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山飘渺外,自有酒中仙。”
素衣女子朗声慢吟,人却已坐到张枫林面前。
张枫林眯眸看她,竟觉得似在哪里见过。
女子面带微笑,柔声道:“你不必如此看我。”
张枫林狐疑的“哦”了一声。
女子道:“你我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张枫林道:“敢问姑娘,在下何时……”
女子不答,只缓缓卷起袖口,又自怀中拿出一小壶竹叶青来,悠悠然的倒在桌上遗留的青瓷茶盏之中。
浅酌几杯,微醺,才道:“方童才离开不久。”
张枫林点头:“不错。”
女子脸色微红:“我跟他一起走的。”
张枫林忽的明白了。
方才那二三十个仆人中,大多都是女人,而且穿的几乎都是素衣,她若要混在里面,似乎并不难。
张枫林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女子笑道:“你早该明白了。”
张枫林看着她,腿已不住有些发抖。
女子柳眉一挑,道:“我很可怕?”
张枫林摇头:“并没有。”
女子美目低垂:“我难道会吃了你?”
张枫林道:“那要看您的意思了。”
女子“噗嗤”笑出了声,笑的很是豪迈,笑罢,才道:“谁让你来找我的?”
张枫林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女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瞥了张枫林一眼:“哼,倒是个聪明人儿。好了,我也不瞒你,在下便是万仙坛中的酒中仙。”
张枫林道:“素闻万仙坛分坛无数,瞧着酒中仙姑娘臂上桃花颜色甚深,想来也是一个坛主?”
女子仰面大笑:“不必唤我姑娘,我已年近五十,哪里还是姑娘呢?你只管叫我酒娘就是。”
张枫林大惊,心头暗忖道:“这酒中仙面上看来不过二三十岁,想不到竟已年近五十了。”
笑声骤顿,酒娘脸已冰冷如霜:“你还没说,谁叫你来找我的?”
张枫林已看到她刀一般的目光,心间一凉,腿抖得更加厉害,口中却不敢有半分犹豫:“正是梅兰竹,梅公子。”
酒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微微浅笑道:“你不必怕我,你既然已决定同我万仙坛一起对抗百鬼门,就说明你是我万仙坛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我要杀你,总坛主也绝不会绕我。”
张枫林不语。
酒娘看着他,少顷,道:“听说鬼公子苏易是你的朋友。”
张枫林摇头,叹息道:“鬼又怎么会有朋友。”
酒娘勾唇,轻声道:“好像是的。”
张枫林道:“人只想和仙做朋友。”
酒娘笑意更浓:“所以我们一定会是非常好的朋友。”
张枫林暗中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恍惚道:“好像是的。”
2.
江湖中人几乎都知道,文人方童最喜喝茶,最恶酒色,可他最好的朋友却是酒庄的老板,而且还是江湖中酿酒酿的最好的解七美。
解七美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喜欢笑,他认为只有笑才会给他带来好运气。
而往往对他来说,好运气就是好生意,好生意就是大把大把的钱。
所以他一定要笑。
而且还一定要笑的潇洒,笑的和善,至少不要让人看出虚伪的成分。
所以解七美还叫“笑面郎”。
这个“笑面郎”酿酒出名,喝酒出名,不爱招惹是非同样出名。
今日他从酒楼里跑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但绝不会有人指责他抛下朋友独自逃命,因为他是解七美。解七美从不招惹是非。
解七美仍然穿着那件紫色的袍子,面上带着笑意。
方童在喝茶。
解七美道:“听说你被那个人赶出来了。”
方童不理他。
解七美道:“你也许早该和我一起离开。”
方童瞥了他一眼。
解七美笑道:“你即便看我又有什么用?你还是被赶出来了。”
茶盏已经空了。
方童这才开口道:“那是他的地方。”
解七美道:“那又如何?”
方童叹息道:“所以我本不该进去。”
解七美无奈笑笑:“你的脾气能不能再好一些?”
方童摇头:“不能。”
解七美道:“为何?”
方童轻摇折扇,微微合眸道:“因为我的脾气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解七美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仰面饮尽,长叹一声道:“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方童道:“或许。”
解七美道:“或许什么?”
方童浅笑:“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3.
夜。
有风,不大。
残血高悬,黯然无星。
张枫林从酒楼中出来后,只觉瞬间轻松了不少。
那酒娘虽然是个女人,可通身的杀气竟仿佛比梅兰竹还要重的多。
果然不愧是万仙坛分坛坛主级别的人物。
张枫林走在路上,墨色的影子在地上拉长。
鞋底沙沙的声音,在这寂静长夜,显得那般萧索,恐怖。
月光薄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白。
冰冷的风灌满张枫林的衣袖,针一般刺进他的骨头。
“喵~”
风中突然传来的一声轻柔猫叫,好似黑暗中幽鬼低泣。
阴森,飘忽,呜咽。
张枫林突的住步,头皮一阵发麻。
“喵~”
也不知是谁家的猫咪。
张枫林心里嘟囔了几句,又大步往家走去。
可不过一步,不过一步的功夫而已。
银光,满眼都是银光,冰一般的冷,冰一般的无情。
那银光好像是猫的爪子,可世上哪有那么大的猫爪,哪有那么大的猫?
银光已扫向张枫林的眼睛。
那个人,黑衣人,已用腕上的钢爪剜向张枫林的眼睛。
“喵——”
猫叫声异常凄厉。
钢爪恍若鬼爪,爪风阴寒而诡异。
张枫林心下大惊,冷汗登时湿透全身。
爪风已迫眉睫。
忽的。
刀光。
剑光。
刀剑相交,架起钢爪。
三器相击,刺啦寒鸣,火星四溅。
三个黑衣人。
各持三样武器。
刀剑二人将张枫林挡在身后,似在保护他,而那带钢爪的黑衣人却只是笑笑,冷笑。
他将钢爪微微扬起,森寒的光,迎着他冰冷无情的双目。
他的眼睛仿佛比那钢爪上的寒光还冰冷,还要无情。
张枫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不敢看那个人的眼睛。
疏离,熟悉,冷酷,无情。
总会让他想起鬼公子。
他好像真的对鬼公子有太深的敬畏,亦或者说是恐惧。
鬼,人大多都是怕鬼的。
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更怕鬼,即便没有鬼,也会把别人当做鬼。
因为怕,所以才会判断失误。
所以张枫林在迫使自己可以镇静下来。
他的确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却又偏偏想不起来是谁。
张枫林已握紧拳头,静静看着那三个不明身份的人厮打在一起。
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也许谁都不是朋友。
张枫林不得不离开。
为了自己这条命,他不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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