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蕴古是个实干家,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他让小吏把卷宗递给方卓,抱拳道:“平安侯,有劳了。”
方卓往嘴里扔了一片牛肉,接过卷宗,打开看了起来。
【死者一朱永成,永州人,科考学子,被人杀害于状元楼三楼的客房内。
客房内有翻动的痕迹,财物被洗劫一空。
死者被歹徒划破脖颈,失血过多而亡。】
【死者二范良平,朗州人,科考学子,被人杀害于高升客栈二楼的客房内。
客房内有明显打斗痕迹,财物被洗劫一空。
死者被歹徒划破脖颈,失血过多死亡。】
张蕴古见方卓放下了卷宗,说:“死者范良平本来是住在状元楼的,状元楼出事之后,他心里害怕,于是,就搬进了高升客栈,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
方卓双手捂着脸,问道:“现场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张蕴古道:“现场是万年县令先去的,卷宗也是他写的,我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恢复了原状,并没有看到第一现场。”
方卓问:“尸体呢?”
“还停在大理寺殓房内,我看过,并无不妥之处。”
方卓道:“你回去一趟,仔细检查尸体,我怀疑这起案子是他们学子内部所为,目的绝非劫财。”
“下官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多的是,要是歹徒有劫财的想法,自然会打他们的主意,没必要在几个学子身上做文章。
虽然他们家境相对富裕,但是,出来赶考,也不会带多少银两,抢他们捞不到多少好处,担的风险还不小。”
张蕴古点点头,表示认同。
方卓继续道:“凡事从动机入手,很容易推理得到结论。”
“下官不得要领。”
“我们假定这起案子就是其他学子所为,弄乱现场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你想想,动机能有哪些呢?”
“嫉妒。”
“好,顺着你说的嫉妒,我们接着往下分析,嫉妒什么呢?”
“才华?家境?”
“很好,那么,那种人同时会嫉妒他的才华,又嫉妒他的家境呢?”
“状元楼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公子哥,显然不会嫉妒他的钱财。”
“高升客栈住的大部分都是乡下来的百姓人家的孩子,羡慕人家的家境,同时自己因为不善交际,找不到为他举荐的贵人,自然也会嫉妒。”
啪!
方卓双手一拍道:“这下范围就缩小了,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临时起意做的案子,又是新手,必然会留下证据,作案后的表现定然和平时不一样,多注意这种人,很快就能破案了。”
张蕴古喜不自胜,起身抱拳道:“多谢侯爷指点,下官茅塞顿开,这就去安排,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方卓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张蕴古的马匹,点了点头,就让他走了。
没过多久,方卓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作案动机。
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激情杀人,而是为了推动科举改革。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命狱卒追上去,把张蕴古追了回来。
张蕴古去而复返。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本侯大概知道真正的动机了。”
“是什么?”
“意在推动科举制度改革。”
张蕴古募地起身,显然被方卓这个大胆的猜想吓着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该如何自处呢?陛下又该如何做呢?
“检查尸体去吧,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既然他们有诉求,就会把诉求留下来让我们看到才是。”
张蕴古觉得有道理,于是,告别方卓匆匆离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蕴古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块布条,布条上沾满了血迹,隐约可见“我们要科考”五个字。
果然,已死明志。
改革的号角已经吹响,李二是接还是不接呢?
“先去陛下那里走一遭,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这种事情想必还会发生,而且会愈演愈烈。”
张蕴古又走了。
对平安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李二见事情没有转机,便把万年县令罢了官,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
张蕴古刚刚履新没多久,自然想好好表现一番,查了两天,毫无进展。
于是李二便推荐他去向平安侯取经。
起初他是拒绝的,即便是来了,心里也很不服气。
一个少年人,能有什么大本事呢?
坐上平安侯也是因为他运气好,并非有真才实学。
经过平安侯的一顿分析之后,案件逐渐清晰了起来,而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一番见解,果真被他说中。
大胆的想象,小心的验证。
这就是平安侯破案的手段。
他算是真的服气了,怪不得平安侯坐牢坐的都这么理直气壮,感情是到牢里避难来了。
与书房内。
李二拿着两块布条,眉头紧锁。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学子们想要参加科考改变命运,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改革的时机尚未成熟,贸然改革的话,担心旧贵族的反噬。
“案子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容朕考虑考虑。”
“微臣告退。”
张蕴古走出御书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算是交差了,虽然结果不满意,但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李二发榜,榜文如下:
所有在京考生均可参加此次科举考试,朝廷采用糊名的方式,录取经意上佳者及第,而后进行殿试,决出头名,次名,以及三等名,分别冠以状元、榜眼、探花,其余皆为甲等、乙等以此类推。
此榜一出,众学子欢欣鼓舞,庆幸自己来到了长安,不仅见识了长安的繁华,还能光耀门楣。
只有一个人倚在高升客栈三楼的栏杆处,只在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便下楼走向了大理寺。
这个人便是苏锦同。
张蕴古并未锁他,淡淡的说了句:“你究竟还是来了。”
命人把他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科考终于在一片祥和中开始了,三天角逐之后,把文官们锁进国子监阅卷。
又三天,从将近一千份试卷中,筛选出十份试卷进行最后的殿试。
而在殿试开始之前,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皇帝的宠儿,因为卷子都是糊名的,只有李二有权利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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