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尘见状，目光循着云染的视线往水池下一望，他不由得也怔住了。
只见清澈的水面下，数丈深处，安放着一只巨蚌。
一颗鸵鸟蛋大小的明珠安放其中，将水底照亮。
一簇簇五光十色的珊瑚，簇拥在巨蚌旁，整个水底，就像是童话中的水晶宫。
此时，一条生着七色巨尾的人鱼，正从水底的水晶宫内，缓缓游拽而上。
云染跟御尘都看清了那人鱼的脸，两人的面色，陡然一变。
那条正在水中游动的，美丽婀娜的人鱼，顶着的，竟是洛良玉的脸！
云染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现实无情的抨击。
怎么会？
她娘亲，怎么会长了一条鱼尾？
云染脑袋里那根筋突突直跳。
随着那人鱼的靠近，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洞内的墙壁动了，一张布满沧桑的人脸，从洞壁上显现出来。
云染一惊，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后腰处，痒痒挠上。
“小友莫怕，我正是找你来此的风家老祖。”那人脸微微动了一下，说话了，“你洛家曾与我风家有恩，我不会伤害你。”
说话间，水里的人鱼已经游到了水面上，她的头缓缓露出了水面。
云染怔怔地望着那张记忆中熟悉脸，却愣是不敢上前。
记忆中的洛良玉，是个温柔而又刚强，生着两条腿，跟正常人无异之人。
眼前之人鱼，处处跟洛良玉都很像，却独独缺了一双在陆地行走的腿。
“小五……”人鱼轻唤一声，那声音轻轻柔柔的，比歌声还要好听。
“娘……亲！”云染迟疑着，唤了一声。
洛良玉听闻云染唤她，眼中一热，两颗热泪落下，瞬间化作两粒白色的珍珠，落入了池底。
“我的小五。”洛良玉再也控制不住，她身子一蜷，七彩巨尾在水中一拍，冲出水面。
落地的瞬间，她的巨尾在云染眼前，幻化成了两条修长的美腿，落在了云染身前。
被温暖的怀抱圈住，被熟悉的感觉包围，云染这才敢确定，眼前之人，真的是她苦寻良久的娘亲。
“娘亲！”这一次，她不再迟疑，笃定地唤道。
“哎，是娘亲。”洛良玉应声，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滚落。
母子两相拥，喜极而泣。
洛良玉缓缓放开云染，捧住她的脸，心疼道：“一别数载，我的小五长大了！”
“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嗯！”云染点头。
洛良玉将云染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一手抚上女儿的脸，泪眼婆娑道：“孩子，这么多年娘亲不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
云染一直以为，自己寻找洛良玉，只是为了完成原身的梦想。
可当她苦寻洛良玉几年，终于找到了她，实现愿望的这一天，望着洛良玉，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拉着洛良玉的手，向她微笑着，兀自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坚强惯了的她，此时怕自己一张口，便会哭出声来。
前生的她很早便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更别提享受母爱的温暖。
眼前这个温柔美女的洛良玉，正好弥补了她心中缺损的那一块。
占据了这具身体，她早已将云家的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见到洛良玉的时候，看到她那婆娑的泪眼，她才发现，自己也已将洛良玉，当作了自己的亲娘。
“娘亲！”
她嘴唇颤动了一下，极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唤了一声。
“孩子，我的小五。”听到云染的呼唤，洛良玉也再抑制不住眼中的热泪，将云染拥入怀中。
晶莹的泪溢出眼眶，化作一地华珠。
“娘亲……”一时间，云染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也忍不住泪光闪动。
她回抱着洛良玉，贪婪地汲取着，享受着洛良玉带给她的母爱。
墙壁上的风家老祖，见云染母子重逢，满是枯树皮的脸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他唇一动，整个树洞都在微微颤抖。
他缓缓道：“神女，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天，总算让您等到了。”
洛良玉点了点头，松开云染，专注地凝视着她。
“从生下她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的女儿即便身在泥泞中，也不会掩盖住她的光华。”
云染眨了眨眼睛，抹了一把面上的泪痕。
想起跟她一起进来的御尘，云染欣喜地将御尘拉到洛良玉面前，向她介绍道：“娘亲，他是御尘，是你未来女婿。”
御尘向洛良玉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岳母！”
洛良玉面上露出喜色，视线从御尘的脚下一路向上延伸。
她没想到，与自己的女儿分别多年，再见面时，女儿是带着女婿一起来见她。
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见眼前的女婿身材颀长，只是站在那里，便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和逼人的贵气，洛良玉缓缓点头，唇角就没停止过上扬的弧度。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御尘的面上时，眉心却倏地紧蹙在了一起。
不过，很快她的眉心便舒展开来。
“御尘公子真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洛良玉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御尘，好似方才那微一蹙眉不悦，只是错觉。
御尘敏锐地捕捉到了，洛良玉面上那一闪而逝的情绪，墨眸微微凝了凝。
他不欲打扰，沉浸在母子重逢喜悦中的云染，微微对洛良玉颔首，没有说话。
寻到娘亲，云染心情激动。
洛良玉看御尘的神色，她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被她选择性地忽略。
有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急于将事情弄清楚。
稳了稳激动的情绪，她疑惑问道：“娘亲，风家老祖为何称您为神女？”
“您不是孤女吗？”
“还有，您的腿……那条鱼尾，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记忆中的娘亲，在星云大陆，几乎没有什么亲人。
听伍林说，当初她娘亲跟父亲云策成婚时，一个家人也没有，孤苦无依。
正是因为如此，云老爷子还命伍林好生伺候着，就是担心云家下人怠慢了她。
此刻看来，她的身世，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隐隐中，云染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深沉，并非她能触及到的那种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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