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陵迟眼神坦然,回答得十分干脆,“冥府长老之下的所有人,只是墨宫的一条狗罢了,包括我在内,都接触不到宫中核心。”
陆云卿听到这个答案,虽有些失落,却并不意外。
她将前世记住的医术毒术运用到今生,才发觉其中手段是有多么厉害,有些甚至已超出凡人认知。
若花菱觊觎神典,又得知师父是神典下落的唯一线索,她谨慎藏起师父的行动,并不奇怪。
如此说来,只要神典一天没到手,师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略微放下了心,陆云卿重新审视面前的阴戾男子,出声问道:“既然没有归属感,也不被上层尊重,你留在那里为墨宫卖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说着,陆云卿摊开双手,“是人皆有私心,本座从不信陌生人之间会有毫无私心的奉献。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组织。不可能仅仅只用控制性命的低级毒药来维系。吸引你们留在那里的,是什么?”
“阁主大人这句话,便是问到墨宫根本了。”
陵迟笑了笑,神情自然地不像是一个阶下囚:“冥府等级森严,金面以下皆是草芥,有人走投无路只能托庇于冥府,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进入冥府后,死得很可能比外面还要快一些,上层可不会在乎那群废物的死活。而从金面开始便成了冥府的中坚力量,墨宫虽然拿我们当狗,却不敢不重视。”
说着,陵迟拉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红色花纹,纹路是一朵花的形状,线条极其诡异,盯得久了,甚至令陆云卿有些头晕。
她立刻移开视线,脑海中忽然浮现一段记忆,是前世那后半本看不下去的毒术。
“往生花?!”
陆云卿脱口而出。
陵迟听到这三个字却是浑身剧震,脸上的平静瞬间破裂,露出比陆云卿还要震惊骇然的表情。
“你知道此物?!”
陵迟话出口,顿觉失了分寸,连忙补救:“阁主大人,您知道往生花?”
陆云卿微微颔首,“略有耳闻。”
其说话的同时,心中却在竭力回忆那一页的内容。
可惜她前世看到这一页时的记忆已经模糊,除了记得“往生花”三个字,其他一概不清楚。
陵迟却像是被她吓到,喉咙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语气比起之前明显多了恭敬:“阁主大人见识真是渊博,此物在墨宫也仅有少数人知晓,金面或许听过此物传言,却还没有被种下纹身的资格。”
陆云卿心中不解,语气却未露异样,平声问道:“你留在墨宫就是为了它?”
陵迟迟疑了一下,点头道:“阁主大人,世上没人不怕死,便是连当今圣上也在追求长生不老,在下当然也不能免俗。”
陆云卿轻笑,淡淡道:“本座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不过……这些念头还是早些放弃为妙,即便有长生不老之法,你付不出足够代价,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撂下这句话,陆云卿起身离开。放在前世,若是有人跟她说可以长生不老,她只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她都可以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陵迟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瞳中透出浓烈的情绪。
她没有否认,在他看来,那便是默认。
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只是他付不起代价。
这一刻,陵迟恍然有种明悟,大隐于市的“止云阁”,或许是与“墨宫”一样的性质的势力,又或者说……止云阁很可能比墨宫还要神秘莫测!
如此势力,掌权者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子,可能吗?再联想到此女不论是手段还是谈话,都没有半分朝气,他更愿意相信是返老还童!
若是能加入止云阁……
陵迟眼眸越来越亮。
回到屋中的陆云卿,自然不知陵迟因为她一句莫须有的威慑,内心已然彻底倒向了止云阁。
她不能多问,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若是就这么贸然问起娘亲当年被杀的消息,目的性太强,怕是立刻就会被陵迟识破,到那时她只能杀人灭口。
梅宫的人将她当成神秘势力的头领,对她恭敬有加,她可不能迷失,且更要如履薄冰,谨慎前行。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她除了这座酒楼,什么也没有。
梅若兰现在还被她编织出来的谎言蒙在鼓里,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真相,陆云卿只求那一天来得晚一些。
……
兵器坊前发生的争斗,在接下来半个月内,通过各种方式,逐渐传遍了京城每一个有心人耳中。
陆云卿打造的势力,第一次进入人们视野。
神秘而强大,成了众多势力对它的第一印象。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最终赢家的来历,可却没有一人能看出一二,除了梦真楼。
“公子,咱还派人去不?”阿一说着,脸上隐有薄汗。
当初在山上,那位神秘女子的提示很明显,止云阁这个名字与朱雀大街新开的酒楼“止云烟”有两个字重合,必然不是巧合。
得到公子首肯后,他派高级密探前去暗中探查,每次都是被酒楼小二用推车完好无损地送回来,甚至那店小二还会贱兮兮地说上一句:“大人,掌柜的说了,如此热情咱们酒楼消受不起,小的们推车也累人,就别再派人前来光顾,行么?”
阿一当即气得差点升天,又照公子吩咐派了三波人去,里面甚至还有黑面。
可是无一例外,全都被毒倒了送回来。
遇到如此状况,即便是沈澈也束手无策。
他将手边的一堆关于止云阁卷宗放下,蹙眉道:“雾蛊可有查到来源?”
阿一连忙摇头,“梦真楼记载的蛊术没有一个符合的,与之最为相似的便是南疆白云派的飞云蛊,可范围很小,而且限制很大,在雨天也用不了。跟雾蛊那夸张的范围根本没法儿比。
还有那酒楼中的毒,大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中毒的,进去吃喝的客人一点事都没有,只要我们的探子活动范围超出大堂之外,立刻就会浑身酸软无力,任人宰割,幸亏止云阁目前对咱们没有恶意……”
阿一书跑到这里,抹了抹头上冷汗。
沈澈眉头不由蹙得更紧,止云阁棘手程度尚在他预料之上,这势力明显以毒术见长,且皆是闻所未闻的诡异毒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中招。
相比之下,墨宫都不那么难缠了。
“公子,何不去请教陆姑娘?”
这是,阿一忽然说道:“您对陆姑娘的医术那般超绝,对毒术似乎也有了解,相信她也是有特殊传承的,说不定就知道止云阁的来历呢?”
阿一这般提醒,沈澈顿时心神微震。
他差点忘了,小姑娘在太后寿宴上行事大胆,给自己下毒这件事。连墨宫都解不开的毒,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沈澈眼眸微眯片刻,忽然道:“去给闲王府送拜帖,以梦真楼的名义。”
“是!”
阿一点头转身欲走,没走几步,再次被沈澈喊回来,问道:“边疆的狐皮到了没有?”
“到了!”
“好,随我一同先去挑选,止云阁的事情之后再说。”
沈澈言罢起身向外走,阿一连忙跟上,心中却是暗自决定,下次只要公子提起陆姑娘,她一定守在公子身边等他把话说完再走。
不多时,一纸拜帖送入闲王府。
“梦真楼的少楼主?”
陈宫接到拜帖,哑然失笑:“他倒是对云卿动了真心,如今那丫头在外头看来时日无多,又脱离了定北侯府,除了李鸢那个丫头来找过,还真没其他人过来。”
夏时清想起之前跟沈澈的对话,说道:“给那丫头送一封信吧,这件事还是她来自己决定。”
陈宫点头笑道:“好。”
对于妹妹的决定,他自然无条件支持。
兵器坊的消息他自然也收到了,此次云固安、三皇子、大皇子都没得到好处,反倒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势力拔得头筹,定北侯如今损失惨重,手下将领死了不少,又失了云卫,兵器坊铸造权名义上是一半的一半,实际上恐怕主导权还在那神秘势力的手上。
他心中还有一个猜测,陆云卿离去后不久,便出现了一个神秘势力,或许……
陈宫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荒唐,自己这是神经过头了,那丫头有心计有手段,但唯独缺的是实力,没有实力用来威慑,又有谁会听从她的号令?就更不提建立势力了。
……
陆云卿这半个月来的生活过得相当规律,大部分都在密室中度过,薛守等人完成任务回来后,对止云阁也产生了一丝归属感,对于“挖土”这项长期任务倒是不再抗拒,地下工程的进度也因此快了不少。
本就建成一半的陆云卿专属密室,在众人从兵器坊回来后五天内便落成,新的毒师台子和药师台子也全部齐备,再加上从万家那边打量采购药材毒药,一共花去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这还是在万家打折之后。
不过,之前有万家赔偿的银两,维持现状还够用,在加上接手兵器坊,以后陆云卿也不会缺钱,倒是不用做买卖维持。至于酒楼的流水,只能做日常开销用,毕竟穷文富武,养活薛守等高手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费钱的事情。
就在这般平和当中,陆云卿接到了沈澈的拜帖。
她顶着一头鸡窝从密室里走出来,小脸因为长时间在密室活动没有照到阳光,显得有些苍白,殷红的唇色便异常明显。
“沈澈怕是猜到了什么。”
忘尘走过来的,直言道。
“无妨,我会消去他的怀疑。”
陆云卿嫣然一笑,雪白的面孔落在忘尘眼中有些耀眼,“毕竟,我那么相信他,他也应该相信我。”
忘尘蹙眉,“为何不直接告诉他?”
他看不明白,明明是两情相悦,陆云卿在这个时候选择欺骗,很可能会遗憾终生。
“不能,止云阁要独立与梦真楼。”
陆云卿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容清浅,“若是连我也迷失……”
她不知道自己的怀疑对不对,可一旦止云阁与真楼合二为一,便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敌人所在。
即便她与沈澈最终分道扬镳,她也不想让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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