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守卫正在换班,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巡逻。
他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穿过回廊,去往书房的后侧。
顾安贴着书房外的墙壁缓缓地往前移动,他伸着头出去,看见那两个女侍卫笔直的站在书房门口,眼神铮亮,瞧着精神十足。
她注意到方才还开着的窗户已经从里面被关上了,如果他们还是从窗户那儿进去的话,肯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她回头对鹿灼做了一个手势,表示等会儿二人兵分两路,打晕两个女侍卫,然后再潜进书房。
鹿灼明白了她的意思,慢慢从袖子拿出一个棒槌,转身往书房的另外一边走,与顾安刚好一左一右,将书房包了一圈。
女侍卫耳朵动了动,警觉的看向书房的后侧,她听到有其他人呼吸的声音!
旁边的女侍卫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她狐疑道:“有人。”
那人观察了一下四周,笑道:“你听错了吧,这会子儿哪里有什么人,郡王都在寝殿里面休息了。”
女侍卫皱眉,她不会感觉错的,难不成是只猫儿、狗儿?
突然,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的身后。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二人的后脑勺都被重物敲了一下。
二人无声的倒了下去。
鹿灼握紧了手里的“凶器”,他脸上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他鼻翼上冒出的汗珠暴露了他的紧张。
顾安带着安慰性的看了他一眼,便先进了书房。
鹿灼把棒槌重新放回袖子里,拖着两个晕着的女侍卫提起脚踏进书房内,然后把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关上。
他拖动着她们两个到书房的隐蔽处藏了起来,才开始注意书房内的陈设。
书房外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她们一进入书房,最先入眼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山水图,画上的山水气势如虹,波涛汹涌,静中取闹,颇有雅趣之味儿,也不知是哪位名家之作。
画的下方便是一张罗汉床,雕刻细密花纹,床底下有一滚凳。
往罗汉床的旁边看去,左边放置一张梨花木小台几,上面有一纱罩,纱罩之下是饮茶用的玉璧和青铜觚,右边一个长桌,桌上摆着砚台、旧笔格、旧笔筒,椅子是靠背椅,坐处垫着羊毛勾花软垫,室内其余桌椅各两件,陈设也多为花尊、古玩,处处透露着一股厚重之感。
看着书房内如此精致雅然的陈设,顾安也忍不住咂舌,这宫内每个殿内的书房不会都是那么华贵吧?
一个小小郡王临时居住的宫殿都有这么好的布置,也不知女帝的书房是何等古雅。
顾安回过神来,就径直走向书架,看着上面的书,大多是一些典章文集,或者论画、论字的一些书。
他看到最里层的书架第三层单独放着一个黄色的锦盒,走过去打开,发现是管阳郡王任命为科举考试主考官的圣旨。
顾安嘴角一抽,就把盒子放了回去。
这管阳郡王将圣旨留这作甚,还特意单独的放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
鹿灼轻声道:“这里有一张字条,不过已经被烧了一半了。”他用手扒拉着玉缸里面的纸屑,最上方的纸还有一部分没有烧完。
顾安捡起那一部分毛纸,就着手里的油灯读着纸条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三个字,还有一个字只剩了上半部分,不过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顾安喃喃道:“速去醉……醉什么呢?”
鹿灼敛下眸子,油灯映照的他皮肤更是如羊脂玉一般光滑细嫩,他猜测性道:“醉春楼吗?”
顾安把纸条塞到胸前的荷包内,道:“先拿着,还有别的地方也都找找,特别是一些小地方,藏东西不容易被人发现。”
二人把书房摸了个遍,就连花瓶下面也都摸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鹿灼道:“管阳郡王既然能在管阳郡一手遮天,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也许她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寝殿了,现在我们看萧姐儿那边了。”
外面忽然有人提着宫灯走了过来,是一个小宫女,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自语般开口:“今儿守卫还未来吗?门也不锁。”
顾安和鹿灼对视一眼,暗道不好,二人连忙躲到了罗汉床的下面,齐齐屏住呼吸。
小宫女推开书房的门,举着宫灯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才关上门。
鹿灼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小宫女掏出钥匙,把书房外面的门给锁上了,这才放心离去。
顾安正想爬出去,刚好撞上了鹿灼的下巴,顾安吃痛的轻呼,脸都憋红了。
鹿灼眼里带了几分歉意的看着她:“抱歉。”
顾安摸着自己的头,抬头正好与鹿灼对视,瞧着他满脸紧张的样子,她一时间心跳如雷。
二人的呼吸重叠在一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更显粗重。
顾安干咳一声,笑道:“是我不小心,你道什么歉。”她曲着身子爬了出来,木着脸,试图缓和自己内心的情绪。
鹿灼没有察觉出顾安的异样,只当她后脑勺被自己的下巴戳痛了,还没反应过来。
他也爬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带,二人这才从窗户处离开了书房。
可怜的两个女侍卫被扔在了书房的角落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度过了“难忘”的一晚。
二人醒来时头痛欲裂,发现门被锁了,心更是随之凉了一瞬。
她们一致决定将此事瞒下来。
昨夜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发现,可见黑衣人的厉害。
她们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没有将此事禀告给管阳郡王。
考生的殿内。
席萧萧和蓝沧琅二人一脸郁色,跟几晚没睡一样,精神十分萎靡。
反观顾安,神采奕奕,对比更是强烈了几分。
顾安问道:“你们昨晚是没有得手吗?”
蓝沧琅恶心道:“昨儿个我们顺利进入了那管阳郡王的寝殿,但是看到了……呕。”她开始捂着胸口干呕。
席萧萧也是一脸被刺激到的模样,但是比起蓝沧琅的反应来说,还是要好些:“那管阳郡王不知从哪里找了四个男人,一晚上弄了四个男人出来,而且那管阳郡王腿上还带着伤呢,那放浪形骸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在心里。”
听到此话的鹿灼脖子根红了不少,不自觉的离这边远了些。
顾安冷着脸道:“萧姐儿,说什么话也要讲究场合,若是人人都不顾场合的说话,岂不是这世道都乱套了。”
席萧萧虽不喜顾安说话的态度,但还是没有发火,毕竟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在,或者说,她就没把鹿灼当成一个男人。
她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她忙着做那事,旁边也没有人侍候,我们就十分顺利的找到了这些东西。”
顾安也把昨日在书房里找到的毛纸拿了出来。
蓝沧琅还在回想那件事,满脸郁色的瘫坐在椅子上,也就没参与到他们之中。
最后,他们总结出了两条线索,第一条便是管阳郡王想要召一个人来到泰安醉春楼相见,第二条就是管阳郡王确实想要阻止考生调查这两个案子。
顾安总结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要去醉春楼蹲守,等着管阳郡王的人过来与那神秘人相见,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
其余人也没什么意见,便这么定了下来。
……
莺语打开帘布,一路迎着陈雪进来,“雪姐儿,我们殿下可想着与你见上一面呢。”
陈雪能看得见自己哈出的气,便道:“这青鸾宫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冷些?”
莺语身子一僵,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们殿下不喜暖,认为这种冷才最怡人,说在这样的氛围下才好写字,写出来的字更有风骨,奴虽不懂,但看着殿下写的那几幅字确实有筋骨了些。”
陈雪肃然起敬:“如此看来,帝女当真是个不喜奢华之人,我也是如此,在画画的时候,也无需什么俗物衬托,只需一方好砚台、好笔、好纸便罢了,那些花卉、熏香、古玩,我向来是看不上眼的,昨儿个我收到的那油烟墨可真是上等品质……”
莺语已经见识过陈雪扯谈的功夫,所以看她说的东拉西扯的,也不惊讶,只顾着迎她进去便罢了。
昭月正坐在方桌前,提笔练字,她的旁边放着一壶热茶,正升起袅袅白烟。
昭月一身白袍,头上就用着一根素银簪子簪发。
陈雪被这一幅景象惊的久久回不了神,也瞬间忘了殿内的寒冷。
帝女殿下就如置身于云雾中的仙子,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昭月抬起头,看向她,眉目舒展,嫣然一笑:“你来了。”
一句“你来了”仿佛是二人早已相识,如同老朋友之间的见面。
陈雪不自觉的与昭月的星眸对视,意识到了以后才慌忙转了视线,行礼道:“臣女拜见帝女殿下,问帝女殿下安。”
昭月放下笔,走到陈雪的面前,亲自扶起她:“妹妹在我面前无须多礼,我看了妹妹的画,当真被你的画技所折服,那一副秋菊图道尽了沧桑悲凉,与我此时的境地倒是不无一二。”
陈雪心中猛然一震,如高山遇见流水,在她心底激起阵阵涟漪:“殿下!你……是第一个看懂我画中之意味之人,以往那些俗人品鉴我的画以后,得出来的评价总是不符合我的心意,日子久了以后,竟真的以为我的画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那样了。”她眼神中含着些许热泪,热泪中带着一些落寞与怅惘,更带着一丝与昭月的惺惺相惜,“帝女身份尊贵,能与我这样的人互称姐妹,当真是陈雪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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