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秋来闻言脸色微变,眼底瞬间覆上一层阴霾,冷沉沉地说道:“只有被宫主看重的墨宫弟子,才会被传授墨宫易容术。”
“李公公无非是想问,我是否为墨宫后手,何必拐弯抹角?”
陆云卿笑意浅浅,“李公公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墨宫的秘辛应该知道得比小女子多才是,凡事总有例外,墨宫弟子里也不是没有叛徒,不是吗?”
似乎是陆云卿的提示太过明显,李秋来闻言立刻想到了一人,惊声道:“你认识洛凌青?”
陆云卿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道:“只要李公公与太后为敌,那小女子便是站在您这边的。否则我又何必主动暴露,将您的密谋暗中告知太后,岂不是更好?”
言罢,陆云卿伸出手。
李秋来面色不好看,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拿出怀中易容包丢给陆云卿,“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会与你尽量多说羸烟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剩下的,不用我多言了吧?”
陆云卿点了点头,拆开易容包便开始替自己易容,李秋来则是事无巨细地说起羸烟的细节。
云固安立在一旁,眼中却有几分惊疑之色。
他本以为云卿只是止云阁一枚颇为重要的棋子,可现在她居然还跟墨宫叛徒扯上了关系,甚至连墨宫不外传的易容术都会。
当年洛凌青背叛墨宫之事,他也听李秋来提过。洛凌青不是傻子,这般重要的易容术绝不可能轻易传授,云卿在止云阁,究竟是何身份?
可若是身份高贵,她又何必以身犯险,孤身来宫中博弈?
念及此,云固安忽地想起羸烟的死。
难道她不是一个人?
还是说,她另有奇诡手段隔墙杀人?
云固安越想,越觉得云卿此女实在可怕,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随手一掌就能拍死,可若是往深处去了解,却感觉她仿佛永远都身处在一片迷雾中,怎么也无法得知其底细。
面色沉沉地想了片刻,云固安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他决定不去想了,虽然不知云卿目的如何,至少这三年来她对夏时清没有恶意,且的确带给夏时清难得的慰藉。
眼下大敌当前,事情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翌日清晨,李秋来带着易容成羸烟的陆云卿来到仁寿宫中,青嬷嬷早就在宫门前等待,此刻见到羸烟,便直接拉着陆云卿入了仁寿宫。
李秋来还得奉命出宫宣懿旨,召沈澈入宫,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匆匆离去。
陆云卿本以为青嬷嬷怎么也会与她聊上两句,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却不想青嬷嬷送她入偏殿后,只提点两句,便离开了。
一番准备落在空出,陆云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奇怪。
按照李秋来的说法,这青嬷嬷也是墨宫的老人了,怎么办事如此糊弄,就不怕上面怪罪下来?还是说……这里面另有猫腻?
“舅舅,您还在吗?”
陆云卿小声说道,却没听见任何回应,她也不意外。
这里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守备定是更加森严,舅舅想要无声无息地突破显然已经不太可能,多半是逗留在外头。
念及此,陆云卿冷静下来,在这偌大的偏殿中逛了一圈。
在忘尘的熏陶下,她对机关术也有所了解,论及毒术更是与花菱不遑多让,很快便在偏殿中找出好几个放毒烟的口子,她用忘尘教她的技巧废掉机关,又在殿内找来锦缎塞住了口子后,这才静心坐下等待。
而与此同时,忘尘一路尾随在陆云卿身后,一直到仁寿宫外才陡然停下。
他鼻间轻嗅,眉头立刻蹙起。
药人的味道,不能再往前了。
上次潜入宫中,他就一直嗅见这古怪中隐隐带着一丝腐烂的臭味,只是当时看云卿的反应,似乎只有他一人对这种怪味异常敏锐。
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后,他身上奇怪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早已见怪不怪,对于这股奇怪的味道也并未在意。
直至前两日看到陆云卿紧急送回来的那封信,他才陡然明白,是药人。
那一刻,他来不及多想,二话不说冒险潜入宫中,直到找到陆云卿确认其安危后,才空出精力,静静回想。
关于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他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无法自圆其说。
不过随着沈澈与太后之间矛盾激化,药人军出现,李秋来反水,线索越来越多,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很近了。
忘尘眸眼微眯。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跟那个传说脱不了干系。
离开后宫范围后,皇宫守备立刻松懈不少,忘尘轻功如烟,犹入无人之地,不过片刻,便来到自己当年故所——东宫门前。
东宫密道,对他而言,是现如今出入宫廷最安全的方法。
今天沈澈入宫见太后,诸多守备力量都被调集去仁寿宫周遭,出入宫跑个来回也不再那么危险,他需要出去一趟,和止云阁里的人说明情况,也好让李鹤等人安心,早做准备。
无声无息地推开殿门,忘尘的视线顿时暗了下来,东宫里永远都是那么昏暗,只有祭桌前两排烛火日日夜夜都在燃烧跳跃,照亮了祭桌周围一小片范围。
不需要光亮,忘尘轻车熟路地来到机关密道前,正要启动机关,蓦地,他动作一滞,淡漠的眼神浮现冷冽之意。
有人在,而且……身上有细微的药人味,只是被檀香的味道掩盖,他差点便忽略了。
咔——
腰间长刀方出鞘一寸,在死寂的宫殿中却是异常刺耳。
似乎是被这一声刀出鞘刺激到,隐藏在暗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步伐沉重又缓慢,缓缓从暗中现身,出现在忘尘身后。
看着忘尘的背影,他久久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是想到什么,忘尘的眼中冷冽之意瞬间淡去,泛起一丝久违的复杂波动,转过身来,看到一名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老人。
夏寂,原来他的父皇,当年意气风发的明君夏皇,已经老成这般模样了。
“无…涯……是你吗?”
夏寂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看着暗淡中矗立的挺拔的身形,嗓音在发颤。
他一步步接近,终于看清了暗中之人的面貌。
那是一个陌生人,和夏无涯没有丝毫相像。
夏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尚有几分可怜暖意的语调立刻阴寒无比,“你是谁?这皇宫莫不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谁都能进来逛逛?”
忘尘平静地看着夏寂,听到这句话,他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了然之色,缓缓说道:“我猜错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寂听得面露怔色,“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忘尘淡漠的脸上泛出丝丝嘲讽,平素醇厚的嗓音,竟有些嘶哑,“夏寂,你还在这里等什么?当年的事,你比谁都清楚,你甚至都不敢在凶手面前,抬头多说一句求情的话。”
夏寂顿时心神剧震,死死盯着忘尘的脸,“……你…你真的是!可你的脸……”
“我不是。”
忘尘面无表情,“夏无涯的命,已经还给你了,我现在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无涯!”
夏寂立时浑身巨颤,瞳孔在一刻瞬间放大,“你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来找……”
话到此处,夏寂语气一滞。
他看到了,忘尘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怀念,陌生得令人害怕。
他眼里流露出颓然之意,“是我的错,我犯的错,足以令你怨恨我一辈子。”
说到此处,夏寂笑了笑:“我只想,现在即便我死了,你现在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不过,能在此刻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定北侯是不是你的人?”
忘尘突然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投靠你的?”
“你15岁那年。”
夏寂脸上浮现出十五年不曾一见的平和,“那时,我以为你随你母亲一同去了,他带着你,带着先皇遗志来到我面前,我自然信他。”
“先皇?”
忘尘瞳孔微缩,隐约抓住了真相的一个关键!
“是。”
在忘尘面前,夏寂似乎不准备隐瞒任何事,继续说道:“大皇子与三皇子……亦是他的提议,他说,眹若要逼迫太后动手,就必须有所舍弃。”
夏寂面露自嘲之色,“杀妻,杀子……皇室绕不开的帝王路啊。”
“我明白了。”
忘尘眼神亮得吓人,却不再多言,转身打开机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密道离开了。
夏寂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怔愣片刻,脸上却露出满足之色。
“够了,足够了。”
他缓缓踱着步子离开东宫,站在东宫殿前片刻,忽然大喊:“李贺全!”
守在殿侧还在打瞌睡的李贺全登时一个激灵,窜了出来,“奴才在。”
夏寂目露精光,“下去准备,朕要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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