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弟兄们行事有素。但,我依然得去。那顾安不是个愚笨之人。他恐能猜到此番君侯邀他前往广信是一场鸿门宴,或许私下有准备。他为人耿直,若君侯真对他出手,他极有可能拼个鱼死网破。我担忧顾安的安全,更担忧...”江呈佳顿住,迫于心底深深的不安,她还是忍不住随着宁南忧身后,想要保护他。
千珊陷入沉默,她知道只要是江呈佳做出的决定,无论是谁都很难改变。
“姑娘若执意要去...且答应千珊一事。”最终千珊只能妥协,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无论什么时候,姑娘需先以自身为重。”
江呈佳晓得她担忧什么,颇为无奈道:“此事我说不定,但我会尽量做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千珊也知自己再劝什么也是无用,便道:“如此,姑娘现下先好好休憩,亥时两刻...君侯一旦离府,我便带人过来。”
江呈佳点点头。
屋外泼天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千珊拿着湿漉漉的外衣,举着伞匆匆离开北院。江呈佳站在门前盯着已完全黑沉下来的天色发呆,雨后的凉风灌了进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将自己抱成一团迅速躲进了屋中。
夜越来越深,雨后的草丛渐渐聒噪起来,金蝉在院中老树上知了知了的叫着。闷热潮湿的空气令人难受。
再晚一些,临贺的街上已空无一人,守夜巡逻的小吏从城门晃到街头,手中拿着一柄锣与木榔,只听见“咚”一声脆响,小吏心不在焉的喊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坐落于咸水巷东处的指挥府门前燃起了两盏灯笼,有人从里面悄悄走出。
那人手中拿着一柄伞,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他身上比夜色更深的玄衣有些明显罢了。
不远的马厩里,有人牵着一匹马慢慢朝玄衣男人走了过去。
月色里,那人的影子被拉的极长。
“城门已开,主公前去一路小心。”听着声音略微老成,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
“晓得了。我不在的这几日,还请季叔将母亲照料好。”那男人从暗处走出,月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衬出他英挺的高鼻,那双深邃的黑眸中透出一股精锐。
“主公,确定不让奴跟着一同前去么?”季先之犹豫两下,最终问出了口。
“府中不仅有母亲,还有君姐以及...江氏女。”宁南忧提及江呈佳停顿了一下,“务必牢牢盯紧她。”
“喏。”
听着季先之应下,宁南忧才登上马镫,一跃而上,随即驾马离开了指挥府。
而此时,千珊就按照江呈佳事前同她说的,趁着精督卫防备最是虚空时,将一女子带入了北院。
江呈佳早已换上夜行衣,理好行囊坐在屋中等着千珊过来。
屋内,燃起两盏油灯。
千珊进了屋,身后站着一名穿着黑衣披风戴着帏帽的女子。
“属下铁衣见过阁主。”那女子行了礼,才将帏帽取下,黯淡的烛光中,那张精致的面庞露在了江呈佳面前。
铁衣早已易容成她的模样,现下与她肩并肩站着,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江呈佳盯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君侯不在,以你的易容伪装在指挥府内应该不会被拆穿。不过,有两人还需你小心防范,一是家丞季先之,二是那位湘夫人李湘君。这两人恐是会盯着你的错处看。”
对面同她身高体型样貌皆一样的女子立即严肃的应道:“属下明白。”
江呈佳低低嗯了一声,待到府内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背着包袱,戴上黑纱帏帽,从北院后窗一跃而出,动作迅速的爬上后墙翻出了指挥府。千珊紧跟其后,主仆俩一前一后飞上城墙,小心翼翼的绕过排摸巡查的城卫兵,趁着时机好不容易出了城,一路寻着小路朝城外的庄子奔去。
距离临贺郊外庄子不远处的养马场边,已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在那里候着。
江呈佳停在路边的老树后,见那老翁时不时的冲着城门的方向张望,便与千珊一同上前来到了那老翁身旁。
“老先生,可否向您打听一事?”一声温和轻软的询问传来,老翁抬起头,瞧见一位全身漆黑长衣,头戴黑纱帏帽的女子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装扮的女子。
老翁立即提起了精神反问道:“不知您要询问何事?”
江呈佳答:“询问会稽之事。”
老翁即刻问:“会稽地广,姑娘可否说的具体些?”
“先生可知越王庙?”
老翁立即明白了什么,躬身向江呈佳行一礼道:“老夫恰巧知晓,客人里边请。”
江呈佳微微颔首,步伐迅速朝马场里头行去。
老翁跟在后面,关上马场围栏时左右探看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疾步入了里面。
“参见阁主。”那老翁进了场子里,立即对背对着他的江呈佳行了一礼。
她转过身,连忙上前扶起老翁客气的说了一句:“不必多礼。我时辰不多,不能久留。”
老翁立马会知其意,从马场一处隔间草房牵了两头黑鬓棕马走了出来。
江呈佳与千珊分别牵过马绳,老翁又匆匆为她们引路前往另一条小道,细细叮嘱道:“此径非官道,且无匪盗盘踞,阁主从这里走约莫不过三日便能抵达苍梧,届时自会有人引阁主前往广信县。。”
她冲着老翁温和的点了点头道:“劳驾费心。”
话音落罢,江呈佳即刻翻身上马,哧了一声,扬鞭驾马冲了出去。千珊蹬脚一跃,追了上去。
老翁守着马场,伸着脖子,望着那两抹绝尘骑出的身影,目露敬意。
主仆二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往苍梧赶去,果不出那老翁所料,有人于苍梧等候为她们引路去向广信,第三日夜中,她们终于赶至了苍梧郡城广信,抵达的时辰恰逢城门落锁前夕。两人急匆匆入了城,两匹马也累得够呛,无精打采的跟着主人一步步往前挪着。
大魏四处遍布水阁购置的私宅地产,一半用作商途,一半用作千机处打探消息以及扩展势力。千珊在来之前翻阅并得知了水阁于广信置办的宅屋地址,于是带着江呈佳一路寻过去,又寻来了广信城中分管水阁四舵之人的领主,直至酉时三刻才真正歇下脚。
东丰巷中一间普通的屋宅里此刻聚满了人,都是千机处安插在广信的探子以及在此处待命的尚武行护卫。
水阁共分四舵,两舵在明处,两舵在暗处。分别是千机处、风月楼、尚武行、棠叶台。
千机处由拂风统领,掌管记录天下事;棠叶台由房四统领,掌握水阁与外界的商途要义。水阁驻天下,以这两舵而出名,千机处舵主拂风以及棠叶台人称房四叔的房四两人是水阁与外界联系的重要人物。
而尚武行则由烛影统领,掌握阁中所有护卫训练与调配;风月楼由闫姬统领,专管女子,擅行易容媚术探听天下奇闻要害,顶替江呈佳的铁衣便是出自闫姬统管的风月楼。同样的,水阁因这两舵在暗处护佑,才能屹立于江湖至今不倒。
水阁之势遍布天下,以郡县为标准划分,统领郡城之下四舵之人的称为命主,统领县城之下四舵之人的称为领主。在各地命主、领主之上的统领者则是拂风、房四、烛影以及闫姬四人。
薛青、薛必以及千珊作为江呈佳、江呈轶两兄妹的贴身护卫则不理阁中之事,直属听命于阁主以及公子。
广信分管这些人的领主是位个子矮小的独眼少年,今夜他兴致油然,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阁主自然欣喜若狂。
然则江呈佳易了容,化作一个样貌普通的少女,又时时刻刻的戴着帏帽。这独眼少年纵然渴望一睹其真容,却也没法子见到。
此刻这处宅子的内堂里,有三人静静坐着,外堂一群人焦急的等待。他们都在好奇为何此次阁主会大驾光临此偏寒之地。
“你唤做什么?”
内堂静悄悄,江呈佳跽坐于主座,声色平和的询问着那独眼少年。
少年似乎十分激动,挺直身子,朝主座的女子行了一礼恭敬道:“秉阁主,属下名唤宋阳。”
“你可知此番我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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