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陆冬儿去找李红嫣了?”
陆云卿眉头微挑,眼里倒无意外之色。
“是啊,小姐。陆冬儿肯定是怕了!”
定春煞有其事地分析道:“李红嫣是李昭庆的侄女儿,在陆冬儿看来,她就是是整个学府地位最高的人,当然要找她做靠山,让咱们投鼠忌器。”
陆云卿微微点头,旋即欣慰道:“你最近长进了不少呢。”
定春顿时骄傲地一叉腰,昂头说道:“那是当然。我跟这小姐您这么久了,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岂不是太笨了?”
陆云卿轻笑间眼里划过深思之意。陆冬儿差点毒死也定春,这个仇不能不报,但眼下她不能轻举妄动。
李昭庆跟韩厉春掐架正掐的厉害,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冬儿突然死了,一定会引起李昭庆的警惕。
她不能留下把柄,给李昭庆发作的机会,一切要等到铲除李昭庆之后再说。
……
翌日上午,天气正明媚。
寒梅女学的众多学生如往常一样来到学社,等待绣纺房主到来为他们授课,可左等右等都不见袁雪的踪影。
“先生今日怎么迟到了?”
“是啊,平素先生最是守时,来的比我们都要早,怎么今日……”
“难道是绣房有什么突发事件?所以被耽搁了。”
坐在绣架前的李红嫣玉脸恬静,低头整理着绣架上的丝线,倒是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交头接耳。
虽然因为韩厉春的突然出现,大伯的灭口计划没能成功,陆云卿不仅活下来,还回到了寒梅女学,令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她是什么人?
她从幼年起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心智,区区一次失败,还不至于让她到心态失衡的地步。
眼下,大伯和韩厉春二人针锋相对,导致陆州城官场动荡。但大伯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韩厉春屡屡逼迫众官反水,却也没得到任何可以致大伯于死地的把柄。
李红嫣心中冷哼一声。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只要扳倒了韩厉春,区区一个陆云卿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捏死,光凭一枚玉佩就想让堂堂州府忌惮,未免太过天真。
李红嫣心中思绪饭堂,却在这时,陆云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竟然直接坐在了台前先生的位置,温声开口:“今日这门课,由我来亲自教授。”
“什么?!”
众人闻言,尽皆惊愕。
陆冬儿更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寒声说道:“三姐姐,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你也和我们一样,寒梅学府的学生。即便袁先生真的有事来不了,也轮不到你代为授课!”
“陆云卿,你这样做太不妥当!”
有人跟着陆冬儿站起来指责。
李红嫣也抬起头来,面色沉然,清冷的声音在学舍中响起:“云卿姑娘,您要看清楚,这里是寒梅学府,可不是韩巡查的军营驻地。”
众人见李红嫣也开口,斥责的情绪更加高涨。
“红嫣姐姐说得没错,陆云卿,你即便是有了后台。这寒梅学府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滚下来!”
“陆云卿,滚下来!”
陆云卿见李红嫣沉不住气开口,不禁露出微笑,不慌不忙地反问道:“你们一个个都说我没有资格,我只问你们一句话。自我出现在寒梅学府,我有说过自己是寒梅学府的学生吗?”
此话一出,李红嫣面色微变,众人更是惊疑不定。
这时,站在门口的一位管事走进来,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家族小姐们,快请坐下吧。这位陆云卿姑娘,本来就是寒梅学府的绣艺先生,只是一直没有排课罢了,今日这门课本就是由云卿先生来教授的”
“她是绣艺先生,不是学生?我不信!”
李红嫣脸色异常难看,他可以暂且忍受陆云卿和自己处在同一个位置上,但决不允许陆云卿爬到她的头上!
“李红嫣,不得胡搅蛮缠!”
这时,袁雪忽然踏入门中,面色严肃地说道:“绣技这一门讲究的是达者为师,别看陆云卿比你们年纪都小,但她的刺绣之技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当然有资格成为寒梅学府的绣艺先生!”
袁雪的突然出现大大出乎李红嫣的意外,她按下心中的憋屈。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袁先生莫怪,之前学生从未见过陆云卿亲自绣出什么东西来,因此对传言不太相信。既然先生也这么说,学生莫敢不从。”
听出李红嫣话中的不服,袁雪一时无言,不过心中也能理解。
李红嫣,从小到大都是陆州城的第一才女,在任何一门学科中都能在同辈当中拔得头筹。
心,自然是傲的。
如今,突然要求她认一个比她年纪还要小的陆云卿当先生,心中当然不舒服。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听到这里的陆云卿忽然出声,看着李红嫣,微笑道:“既然如此,今日这堂课的安排,便用作证明罢。”
说着,陆云卿来到最后的一排绣架,取下前几日绣出的绣面,挂在讲师台前的绣架上,朗声道:“此物乃是我前两日随手绣出的半面云彩,今日我将它绣完,而你们今日课程的任务,便是仿照这云彩绣出一模一样的画来。若是有人能完全模仿此画,我便承认自己这先生身份不合,即刻辞去职务。若是你们模仿不出来,便安安心心当我的学生。尔等觉得如何?”
李红嫣绣技一样十分了得,闻言当即一脸自信的答应下来,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陆冬儿脸上亦是生出一丝笑容。
这云彩绣花看上去平平无奇,恐怕连她都能模仿出来,更遑论锈迹更胜她一筹的李红嫣呢。
学府中传言都说陆云卿的画技惊人,绣技亦是能与画技争锋,不过现在看来,陆云卿的绣技也不过如此。
“好!就以这堂课为限。”
“无需一节课,半节课我就能绣出来。”
“这么简单的绣画,若是还模仿不出,本小姐这些年的绣技岂非都白学了?”
“……”
众人神态轻松,纷纷坐下举针即绣,台上的云彩绣画看上去实在是太简单了。
陆云卿见状,笑容微露,也坐下来开始绣另外半面云彩。
袁雪站在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摇头。
陆云卿挖了一个坑,这群丫头还傻乎乎的往里跳。
她深谙刺绣之道,自然明白“世上任何之物皆可绣,唯独云彩难绣。”的道理。
想要将云彩的自然颜色渐变之意自然绣出,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唯有那些在绣画上浸淫数十年的顶级绣娘,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陆云卿小小年纪,不仅明白其中深意,绣云之法亦是惊人,真是一个怪胎。
“这幅云彩绣画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可其中蕴含的颜色变化已到了化繁为简的地步,不是轻易就能模仿出来的,即便是亲眼看到怕是最后只会落得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局面。”
袁雪看到李红嫣脸上带着深深的自信,不禁暗叹。
李红嫣天资聪颖,心性甚高,乃是陆州城的天之骄女,但在陆云卿面前,却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李红嫣神态专注,手指入穿花蝴蝶在绣面上下穿梭,身为女子,她从小就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刺绣,长大后更有绣坊顶级绣娘的亲自教授,绣艺自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可当一朵云彩绣完,李红嫣抬头看到台子绣架上的那一朵云彩,再低头看自己的云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会有些不一样?明明我是仿着它的颜色,一针一笔绣出来,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差了数个档次?!”
“不可能,一定是我哪里绣错了。”
李红嫣脸色微变,迅速将绣架上的绣面拆下重新换了一幅重新绣,她就不信自己真的秀不出和陆云卿同样的感觉。
再有片刻,其他学生脸上的笑容意识消失了,纷纷眉头皱起左右摇摆,下不去针。
“怎么回事,我分明是按照样品一针一针绣出来,怎么这么难看?”
“陆云卿绣的是云彩,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白面烧饼?!”
“太难看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
袁雪看着台下一众学生们愁眉苦脸,止不住轻笑,低头对陆云卿说道:“你呀,这次恐怕把这群丫头们都打击的不轻啊。”
陆云卿摇头轻笑,“经历一些挫折,未尝不是好事。若是一位的高歌猛进,最会自我膨胀,落得自取灭亡的下场。”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袁雪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调教人的本事也如此令人眼前一亮,正巧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先生但说无妨。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推辞。”
“那好,近日朝廷新下一批朝服需要缝制,我脱不开身。恰逢绣坊又新入了一批秀娘,需得略微调教一番,才能正式入坊刺绣。”
陆云卿闻言眉头微挑:“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去帮忙调教这一批新的绣娘,这与规矩不合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袁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是寒梅学府绣艺先生,若论身份,地位与我也相差不太多,只是我比你多出一个官职罢了,你去再合适不过。”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雪见陆云卿答应下来,脸上露出微笑,旋即又眉头一皱,轻轻捂住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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