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云霄外,龙游天地间。
1.
江湖中,不管听谁谈起淮南一带的名人,凤锦上与龙添花总会位列其中。
凤锦上人称“小诸葛”,足智多谋,武功却不精。
他总是带着一柄白玉为骨的折扇,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
这些好像成了他独一无二的标志。
只要见了折扇,见了长衫,很少有人叫不出他的名字。
凤锦上很瘦,也很高,面容苍白憔悴,看起来弱不禁风。
而“飞花拈叶”龙添花却与他大大相反。
龙添花是个女人,个子不高,却很胖,胖到一把椅子可能都放不下她的满身肥肉。
也许可以放下。
凤锦上已见到了龙添花。
龙添花坐在一张红木雕花的椅子上。
她好像并没有传闻中那么胖,但却也不瘦。
她的分量绝对可以比上三个凤锦上。
主位上坐着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男人。
整个淮南,也许只有他可以同时将这两个人请来。
他叫孟多珍。
他的名字很好,也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他是淮南首富,朋友戏称“陶朱漪顿也不及一个多珍”。
传闻孟家的金银珠宝仓库都放不下,无奈只能在仓库下面挖了一个丈深的坑,这才勉强放下那些金银珠宝。
听说,这些金银珠宝中还有一顶金凤冠。
金凤冠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顶金凤冠乃是纯金打造,不为戴,只为观赏。
想来任谁也不会喜欢戴一个那么重的头饰。
冠上一凤凰展翅高飞,凤尾上挂着金丝流苏。凤眼上嵌的是墨翠,晶莹剔透,碧中有黑,恍若泼墨。
孟家仓库有没有挖坑凤锦上不知道,但他知道孟家的的确确有这样一顶金凤冠。
因为孟多珍斥巨资将他与龙添花找来为的就是这顶金凤冠。
这顶价值连城的金凤冠竟然丢了!
离奇失踪,并且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孟多珍强打着精神迎凤锦上坐下。
寒暄几句后,孟多珍起身道:“凤大侠与龙女侠的名声孟某自是听过,孟某相信,两位定然可以为孟某寻回那顶金凤冠。”
凤锦上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长身而起,拱手说道:“在下自当尽力。”
孟多珍微微颔首。
龙添花嗤笑一声,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满身肥肉乱颤:“若是找不回该如何?”
孟多珍脸色一沉:“相信龙女侠的盛名,定能为孟某寻回宝物。”
“哈哈,”龙添花仰面大笑,“盛名归盛名,能力归能力。”
孟多珍目光冰冷:“莫非龙女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龙添花笑声更大,脸上的肉抖的就像是海面上层层叠起的波浪:“哈哈哈,相不相信这又是一回事。”
孟多珍冷声道:“龙女侠这是何意?”
龙添花目光瞥向凤锦上,眨了眨眼睛,笑道:“小诸葛一定懂我的意思。”
孟多珍也看向凤锦上,问道:“不知凤大侠可否告诉能否孟某龙女侠的意思?”
凤锦上轻摇折扇,一双凤眸微垂,缓声道:“她的意思是,任何时候都不能高估自己。”
孟多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而大笑:“哈哈哈,不愧是‘小诸葛’啊!”
2.
凤锦上与龙添花就像两个极端。
凤锦上含蓄内敛,龙添花豪迈外向。
龙添花已站了起来,走到凤锦上身边。
她的个子只达到凤锦上的胸口,人却比凤锦上宽了整整两倍。
龙添花眯起了眼睛。
她的眼睛本就不大,眯眼的时候几乎连她有没有长着眼睛都看不出。
她的眉毛却很漂亮,弯弯的,不浓不淡。
凤锦上已经停止摇扇。
“小诸葛不愧是小诸葛。”龙添花微微一笑。
笑罢,凤锦上才看到她的眼睛。
因为龙添花已不再眯眼。
她的眼睛很亮,很精明。
凤锦上退后一步,拱手道:“过奖过奖。”
龙添花再次眯起了眼睛:“只是你这人有一点不好。”
凤锦上不解:“哪一点?”
龙添花笑出了声:“看起来就像是木头。”
凤锦上微怔。
从来没有人说他像木头。
江湖中人绝不会有人说“小诸葛”像木头,他们只会说他简直比诸葛孔明还要聪明。
“哈哈哈,”龙添花扶着腰大笑,看起来就像怀胎十月的妇人,“此番倒更像木头了。”
孟多珍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二位连夜赶来,孟某感激不尽,特命人为二位整理出了两间厢房供二位歇息。孟钦——”
孟多珍提声唤了一句。
应声走进来的是个年轻人。
圆脸圆眼,身姿挺拔,看起来年岁不大。
孟钦看了看凤锦上与龙添花,面露狐疑之色。
但见孟多珍将他一把看到身侧,道:“此乃犬子孟钦。钦儿,这是凤锦上凤前辈,这是龙添花龙前辈。”
孟钦恍然大悟,连忙作揖道:“原来是龙、凤二位前辈。晚辈孟钦,久闻二位大名,失礼失礼。”
他年岁不大,处事却颇为老道。
龙添花冷眼看着他,显然并不喜欢他。
凤锦上倒不觉什么,忙道:“公子不必多礼。”
孟多珍瞥了一眼龙添花,暗中冷嗤一声,转脸望向凤锦上,笑道:“钦儿快带两位前辈下去歇息。”
孟钦亦是笑答:“二位前辈请随晚辈来吧。”
凤锦上微微蹙眉,合起折扇道:“怎能劳烦公子?”
孟钦一脸恭敬:“不劳烦不劳烦,为前辈引路,乃是晚辈的荣幸。前辈,请——”
孟钦说着,已率先出了门。
3.
若说龙添花有的是江湖人的豪放,凤锦上有的是读书人的沉稳,而孟多珍大抵就是二者皆有了。
孟多珍的朋友很多,这整个淮南的人好似都是他的朋友。
他的客人也很多,即便月上柳梢头时,孟府依旧热闹的很。
今天却是格外热闹,比起以往都要热闹的多。
孟多珍为凤锦上与龙添花办了洗尘宴。
出席的人至少有一百人。
凤锦上与龙添花坐在孟多珍下首,孟钦离得稍远些,此刻正在给客人敬酒。
凤锦上从不喝酒。
他面前放着的是茶。
孟多珍一向记得客人的喜好,尤其是重要客人的喜好。
龙添花喝酒很快,她喝起酒来简直就像在喝水。
满满的一杯酒,她只要往口中随意一倒就见了底。
而她却不见醉意。
已是深夜。
酒香萦绕。
不少客人已然醉倒在酒桌上。
孟多珍站起身,想和龙添花说话,但却又坐下。
他认为,喝了酒的人耳朵一般都比较软,你说什么他都有可能答应。
因为他已经分不清是对是错。
可转念一想,酒喝多的人不仅耳朵会软,嘴往往也就松了。
所以孟多珍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和龙添花二人谈金凤冠的事。
孟钦没有醉。
他喝酒一向有量。
醉酒误事他还是知道的。
“爹。”孟钦凑上来,“已经很晚了。”
孟多珍点头:“的确。该送客人回家了。”
孟钦问:“孩儿去安排?”
孟多珍又点了点头:“去吧。”
冷月当空。
寂静的街道,突的传来一阵阵辚辚车马声。
马车是从孟府出来的。
也只有孟府有这么多的马车。
更只有孟府有这么好的马,这么好的车。
马是千里驹,车上嵌金丝。
道路两旁敞开的窗户里探出来的脑袋本想大骂一句,毕竟在熟睡时被吵醒的确是件令人恼火的事。
可当那些人看到这些马车时,便再也骂不出口了。
他们已猜到这是孟府来的,整个淮南也只有孟府有如此气派。
马车里是孟府的客人。
孟府的客人岂是平民百姓可以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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