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弯身一拜,感谢城氏大恩。
看着眼前情景,江呈轶松了一口气,将秦冶送入宫中比他预想之中还要顺利。
江呈轶安下心,又对秦冶叮嘱几句,便到了宫门落锁的时间。他出宫时,天已黑蒙蒙一片,夜归江宅未过多久,薛青便从宫内得到了消息,言说淮阴侯递了一折奏贴与魏帝,
江呈轶提起一颗心,立即问道,“陛下可看了奏贴?”
薛青跽坐于堂内,双手撑着腿道,“崔总管挡下了。陛下未曾有缘见到那封信。”
江呈轶落下眸,一番思量后浅浅道,“奏贴现如今在何人手中?”
“卫尉岳桡手中。”薛青答道。
江呈轶紧绷的神情才松弛下来,放下心道,“岳桡是陛下之人,想必无恙。”
薛青却略略蹙眉,神色迟疑,似有话要说。
江呈轶拿起面前雕兰画金的酒樽,吃一口冷酒,心下燥热的一片瞬时凉爽许多,余光瞥向薛青,见他欲言又止,便疑问道,“可是有话要说?若是有,莫要遮遮掩掩。”
薛青这才道,“属下近日发现,卫尉岳桡...半月前做了一桩奇怪的事。”
江呈轶握住酒樽的手一颤,立即抬眼盯着他道,“如何奇怪?”
薛青面色浓愁道,“两日前,阁内传来消息,说是在巴丘发现了岳桡手下禁卫军的踪迹。”
“禁卫军?”江呈轶黑眸一沉,心中生疑,“难道是陛下的指令?可巴丘有何事需要陛下出动禁卫军?”
“这也是属下不明白的。”薛青接着道,“之后,薛必再想寻查禁卫军踪迹,却发现他们已从巴丘消失无踪。”
江呈轶低头沉思,反复猜想片刻,脑中便突然浮现出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前些日子...千珊是否曾传消息回阁,命拂风所领千机处寻查过零陵太守张遣在泉陵之战事发时的踪迹?”
薛青点点头答,“是,千机处的消息皆会传至属下手中过目。千珊确实下过此令。”
“那么寻查结果如何?”江呈轶面露紧张之色。
薛青面露不解,皱了皱眉道,“张遣夫妇以及张家族老在泉陵之战前半个月便被送至了城外山庄居住,有打手看守,不得归城。”
“打手为何人所雇?”
薛青道,“依照判断,应是德王所派。”
“判断?拂风难道未曾查明那打手是何人所派?”江呈轶犀利质问。
“此事...不是显而易见,乃是德王之人么?”薛青被问的有些懵,话语间有些结巴起来。
江呈轶眉头紧锁,面色铁青道,“拂风可有命人记录,那些打手的着装?”
薛青点了点头道,“记了的。”
“说来听听。”
薛青面露犹疑,惭愧道,“属下并未仔细查看。”
江呈轶不可置信道,“薛青,你从未犯过此等错误。”
“属下这便将卷宗寻来。”话音落罢,薛青便一溜烟的冲出堂前,一路绕着回廊往内阁行去。
江呈轶端着瓷壶,吃了一樽又一樽的冷酒,慢慢将内心的惶恐平静了下来。待到薛青气喘吁吁的将竹卷取来,他放平的一颗心便在一次悬了上来。
他沉着脸,声音也逐渐夹杂了寒霜,冷冷冲着薛青道,“念。”
才坐稳的薛青手忙脚乱的打开竹卷,念起归档案宗所述,“吾阁之人所寻,数百人囚零陵太守张遣一族于山幽庄内,不得出入。违者,鞭笞惩戒。太守张遣据理力争,遭百人所控,至重伤。今,吾人知,其数百打者身着农衣,配长剑,着官靴,正为武官。打者长剑乃银铁软剑,杀伤无数,乃为皇室所派。”
“银铁软剑?”江呈轶抓住了重点,更是彷徨起来。
薛青此时亦是一惊道,“禁卫军方能佩戴的...银铁软剑?公子...难道说在巴丘消失的禁卫军...去了泉陵?可,陛下为何要派遣禁卫军前往泉陵?难道泉陵之战,陛下知晓?”
江呈轶黑眸含霜,心下微凉,“今日我入宫,在陛下面前提及泉陵一战,阿萝被宁南昆所掳,陛下对此完全不知情。若岳桡并非听命于陛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岳桡是淮王的人。”
薛青一怔,迷惑道,“可...陛下身边的细作之前...不是已被姑娘查出?乃是殿前御墨全素么?”
“全素确实是淮王府遣派而来的细作,本藏得深,毕竟是跟着陛下从东宫出来的老人,若非四年前陛下围场重伤,他或许不会暴露。但早已暴露,陛下心知肚明。当初,薛必前来京城之事,没过几日便被夜箜阁知晓的缘由,全因陛下故意将此事透露给了全素,才致使薛必陷入圈套,险些暴露。此事完全是陛下故意为阿萝下套,只是想看看阿萝是否正如传闻所说,又是否对他忠诚,可以操控。青巷事毕,阿萝修书一封,说明青巷来龙去脉,证据直指全素,替陛下除去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才平息了陛下心中怀疑。但,这并不代表,陛下身边就没有其他奸细所在。”
薛青忽而想起宁南忧那折奏贴,急忙提醒道,“那淮阴侯的奏贴岂不是?”
“若德王与淮阴侯同时出事。淮王必然选择保护德王宁南昆。此奏贴必会被岳桡伪造。或许明日,呈于陛下面前的就是一折认罪奏贴了。但,所幸,这奏贴刚到他手中,岳桡应当没那么快上报于宁铮。找寻能够模仿淮阴侯字迹的人也没那么快。”江呈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从矮榻上下来迅速穿好鞋,对薛青吩咐道,“替我备套夜行衣。我亲自去一趟岳府。”
“公子,此事便让属下前往吧。”薛青跟在江呈轶身后,愧意满满。
江呈轶瞥了他一眼道,“岳府防卫森严,其府下家丁个个都是高手。薛青,莫要接自己接不了的任务。”
“可是,公子...”薛青还想说什么,江呈轶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你若真想帮我,便呆在府中。那岳桡是个十分机敏之人。我若一不小心被他发现,还需你在府中替我做准备。”
话音落罢,江呈轶便迅速回了后院。
薛青叹息着,无可奈何的前往密室,替江呈轶备了一套夜行衣,动作迅速的为江呈轶送了过去。
夜色浓重,抬头仰望天际,星月交辉,泛出奇妙之光照耀着大地。
江呈轶拿了配剑,换上夜行衣,又在院中摆了小兽铜炉,点燃了一炷香,嘱咐薛青,若香燃三炷,他还未归,便立马待人来寻。而后纵身一跃跳上屋脊,与浓黑的夜融为了一体。
薛青站在院中,眼睁睁瞧着他离去,心下既是不安又是惭愧。若他稍稍细心一些,便能由银铁软剑联想到禁卫军...也不至于令江呈轶今夜冒此危险。他守着青炉的香,乖乖等着江呈轶归来。
以前他从未觉得三柱香如此漫长,盯着火光满满燃烧至底部,他也愈发的焦躁不安。
一炷香燃尽,薛青点燃了第二柱香,又燃尽了第三炷香。江呈轶依然未归。薛青立即起身,手握配剑,展轻功,一跃于屋顶便准备出府寻找。
“薛青。”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于是猛然回头,只见江呈轶早不知何时回到了府内,完好无损的立在院内,正弯着嘴角看向他。
薛青一颗悬然难安的心瞬时落地,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自屋顶一跃而下,冲着眼前的一声玄色长衣,却挺拔无双,俊朗非凡的男子跪下一拜道,“公子!”
江呈轶见他突然拜自己,不由往后退了几步道,“作甚突然拜我?”
他弯下身将薛青扶起。
薛青面色涨红,愧疚难当,“若非属下行事不细,公子也不必亲自冒此险。”
江呈轶温和道,“不必如此慌张无措。下次注意便可。”
薛青听他语气之中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放下心,又见江呈轶两手空空,便奇怪道,“公子难道...没有将奏贴偷出?”
江呈轶挑挑眉道,“不必拿了。那奏贴已是淮阴侯的认罪书。”
薛青一惊道,“岳桡动作这么快?”
“不是岳桡动作快,是我们都小瞧了阿萝这位夫君了。”江呈轶盈盈一笑,望着天际挂着的明月,眸中深邃。
薛青面露疑惑,“公子此话何意?”
“你可还记得,半月前,太子因淮王私下与匈奴有所联系的密报,深夜入宫面见陛下之事?”江呈轶轻声道。
“属下记得。”
“那是淮王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太子,且还是深夜时分。目的便是为了让太子入宫面见陛下。”
“淮王为何故意将自己与外族通书的消息告诉太子?”
“我且问你,陛下为何信任岳桡?”宁南忧没有正面回答薛青,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因岳桡曾与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一起出征边关,同匈奴作战。那场战役中...岳桡舍身救了陛下,差一点重伤而死。岳桡事事忠心于陛下,因而陛下十分信任岳桡。”
“那又为何,在后来陛下登基后,任岳桡为卫尉,却并不重用岳桡,而重用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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