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正想反对,却被墨芥插了话:“你不用那么着急回答我,你要好好想想,世人求的都是生,有多少缠绵在病榻之上都在求医问药,就是想自己多活几年,你就算不为了自己和家人想,你也要为了你的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想想。”
墨芥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声铁血整齐的怒吼:“与将军同进同退!与将军同生共死!”
宋乾手握住拳头,睫毛再微微颤抖着,她起身,走出屋外,怒吼道:“滚,我宋谦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了!我只是一个战死的将士!我早就该死了!你们都要活着!军令如山,听见了没有!”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一百来号所有人穿着往日的盔甲笔直的站着,可她们这些人残的残,病的病,老的老,幼的幼,平日里走几步路都费劲,而今,她们借着对方的力量,相互支撑着,竟有如山般的恢弘气势。
桦虎眼睛通红,声音无比嘶哑,却还是大声道:“将军,桦虎只是个不得脸的小将士,而将军却为了替我挡刀,深深挨了那狗.日的十几刀,我的命是将军给的!将军不在了,我的命也就不在了!”她把自己的帽子扔到地上。
后面的人也同样把帽子扔到地上。
“将军,宴雨家中一向困难,是将军一直在补贴宴雨的家人,没有将军,何来如今的宴雨?”
“将军,这只眼睛是你给救下的。”
“将军,你还记得你拖了我十几里地才把我救下来的吗?”
“将军,每到冬天,你看大家冷,自己不吃不喝,把银子都用在给我们买衣裳上面。”
“将军……”
“……”
所有人都在含着血泪诉说她们之间的故事。
墨芥和元修脸上也全是动容之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人若是对谁好,对方定是能感受得到。
此时此刻,她们再用她们的方式劝阻自己的将军,希望她再坚持,再坚持。
宋乾指尖泛白,胸腔一股热流传来,半是惊喜半是惊讶的看着她们。
从军那年,自己也不过十四五岁,也是一步一步升到将军这个职位的,她深知将士们的不容易,自然是多方体贴她们,不求回报,可没想到她们都还记得,许多事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桦虎道:“将军,若是能治,我们就治,砸锅卖铁抢劫,银子不在话下,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有银子!”
宋乾大笑:“好好好!我们的将士十多年来依旧是一名将士,是我宋谦狭隘了,治,就让你们砸锅卖铁去抢劫,你们若是不去,我就打死你们这些鳖崽子。”
底下的人都笑的大声,笑的肆意。
……
二侧夫把许欢扶起来,拿了一个鹅毛枕头垫到她的身后,温温柔柔道:“欢儿啊,这几日好一点了没有,祁太医和温太医看着就是个有本事的,你可要好好配合她们,知道么。”
许欢没有把自己装病的事情告诉他,一则怕事情败露连累了他,二则是为了提高可信度,让那边的人放松警惕。
“父亲,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母亲。”
二侧夫给她喂药:“你母亲这几日朝政繁忙,下了朝就去书房处理政务了,你找她作甚?”
许欢垂下眸子:“许久未见,我有些想她了。”
二侧夫把喝完药的碗放到托盘上,嗔笑道:“你这个鬼机灵,好了,先躺着歇会儿,别看书了,我去书房找你母亲,让她过来看看你。”
许欢扬起笑脸:“好,谢谢父亲。”
扣扣扣——
许琦低沉的声音响起:“谁啊。”
二侧夫答道:“大人,是我。”
许琦抬头,看着门外的身影,道:“你怎么来了,欢儿出事了?”
二侧夫身子一僵,也没敢深究为何不让自己进去回话,拘了一礼,道:“大人朝政繁忙,妾本不该来书房叨扰大人,可欢儿说几日未见到大人,心中甚是挂恋。”
许琦把桌上的纸条烧了个干净,左手背在后面,右手将书房的门拉开,笑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脾气似的,好,今日就陪你们父女俩。”
二侧夫恭敬躬身:“多谢大人。”
竹苑外头空无一人,有两个小丫鬟捧着东西,袅袅婷婷的走在入寝屋的路上。
“方才我见二侧夫带着丫鬟出去了,屋子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去给她屋子里面加点料。”
“主子不是说挑个晚上的时候来吗,为什么现在就来,我害怕,我们回去吧,等到晚上好不好。”
“你怕什么,我们是奉三侧夫的名义来看望欢姐儿的,又不是没有正当理由,能办好就办好,办不好我们走不就是了,难不成你真的想晚上的时候来?黑不溜秋的,我可看不见。”
寝屋里闭眼养神的许欢猛的睁开眼睛,暗自勾唇,又重新闭上了眼,条件都给你们创造好了,若是不来,还真是要枉费她的一番苦心了。
两个小丫鬟见屋内也没人,更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唤道:“欢姐儿,欢姐儿……”
梨花木床上的许欢紧闭着双眸,没有一点反应,二人相视一眼,就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没有加什么东西的桃花蜜,她们现在来此,就是偷龙转风的。
许琦一进屋子,就看见那两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打开柜子,拿走了一个白瓷瓶,她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沉沉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丫鬟人都傻了,大……大人怎么会突然过来,不是说,大人在书房吗?
她们齐齐跪下:“大人饶命,我们是三侧夫院子里的丫鬟,三侧夫得知欢姐儿病的重,又知道她喜欢桃花蜜,这才吩咐奴婢送来桃花蜜,顺便看看欢姐儿的病如何了。”
“奴婢们看院内无人,知道自己不该随意踏进,可桃花蜜已经开封,不能误了好时辰,这才斗胆送了进来,请大人恕罪。”
二人言辞恳切,许琦又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白瓷瓶,狐疑道:“那你们开柜子作甚。”
丫鬟们解释道:“那个也是三侧夫送来的桃花蜜,奴……是想看看欢姐儿吃得怎么样了,好让三侧夫继续准备。”
许琦沉脸道:“欢姐儿如今生病,如何吃得这个,叫你们三侧夫好好关心自己的身体才是正事,别人的事情他少管。”
两个丫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是”,就要拿着被换下来的桃花蜜离开,许欢这个时候刚好开始咳嗽,且是那种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
许琦道:“慢着,你们先别走。”她走过去,把许欢扶着,“欢儿,你怎么样了?”
许欢道:“母亲,咳咳,按照时辰,太医们应该要过来了,先让两位太医进来吧。”
丫鬟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曦和温嬛嬛也提着药箱进来了:“下官拜见许大学士,问许大学士安。”
二侧夫走到许欢身边,奇怪的看了一眼许欢,许欢回以一笑,以示安慰。
许琦道:“你们治这病也有些日子了,现在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祁曦道:“再回答之前,下官希望大学士免了我二人的欺瞒之罪。”
许琦眸色深沉:“欺瞒之罪?呵呵,你们有什么欺瞒我的,尽管说,我看看能不能免罪。”
不知为何,两个丫鬟心跳如雷,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一样,总觉得今日不是一个巧合,她们就是鳖,而这里就是瓮,她们中计了!
祁曦回道:“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和温太医斟酌了几日才想着将此事说出口,原因也很是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令爱并没有中蛊,前些天下官下的那些结论全都是权宜之计。其实令爱误食了五石散,量不多,但足以让她身子亏空。”
许琦紧皱眉头,道:“五石散?哪里来的五石散,这五石散早就没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女儿中的一定是这个下三滥的东西。”
那两个丫鬟吓得魂都没了。
被……被发现了。
祁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道:“这里面是桃花蜜,下官闻了一下,便知里面被下了少量的五石散,即使是少量,人若长此喂服,身子逐渐亏空,就会支撑不住,更何况令爱刚是中蛊得救,身子更是比寻常人弱一些,这才反应那么大,如若大人不信,大人请看这一包东西。”
她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拿出一个黄纸包,“大人,请大家捂住口鼻。”她带上了面罩,才打开了黄纸包,“这是我从里面提取出来的五石散,量不多,就那么一两。”
许琦沉着脸,究竟是谁竟然有五石散这样的东西,这要是被君上知道了,她绝对会借机对她们许府发作!昭国上层是多么讨厌这个东西,她是知道的,她以前也碰到过这个东西,所以她敢肯定,这个黄纸包着的确实是传说中的五石散。
她转眸道:“祁太医,温太医,你们是如何确定这就是五石散的,在这之前,你们应该没有机会见过这东西吧。”不管如何,不能承认,这东西是在许府发现的。
祁曦拱手道:“大人,我们特意抓了一个兔子活体过来,请大人看。”
她给笼子里兔子喂了一点五石散,过了片刻,兔子在笼子里横冲直撞,最终脱力而死。
两个丫鬟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竟然是五石散?三侧夫,你害我们害的好惨。
许琦:“……”
祁太医,准备的够充分啊,连兔子都抓来了。
许琦干咳两声,恶狠狠道:“来人,把三侧夫找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底下人惶恐道:“是。”
她的火气没处发,只好对着奴才们撒火。
祁曦和温嬛嬛都要笑死了,终于轮到许大学士被坑了,这些可全是床上那位想的,啧啧啧,只不过,她这么一作,自己家估计也要遭殃了。
三侧夫失措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妾拜见大人,问……”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人就被许琦踢了出去,嘴巴立马就吐了两口淤血出来。
许琦指着他,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哥儿,以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心思如此歹毒!竟敢用这么个东西害欢姐儿,欢姐儿可是过继的嫡女!你是想让我们许家绝后是吗!”
三侧夫擦了擦嘴角的血,道:“那她也没死啊,你看她,不是好好躺在床上吗?大人。”
祁曦和温嬛嬛很有眼色道:“大学士,我们便先告退了。”她们正要走,许琦就似笑非笑道:“不准走!都给我呆在这,哪里也不许去。”
许琦攥起三侧夫的下巴,道:“以前我看你温温顺顺,还以为你是个规矩的,没想到也是个心黑的,五石散是什么东西?你也敢下,嗯?”
三侧夫一怔:“五石散?”
许琦道:“别跟我装傻,这东西可是你送给竹苑桃花蜜里面提取出来的,就是十几年前被列为禁药的五石散!”
三侧夫仰天大笑,她这是被人利用了啊,他戏谑道:“大人,我只是个深闺侧夫,去哪里得这等禁药?是,我在桃花蜜里面是做了手脚,可那也不过是让人长点水痘之类的东西罢了,五石散我连见都没见过,我如何去算计你的嫡女呢?”
许琦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撒谎,难不成是这两个太医要害我?不可能,她们哪有这个胆子,唯一有可能得救就是三侧夫的桃花蜜被掉包了,变成了有五石散的桃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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