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卿背后显露的倩影,太后僵硬的眸子泛出最后一丝波动,说不清其内的情感是欣慰,是震惊还是其他,终完全黯淡,气绝身亡。
噗——
花菱轻描淡写地抽出手掌,指尖雪白的丹药上的血水自然脱离,显露出原本莹白如玉的光泽。
“天香殿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花菱眼里浮现惊叹,“真是完美!”
夏卿艰难地回头,看到花菱眼中的惊艳,迅速老去的脸上浮现自嘲之意。
他本以为自己才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的黄雀,却不曾想,三十余年来的蛰伏算计,换来的竟是一只螳螂,所有的付出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弥留之际,他越发清醒,回想起这些时日的计划,这才察觉到诸多破绽竟都是花菱为他弥补,才致使太后没有发觉。
换言之。
花青红,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妃子,最终竟是死在自己的私生女手中。
“罢了……”
夏卿缓缓闭上双眼,三十年蛰伏的日子不堪回首,他早就厌了,腻了。花青红已死,恩怨了结。至于大夏未来的命运如何,就交给后人就操心吧。
“砰”地一声,夏卿尸体砸落在太后身侧,寂寂无声。
听到声响,花菱视线从手掌移开,看着死相凄惨的太后,眸光平静。
受墨宫代代相传的血蛊禁法限制,她无法亲手杀了太后,二十七年那年,她自入宫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刻不期望着母亲意外身死,直至母亲成了半药人。
指望她死,是没希望了,只能自己动手。
可等到母亲真正死在自己阴谋下后,她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执念一起消失了。
原来,她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
花菱微微失神,便是这失神的一刻,她眼前蓦然闪过一道黑光,手中的“雪胎丹”眨眼一空。
“放肆!!”
花菱瞳眸瞬间阴寒,二话不说抬手与黑影对了一掌。
“砰”地一声惊天爆响,两边烛台炸开倒下,点燃了拖在地面的纱帐,火焰开始蔓延。
这一掌,却是平分秋色,大出花菱所料。
黑影借力倒飞,径直落下高台,花菱莲步轻轻一迈,身形顿如水中幻影消失在原地,速度极快地接近黑影,伸手如爪,抓向黑影手臂。
砰!!!
分明是掌臂相碰,这一声却似金铁交鸣,黑影手臂被抓出三道血痕,“雪胎丹”脱手而出,花菱立刻探手去抓。
眼看黑影就要来不及抢回丹药,可花菱快,却还有一物更快!
歘!
黑光如电,尖处又带着血红刺穿花菱掌背,衔着丹药落在殿下宫装少女的肩上。
与此同时,黑衣人影也落在宫装少女的身侧,神情淡漠地看着花菱,正是姗姗来迟的忘尘!
花菱双脚落地,低头眯眼看到手背上狰狞的血洞,抬头打量宫装少女片刻,蓦地轻笑道:“原来藏得最深的不是我,而是你啊……云安郡主。”
“国师谬赞了。”
陆云卿被认出真实身份,却丝毫不乱,迅速从肩头黑玉鸟口中取下“雪胎丹”收好,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听到忘尘忽然低声道:“快走!她在拖延时间。”
下一刻,忘尘直接一手挟住一人,转身就掠出大殿,跳出宫墙而去。
剩下来的众官员见状,纷纷仓惶逃离,眨眼跑得不见踪影。
花菱看着他们逃走,眼神微寒,却没有去追,而是转身回到高台上,从太后焦黑的手臂上取下两枚圆环。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只消做成了这一件事,谁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而与此同时,忘尘带着陆云卿和沈澈回到东宫殿内,刚落地,沈澈便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软步栽倒,不省人事。
“沈澈!”
陆云卿声线带着从未有过的惊颤,她立刻招来黑玉鸟取下续命丸,就要塞进沈澈口中,却被忘尘抬手阻止。
“腐骨粉极为厉害,沈澈触碰无事,吸入后却心脉天损。续命丸救不了他,喂他雪胎丹。”
陆云卿闻言心神一颤,立刻将刚刚夺来的雪胎丹强行喂给了沈澈。
沈澈咽了去后,没过多久微弱的呼吸便变得粗重,脉搏平稳不少,可依然昏睡未醒。
陆云卿微微松了口气,瘫坐在沈澈身边,眼眶微微湿润。
此时此刻,只要沈澈能平安无事,任何事都无所谓了。
“有雪胎丹在,即便他接触了腐骨粉,也不会有大碍。”
忘尘说着,在沈澈另一边靠墙坐下来,陆云卿这才看到他手臂上三道血痕已经发黑,带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陆云卿蹙眉。
看来花菱比太后要更加疯狂,不仅将自己炼成了药人,还在血肉淬满了剧毒,完全就是一个人形毒物。
任何人沾染这种毒,都会顷刻间大病身死,可舅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
“这段时间,我去了一个地方。”
忘尘伸手压了压伤口,挤出一些黑血后,迅速说起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我出去一趟回来后,分明从原路返回,却陷入迷阵中,那里似乎是皇室留下的密地。从那里,我得到了一切的真相。”
忘尘眼眸认真,“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传说天香殿曾发现一朵永生花,这朵永生花被炼制成丹药献给了皇室,它便是长生不老药,雪胎丹。”
陆云卿内心微震,下意识看向躺在身边还没意识的沈澈。
“我本以为是传说,没想到雪胎丹真的存在,而且被先皇夏卿服下,直至今日才重见天日。”
忘尘说到此处,眯了眯眼,“此物有起死回生之效,不过,需要夏氏皇陵中才能激发效用,我会带他前去,你……现在立刻离开京城!花菱用不了多久就会掌握药人军,若你也留在这里,我没办法同时护住两个人。”
陆云卿身子轻颤,双眸认真地盯着忘尘,语气发涩,“舅舅,我只问一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没有骗我?”
“我夏无涯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为真!”
忘尘唇线勾起一个弧度,笑了。
他笑容里带着宠溺,很好看,陆云卿从未见过,“一年之后,沈澈一定会活着去梦真城找你。这下你该放心了?”
陆云卿心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当即轻轻点头,“好!我现在就走。”
说服了陆云卿,忘尘也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已经提前知会止云阁的人带着你奶奶离京,他们应该在京城南郊等你,尽快前去,以免夜长梦多。”
“知道了。”
陆云卿脱去身上繁重的宫装首饰,起身打开墙上的机关,走进去转过身,看着不远处一趟一坐的两个男人,眼中闪过不舍。
但很快,那一丝不舍便化作果断。
“舅舅,说好了!一年后,梦真城见!”
她狠下心,伸手按下机关按钮。轻微的机关转动声后,小门合上。
忘尘眼眸微敛,拉起地面上的沈澈,背着他很快消失在大乱的宫廷巷子中。
……
一阵并不算漫长,却又极为漫长的密道路程后,陆云卿从定北侯府的废井里爬出来。
定北侯三年前就遣散了侯府下人,侯府内早已空无一人,疏于打理,门前更是冷清,连专门拉人的车行马车都不会经过。
即便陆云卿内心再怎么焦灼,此时此刻也只能用走的。
一直走到稍微人多一点的道路,陆云卿才叫到一辆马车停在面前,她立刻上车急急说道:“去京城南郊,要快!”
车夫点了点头,一鞭子狠狠甩在马屁股上,马车立刻朝京城南门奔驰而去。
陆云卿回到车厢里,散了散额头的细汗,心却完全静不下来。
虽然她选择相信忘尘,可那些话……若非有夏卿例子在前,她不可能相信。
她不想拖舅舅后腿,只能果断离开,可一年,一年之后……她真的能再与沈澈相见吗?
“舅舅,从未骗过我,以后也不会。”
陆云卿内心不断重复这句话,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会等!
就算是一辈子,她也会在梦真城等下去!
缓过神后,陆云卿思绪清明了一些,下意识掀开马车帘透透气,却发现马车外的景象异常荒凉。
她蓦然惊觉,心中咯噔一声。
路不对,这根本不是去京城南郊的路!
马车在狂奔不止,车速极快,若是从车窗跳下去,怕是直接就会摔死。
大意了!
陆云卿眼神微寒,指尖抵放在唇间,刚欲吹出哨声,车夫缰绳骤然拉紧!
马儿仰头发出一声嘶吼,马车陡然停下,陆云卿身形不稳,直接从车厢里飞了出去,摔在石子乱布的地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哈哈哈哈!云卿,你也有今天?!”
剧痛中,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陆云卿扶着耷拉的手臂勉强坐起来,涣散的瞳孔迅速凝聚在一起,继而紧缩,“竟然是你!”
来人跳下马车,脸上带着病态又疯狂的笑容,“云卿,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本宫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亲手将你撕成碎片!!这一天,我可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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