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胡拉在休沐日的前两天,拿到了韩立侍女秀儿送来的药包,他一颗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劳烦秀姐姐亲自跑一趟,替我多谢老师帮忙。”
“没事没事,都是老爷吩咐的。”
秀儿摆了摆手,又道:“对了,老爷还让我跟你说,他最近闲暇之余都在府衙离,你若是有急事寻他,可持此令牌去府衙找老爷,老夫吩咐一定要让你收下,你可不要让姐姐难做。”
扎胡拉闻言接过令牌,小嘴微抿,“多谢老师爱戴,学生若是遇到麻烦,一定会去的。”
“如此甚好!”
秀儿拍了拍小手,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就告辞啦,你好好读书,别分心。”
“嗯。”
目送秀姐姐离开后,扎胡拉掂了掂手中的药包,内心一片安稳。
两日后,扎胡拉如期回到家中,他放下书箱就往三楼跑,推门看到陆云卿正坐在窗前逗弄着鸟儿,小脸顿时露出笑容,欢快地跑了过去。
“姐姐,我回来啦!”
陆云卿微笑回头,“胡拉回来了,这周功课如何?”
“有姐姐你的功劳,夫子看了果然赞不绝口呀!”
“如此便好。”
布依站在楼梯边上侧耳听着两人时而说着大夏语,时而说起南疆语,听得似懂非懂,都是一些没什么有用信息的童言童语,不由摇了摇头,转身下楼。
胡拉真是被陆云卿迷住了,不过只要不是这丫头故意设计胡拉,她便也无力多管。
至于若是东窗事发……布依也想清楚了,那时便让胡拉留在县城里,等他回来后,就说这丫头不辞而别了便是。
走下楼梯,布依抬头看着三楼微亮摇曳的烛火,心中默念。
“两年……陆云卿,只要你帮我们撑过这两年,待我灭了蛇神教,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赎罪。”
而此刻三楼内,陆云卿说了两句南疆语,又转回了大夏语,“鸟食带来了吗?”
扎胡拉闻言立刻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我拜托夫子买来的,绝好的鸟食!”
他记性很好,上个休沐日抓鸟儿的时候,陆姐姐就跟他说过,以“鸟食”代指她要的那些药材,这样若是隔墙有耳,且能听懂大夏语,听到这段话也不会想太多。
光凭这份机敏,扎胡拉就知道陆姐姐不是一般人,寻常豪门出身的女子,尽都是娇生惯养,哪里能想到这一点?
“那真是谢谢小胡拉了。”
陆云卿没有急着检查药包,随手将其放在鸟架边上,和那些真正的鸟食放在一起,笑着说道:“若是哪一天你去中原,就由姐姐作东道主,中原好玩的可多了……”
“好也好呀……”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布依过来含着用晚膳才停下,用过饭后,竹楼熄了灯火,各自歇下。
黑暗中,陆云卿却是坐起了身,拿出藏在鸟食袋中的药包打开,摸黑拣起些许材料,凑在鼻间轻嗅。
盏茶时间后,陆云卿放下药包重新塞到鸟食袋下,缓缓躺下。
材料不错,年份都不短,而且挑的都是上乘材质,能如此精准地替她挑出一代好材料,扎胡拉认识的那位夫子想来也通医术,甚至毒术。
若精通毒术,说不定还会看出方子的作用。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黑玉鸟的配方会泄露,虽然她怕扎胡拉记不住,并未多添无用的药材进去,不过里面却缺了好几味毒材,这些缺失的毒材,南疆寨外的林中到处都是,这几天她趁出门帮鸟儿捉虫之时,已经去全部收齐,直接混进鸟食中喂给了黑皮。
在这一个没有毒师台,甚至连半个工具都没有的南疆寨子,速成培育黑玉鸟的方法已不适用,好在这个配方是她研究出来的,只消略微变通,改速成为循序渐进,令黑皮转变为黑玉鸟。
以此培育而出的黑玉鸟,寿命应该还能长一些,只是战斗力怕是要打一个折扣。
温养黑玉鸟弊处多多,陆云卿却是心满意足,只要能培育出第一只黑玉鸟,脱困,指日可待。
翌日,陆云卿例行帮扎胡拉辅导功课,只在下午出去逛了会儿,且就在寨子附近,顺手捉了些黑吃的虫子。
夜晚寨中陷入寂静后,她便爬起来用捕虫的工具将那些药材毒材按比例磨成药粉,融入鸟食当中。
若是磨得累了,便收拾好径直躺下歇息,不论是表面还是内心,皆是从容且平和。
虽然,她不知道巴扎尔夫妇什么时候会发难,可有些事情若是急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
休沐两日后,扎胡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寨子。
陆云卿的生活还是跟之前一样平和,不紧不慢,这股气质似乎是影响到了布依,将她那焦躁不安的情绪也抚平了些许,令这个充斥诡异与虚假的寨子竟多了几分祥和。
如此过去十四个休沐日,扎胡拉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暗自猜测父母动手的时间,应该会在陆姐姐生产之后,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而亦是在这一次的休沐日,呆在三楼鸟架上接近一个月的黑皮,逃跑了。
“养了一个月都还没养熟,臭黑皮!”
扎胡拉看着那空空如也,有着绳子被啄开痕迹的木架,一张嘴撅得老高,“陆姐姐,我带你再去抓一只!这次咱们不抓黑皮了,抓别的!”
“怎么了?”
布依循声上楼推门进来,看到那架子上的鸟儿没了,倒也不觉得奇怪,看着儿子一脸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大山中的鸟儿哪个能养熟的?”
说着,她抬头看到似乎有些伤心的陆云卿,心下也是感叹。
这丫头脾气温温和和的,向来都是笑脸迎人,鸟儿养了四个月突然跑了,此刻见她一脸伤怀,布依心中顿时也有些难受。
至少,在此之前,让这丫头开开心心的。
想到此处,她出声说道:“云卿,你也别伤心了。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看你想再养一个什么样的鸟儿,我让胡拉去抓,若是胡拉抓不到,我便让巴尔去。你尽管说就是!”
“真的吗?”
陆云卿眼神顿时亮了,心中却暗自诧异。
她本来还以为需要通过扎胡拉再弄来一只鸟,没想到布依居然自己提出来了,而且看这模样,竟是真心想着她的感受?
一边想要害她,一边又对她极好。
真是一个古怪又矛盾的女人。
“当人是真的!”
布依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却难受起来,这丫头虽然为人妇身怀六甲,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胡拉,就不用抓其他的了,我想再抓一只黑皮鸟,若是有点像之前的,就更好了了。”
陆云卿笑着说出自己的要求,犹豫了一下,又道:“胡拉,你功课做完了没有?若是没有,也不急着去抓鸟,还是学业重要。”
“姐姐你放心好了,抓个黑皮鸟而已,我可厉害了!”
扎胡拉看不得陆云卿失望,说完就一路小跑了出去,布依摇头笑了笑,眼中的光芒又重新变得坚定。
孩子也好,孕妇也罢。
天杀的蛇神教,寨子里被他们害死的婴孩还少吗?!为了本族人的命运,葬送的只是一个陌生女子,这笔买卖若是不做,她妄为大祭司!
第二天便要再去县城学堂,扎胡拉跑出去一直抓到天黑,才一脸笑嘻嘻地抓着一只体型比之前那只颇大的黑皮鸟回了家。
将黑皮鸟绑在原来的木架上,扎胡拉多拿了好几根绳子,将黑皮鸟的腿绑起来,见它老实了,这才放心下去洗洗睡觉。
翌日,陆云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眸,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慢吞吞的下楼。
最近,她是越发嗜睡了。
自两个月前开始,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吃什么吐什么,闻到味道也会干呕,一天能吃点东西的时间少得可怜。
布依也是过来人,看得心疼,给她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异味。
她还想将鸟架移到外面去,却被陆云卿阻止。
布依只当是陆云卿在外一人孤苦伶仃的,将黑皮鸟当做寄托了,便也随了她的意,只是将木架搬离了床边,放远了一些。
好在那段时间,陆云卿已经将所有黑玉鸟配方的材料混入了鸟食,不用再每天夜里爬起来磨药,否则……陆云卿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在,三个月后,那般恶劣的反应之间减退,到现在接近消失,只是隆起的腹部令她行动有些不便,最多只能在寨子周围走动,再深一些的山里却是不敢去了。
原来怀孩子,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陆云卿坐在三楼吹着风,这些时日,她常常在想,年轻当年怀着自己落难陆州,是否也跟她现在一样举步维艰呢?
看来,她们母女俩的运气,都不怎么好呢。
“陆姐姐,我回来啦!”
远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见一路小跑向她奔来的扎胡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未来,心中异常安宁。
不管这个孩子来得是不是时候,她都从未想过去埋怨肚子里的孩子。
娘亲当年,想必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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