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挺直腰板,一脸微笑道:“有婶祖母在,本宫怎敢唯唯诺诺?必得口齿清楚了,才能向婶祖母说清楚这其中的原委,明白律法的厉害之处。”
王氏见他轻狂至此,便无法再忍,脸色涨红,气恼至极的说道:“你!!”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王府之内传来一声雄厉的喝声,宁铮踏步走了出来,满脸憎恶的盯着王氏,愤恨厌烦道:“你给寡人闭嘴!做出如此阴险卑鄙之事,闹得王府不宁,京城上下物议沸腾,还敢在这里与太子嚣张对峙?终究是寡人这几年太过宠爱于你,叫你不知天高地厚,连国家律法也可视若无物?”
王氏愕然,一阵怯意翻上心头,盯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身形修长俊瘦的中年郎君,窘迫的退了两步。
宁铮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王氏,将她勉强搭好的台阶全部踹塌了。
他向太子道:“衡儿来得这样盛势凌人,倒叫寡人十分惶恐啊?按理说,睿王妃之事,也算寡人的家事。她既然嫁作睿王为妇,出了什么事也应该寡人来处置,实在不必劳烦衡儿你辛辛苦苦跑这一趟?”
他虽当众打了王氏的脸,却也狠狠的堵住了宁无衡的嘴。
这少年郎站在阶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沐云在旁看着,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宁无衡终究还是年轻,比不得宁铮这般老奸巨猾的人物,三两句话便将他拿捏住,叫他不知所措。
然则,这样的情形,沐云也不能插嘴说话,宁铮是怎样的人,她心里十分清楚,若此刻她贸然说话,只会被宁铮呵斥的狗血喷头。
她只好耐心等着宁无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默然不言。
好在,少年郎虽然一时有些发愣,却也并非被堵得完全无话可说,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沉声说道:“叔祖父!衡儿自然知晓...这是您的家事。然则,睿王妃江氏亦是陛下亲封的成平郡主,且陛下有意在今年年后再次晋升江氏的名号,册封其为公主。既然...陛下有意册她为公主,那么她也算是衡儿的皇姐了。
若是公主出嫁,嫁入的虽然仍是皇室,但也尊享郡王之礼。按理来说,与睿王身份平齐。更何况陛下当初许诺这桩婚事前说过,必要维护江氏性命之周全,且此生之内,她的位分与权责永在睿王之上。既是如此,衡儿自然有责任替陛下照顾好江氏...”
他拿着魏帝来压制宁铮,且着重说了魏帝有意册封江呈佳为公主的想法,一时便也镇住了府前的夫妻二人。
宁铮凝眸盯着阶下的少年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怒色渐渐平息,忽而缓缓笑了起来,顷刻间变得轻描淡写起来:“衡儿若想为那江氏做主,护住陛下的脸面,寡人也并没有一味阻拦的道理。既然,你非要讨回公道,寡人便应了你的要求。”
他这话说出口,令站在一旁的王氏顿时抬起了眸子朝他望去,满眼里皆是不可置信。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抓住宁铮的衣摆,凄凄艾艾的恳求道:“代王!臣妾真的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是他们唆使人诬陷臣妾...臣妾、臣妾是清白的!代王!请您明察!”
宁铮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瞥了王氏一眼,伸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摔在王氏那白皙的脸侧,映出了一个清晰且鲜红的印子。
他冲着她呵斥道:“混账!事情已经闹成如今这样,你还敢在这里咬死不放?寡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贱妇!寡人今日便写休书给你。明日你便收拾东西离开京城,返回琅邪本家吧!”
王氏满脸震惊的盯着宁铮看,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一阵心悸,不知眼前郎君所说之言到底是真是假。她害怕极了,抓着宁铮衣摆的手滑落下来,顺势跌坐在地上,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
“代王当真要如此绝情吗?臣妾侍奉您多年,就算大王不顾及夫妻情分...也应当顾忌明远那孩子的脸面啊!他已成年...若此时得知她的母亲被休,日后、日后您要他如何在淮国立足啊?”
王氏失声哭泣着,口中断断续续说着央求之语,一脸悲切。
宁铮却冷哼道:“如今,你倒是跟寡人提及明远的将来了?当初你做出这等令人厌恶的卑鄙之事时,怎么没有想到今日?寡人且告诉你!今日太子出面,此事能够妥善解决的唯一之法,便是休了你!”
王氏瞧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更不知他此刻的真实情绪究竟如何,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的慌张,她甚至觉得宁铮此次是当了真,为了平息物议,稳住朝堂,堵住魏帝与太子的嘴....他要将她弃了。
王氏心生绝望,双目含泪道:“您就不肯相信臣妾一次么?”
宁铮不愿再与她多说,直接转身朝向太子道:“衡儿,寡人如此处置王氏,你可还满意?”
宁无衡顿住声,没有立刻回答。
那阶上立着的中年郎君眉眼之间带着丝丝点点的笑意,似乎就等着少年开口说话,且不论他说什么,都有法子应对如宜。
太子知晓,宁铮用言辞给他挖了一个庞杂深邃的陷阱,就等着他如猎物般乖乖的跳进去。
宁铮所问之语,不论太子如何回答,都会引起朝野非议。
若他应承宁铮所说,令其休弃王氏,那么便算是彻底与琅邪王氏一脉为敌,从此之后再无修复之可能。且他这样做,定会引得朝中淮王一党的众臣争论不休,参他逼迫宗亲、不顾子孙血脉之情谊,毫无君子之仪礼。
但倘若他适度止步,让宁铮收回休弃之言,那么朝中那些中立自保的臣子们则会觉得他软弱无能,不可遮挡风雨,不能同舟共进。那么他在朝野之中便会失去大半的人心。
宁无衡冷眸凝起目光,沉寂了片刻,不慌不忙的扬起微笑道:“叔祖父言之过重了,就算婶祖母再如何犯错,亦是太皇祖父为您赐下的婚约。衡儿怎有资格议论此事?”
“诶?你是太子,国家大事都能由你来主持,寡人的淮国归属大魏,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作为储君,你自有权力插手藩国政务。”宁铮阴阳怪气的说着,嘲讽太子不敢多加置喙此事。
宁无衡却不恼,反而镇定自若道:“叔祖父既然这样说,本宫确实应当付起应尽的职责。只是...本宫觉得,事至此,也不能伤了皇族与琅邪王氏的和气。婶祖母毕竟嫁入淮国多年,又为皇室繁衍了子嗣,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若真的休弃她,亦会损害叔祖父的清誉。”
宁铮挑眉继续问道:“那么,衡儿究竟是何意?你难道不欲寡人将王氏休弃么?”
宁无衡弯着唇,和缓一笑道:“叔祖父,何至于此?本宫虽要做表率,却也没想要将婶祖母逼入绝境。”
宁铮凝望着那少年郎眸中深不见底的笑意,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详之感:“哦?你既如此说,寡人倒是好奇,你到底要怎样处置王氏?”
太子定了定,轻声说道:“其实事情也算简单,若叔祖父肯在送狱诏书上画押,送婶祖母去内狱暗牢之中服刑,便也算是依合律法。如此一来,必能平复京城的沸然物议。”
王氏坐在地上,听着宁铮的话本已黯然失神,此刻又闻太子此言,不由惊诧至极:“你要送本宫去内狱暗牢?那是什么地方?本宫怎么能去那里?你疯了么?”
太子沉稳不动,温声和缓道:“内狱暗牢乃是关押罪妇之地,皆是女子官吏看管。婶祖母若肯去服刑五年,便也算是向臣民表态,不论身份多么尊贵,都不可能逃脱律法的处置。这样处置,也不必废除您的王后之位,乃是双赢之道。得失如何,婶祖母心里应当很是清楚吧?”
王氏此刻已有些疯魔,抓住裙角,狠狠的攥在手心里,愤恼至极道:“你做梦!本宫绝不会去那样的鬼地方呆五年!那个地方...乃是专门关押罪妇之地!本宫怎么能与贱人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内狱暗牢乃是大魏女郎以及妇人们最恐慌害怕的地方,那里关押着各地犯了大罪的妇人。虽然此地看守的都是女身官吏,可她们个个身怀绝技,最会折磨人的手段,能使被关押的罪妇们再不敢萌生恶念,直到将她们摧残至发疯发狂才肯罢休。王氏清楚的知晓这其中的关窍,故而反应如此激烈。她不肯被淮王休弃,却更不愿意去内狱暗牢中受尽折磨。
太子淡淡道:“婶祖母,本宫劝你还是早些认罪伏法吧。今日,要么便让叔祖父将你休弃,赶回琅邪王氏,从此之后不可再入京城,亦不可再与常山侯相见。要么,便当着众人的面承下罪行,保住王后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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