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青鸾宫后门。
泰安夏日的晚风清凉,朱染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袍,周围的树叶也因为晚风的吹拂而在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她已经在此处侯了半刻钟了。
因为她做的事情搬不到台面上来,所以她和小塔约好晚上的时候在这里互通消息。
可是人怎么还没有没来,不会是小塔的事情没办成?或者说那人不肯答应?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平添了几分紧张,手也握住了拳。
“呼……呼……”
这么安静的夜晚一点点呼吸的声音都显得很突兀,朱染把头探出去,就看到小塔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过来。
“小塔,这里,我在这。”
小塔松了一口气,人在就好,她看了看四处,见没人,才道:“那男侍说已经为你们两个安排好了,你们等会套上这身衣服跟着我走就行。”
她递了一个包裹给朱染。
朱染打开包裹看,是两套侍卫服,她塞了二两银子到小塔手里:“此事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神通广大,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办的那么快,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小塔收了这银子,但还是没好气道:“朱染姑姑可是给我指派了好大的一件差事,到了那砚休宫才知道你们要我办的竟然是帮你们溜出宫去!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何况你们还是一宫里面的大宫女,要是这件事情败露了,我们几个人的头加起来都不够砍的。”
朱染难为情道:“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不过你一定要替我们保守秘密,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小塔摆摆手:“你放心,我要是真的害怕早就去告发你们了,说不定得的赏银更多,但是你以前对我就有过提携之恩,此番算是报答你了,好了,我们现在先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你们要赶紧走,以免错失良机。”
朱染点头:“三生马上就来了,我们再等等她。”
没过一会,三生抱着两个包裹出来了,这里面装着的全是她们在宫里的这些年得的赏钱、首饰之类的东西。
朱染把衣服递给她:“快套上,我们跟着小塔走。”
她们两个很快的把衣服给套上了。
在这夜里,不仔细看,她们就是女侍卫。
正当她们三人想要离去之时,远处火光明亮,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公主,她们人在这。”
是莺歌的声音!
她们惊恐万分,不好,被发现了!
她们想要推门跑出去,却发现们那边的小塔已经被几个女侍卫控制住了。
朱染、三生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了。
可到底算漏了哪一步?
她们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平日里最老实的莺歌出卖了她们。
昭月脚下踩着莲步款款而来,语气飘忽:“你们要去哪啊,大包小包的,莫不是想卷了宫里的财物要逃出去?”
朱染她们立马就跪下了:“公……公主殿下,奴……”
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抢走了朱染和三生手里的包裹,一把将包裹打开,然后扔到地上,东西散落开来,满地的衣服、首饰、碎银子,里面甚至还夹杂着银票!站在昭月旁边的莺歌大惊,区区一个大宫女都能攒下这么多体己银子吗?她往昭月身边又挪了挪,立场更坚定了几分。
莺歌声音带着哭腔:“朱染姑姑,三生姑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公主殿下待我们这些奴才可不薄。”
昭月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竟真的要背弃于我!她的心忽的凉了几分。
她对她们怒目而视:“朱染、三生偷了青鸾殿的钱财还想溜出宫去,简直是罪不可恕!来人,先将她们关在青鸾宫偏殿,等候女帝发落!至于那个女侍卫,擅自脱离值守,且是共犯,那就一并交到女帝手里。”
朱染不要命的磕着头:“一切都是奴的主意,请公主饶了三生她们,奴一人受过即可!”
昭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朱染,你是有罪!你是该受过,她们就是被你牵连的!”
三生跪着来到昭月脚下:“殿下,别打朱染了,朱染的伤刚好,可不能再打了。”
没等昭月做出反应,莺歌就往三生的脸上扇了一掌:“我就替殿下好生教训一下你们!你们为人不忠不义,还想得到保全,真是想得美!”
三生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莺歌:“你……”
莺歌对昭月道:“殿下,何必对这么些个人生气,对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
昭月沉着脸道:“你把她们带过去。”
莺歌十分积极:“是。”
朱染她们三人头发凌乱,她们像被赶鸭子一样来到了青鸾宫的偏殿。
这里说是偏殿,其实跟后院的柴房没什么区别,漆红色的大门已经掉了许多颜色,里面的梁柱上更是结满了蜘蛛网。
莺歌捂着嘴巴道:“朱染姑姑,三生姑姑,真是对不住,今晚就要委屈你们在这住一晚上了。”
听她这话说的好像是关心,其实掺杂着她不少的幸灾乐祸。
朱染抓住莺歌的肩膀,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去告的密,莺歌,以前我们姐妹二人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莺歌吃痛:“朱染姑姑,你放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三生的脸还隐隐作痛:“莺歌,明日我们就会没命了,你也让我们当个明白鬼。”
莺歌装傻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你们好好睡一晚吧,说不定明日你们就被放出来了。”
告诉你们又没好处,何况我还想要维护我善良可人的形象呢。
她们还想留莺歌说话,她却立马转身离去了。
朱染对她们道歉:“是我连累了你们,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就不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三生握住她的手:“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跟着你,若是逃出去了更好,逃不出去也是我们两个的命。”
朱染颇为感动,她们二人深深对视着。
要不然怎么有一个词叫做患难见真情?
小塔叹了叹气:“这命运一事最难以捉摸,也许这也是我小塔的命,只是刚得的几两银子,还没拿出去享受呢,可惜了。”
朱染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小塔,你放心,女帝不会让我们死的。”
小塔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朱染摇头:“没有,但是女帝肯定不会让殿下如愿,我跟了她那么久,自然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想利用我们这一次的出错换得她的自由,从而她才能更好地对付女帝。”
……
莺歌为昭月卸下发冠,趁此机会问道:“殿下为何不自己亲自处置她们?女帝那人心如蛇蝎,朱染她们估计会吃不少苦头啊。”
她似是不解,其实更多的是试探,看她是否真的对朱染和三生失望罢了。
昭月闭上眼眸:“蠢材,我被关了五六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出去的办法,如今这机会不是来了吗。”见她给自己按着太阳穴按的还算舒服,又多说了几句,“一国公主被自己的奴才偷了钱财,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若是她不尽快处理,那就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她就算再不想解了我的禁足,为了这个补偿她就必须放我出去,到那时……”
昭月停住了口,为何她现在脑子里想到的是朱染那个死丫头,她失了说话的兴致,随意洗了洗手便上床去了。
莺歌留在原地,暗自咬牙,我一定能把她们真正的踩在脚底下!让她们永远爬不起来。
翌日清晨。
昭和正吃着仪元宫那边送来的膳食,外面就有人来通传了。
羌芜道:“君上,是昭月公主那边出了事。”
昭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银耳莲子粥,什么话也没说。
羌芜知道她昨晚听到鹿灼遇刺的消息难受,所以也没有开口。
她服侍着昭和漱口洗手,这才听到昭和道:“什么事?”
羌芜长话短说:“昨儿个夜里青鸾宫内的两个大宫女朱染和三生偷了东西,想溜出宫去,被昭月公主当场抓到了,人赃并获。”
昭和勾唇一笑:“昨儿夜里可真是热闹,那咱们就去看看我那好妹妹又藏着什么坏心思了。”
弄琴去了鹿太傅府,虽然她很不情愿,但还是提着东西连夜跑过去了,而醉童和巫酒,一个忙着盯许大学士府,一个忙着看着纪寒,就都没在宫里,所以昭和只带了羌芜一个人去青鸾宫。
“姐姐,你可来了,妹妹真的是没有颜面在见姐姐了。”
昭月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薄衣衫,梳着飞云髻,脸上还是一贯点了妆,配上她那一双杏眼,简直是我见犹怜。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昭和看,昭和都差点承受不住她的这份热情,怎么说呢,就感觉是你自己的女儿在盯着你看一样。
昭和干咳两声,比喻虽然不恰当,但昭和她自己高兴,那就甚好,甚好。
“那两个小宫女呢?”
昭月眼角的泪顺势滑下,落在她那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的脸蛋上:“被我关进偏殿去了,她们好歹陪我一起长大,为何这般憎恨我,还是说我们皇家人都是傻子,任由她们欺凌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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