的身子,更是一筹莫展,似乎只要事关巧儿丫头的事,他就帮不上忙,叫他好生无奈。
“从脉象上来看,巧儿的身体没半点毛病,可她这段时间的确是精神不济,总是嗜睡。要不是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都要以为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继续这样下去,可会生命有忧?”
“这点不好说。”翻阅了所有能翻阅的医药典籍,查看了所有能查看的特殊病患记载,压根就没查到跟钟巧儿相同症状的人,“不过,照她每天吃的东西来看,大概是不会有问题吧。”
虽然精神头不好又嗜睡,好歹东西能吃得下,这大概是现阶段唯一值得安慰的。
“要是知道那谢神医在哪里就好了。”
杜仲遥举着杯子的手一顿,“杨伯认识谢神医?”
“是认识,可惜已经好些年不曾见过他,也不曾听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
“他早些年已经仙逝。”
因想到故人而变得缥缈的眼神,听到杜仲遥这话,瞬间盯着他看,“你认识他?”
“他正是家师。”
“……”谢神医的徒弟,都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杨伯开始担心了。
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云君墨,进屋看到的就是两个表情凝重的人,一杯一杯往嘴巴里灌酒,“巧儿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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