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眼下线索太少,中年妇人没有思考太久,沉吟片刻便道:“你先依着桑儿的意思来,去打听那对夫妇之间关系,千万不要在桑儿面前提及这两人的名字刺激她,以免让魔性沾染太多,其他的事,交给我来。”
听到中年妇人一口应下,罗翁像是歇下了一口重担,长长舒了口气,起身就要跪拜,“多谢天珠大人!”
“族长快快请起。”
中年妇人连忙扶起罗翁,笑着应道:“当年若非你好心救下了阿缘,我与阿缘恐怕就此阴阳两隔,一晃眼也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我也是看着桑儿那丫头长大的,又怎么会置她于不顾?”
罗翁抹了把泪,心中无比庆幸当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方缘,否则桑儿撑不过三岁,他孤家寡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送走了罗翁,屋内安静下来。
方缘神色却有些不好看,天珠见到男人的表情,微微一笑,靠在他的怀里坐下来,温声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用封脉蛊。”
方缘神色缓和一些,眼中难掩自责,“如果我的武功还在……”
天珠伸出手捂住男人的嘴,眸眼里全是温脉,“你我同命,罗翁救了你的命,我用我的命来还,交易很公平。”
方缘心疼地握住心爱之人的手,深深叹息,“珠儿。”
天珠却是笑道:“我还想跟你多厮守好多年呢,可不会再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而且封脉也不一定能起作用了。”
方缘闻言神色微凝,“你是说……”
天珠起身轻叹,“魔性入骨,封脉有何用?”
方缘神色凝重,“血缘诅咒如此厉害?连你都拿它没办法。”
“寻常毒师的血缘诅咒不至于如此厉害,这十多年我走过许久南疆寨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难缠的血缘诅咒,我怀疑……”
天珠语气顿了一顿,继而低沉:“桑儿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神祝?!”
方缘脸色微变,“这世上真的有神?”
“我不知道。”
天珠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即便真的有,缠上桑儿的也不是神,而是魔。他们罗家血液中代代相传的魔性,害死了无数人,若非此种魔性一旦爆发维持时间极短,之后入魔之人都会很快死去,整个南疆都会陷入灾难。”
“……真的没有办法治她了?”
方缘有些不忍心,他和珠儿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后代,他看着桑儿长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虽然心肠足够硬,可若说没有半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有,在她三岁时治疗更加容易,何必等到现在。”
天珠摇了摇头,一双通透的眸眼忽然眯起,“除非……她能得到完整的永生花。”
“永生花?!”
方缘声音拔高了一个音调,与天珠生活多年,显然知道永生花意味着什么。
可珠儿早年提过,世上只有一朵永生花,早年被天香殿中得到,后天香殿殿主坠入情海,甘愿为妃,用永生花为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
至今,永生花早已成了传说。
“永生花,是天生的魔花。”
天珠缓缓述说起连陆云卿都不得而知的永生花特性,“可它同样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解药!不提将之练成长生不老药,如桑儿这般天生魔性之人,与魔花天生契合,若能服用,魔性自解。”
说到这里,天珠语气不确定起来,“可作为魔花,永生花的副作用同样可怕,在不尝试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
方缘点了点头,语气微露诧然,“连你的典籍中也没有记载?”
“阿缘,我又不是万能的。”
天珠环住男人的脖子,解释道:“传说中,世上永生花唯有一朵,只有那一朵完全消逝后,才会有另外一朵诞生在生机绝地。眼下大夏都被灭了,谁都没有长生不老,关于永生花的副作用当然也就无从考证了。”
方缘抱住天珠纤弱的身子,“既然此事无解,你为何还要答应罗老爹?”
“尽人事,听天命。”
天珠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而且,我也有些好奇罗翁口中所说的大夏人,明日你陪我去看看。”
妻子的要求,方缘自然满口答应。
“好。”
翌日一早,天珠便拉着丈夫前往罗翁所说的西山,到达之后却只看到一座大门紧闭的竹筒楼,大门上专门留了一张字条。
“入城数日,若有要事,还请过两日再来。”
天珠念出字条上的话,不禁笑起来,“字体娟秀,是女主人留的,大夏人的礼节就是周全。”
“我们一路走来花了不少时间,就这么回去?”
方缘四下看看紧闭的窗户,有些意动。
“那不然呢?”
天珠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走了,敢独自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可不好相与,你要还是以前的绝世大高手,我不建议让你去试试,现在可不行。”
“好吧,回去。”
方渊语气带着一丝可惜,他虽内力散尽,身手却还在的。
天珠轻嗯一声,眼底闪过丝丝疑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有种预感,住在这里的女子比她想象中,恐怕还要更加不好对付。
因为,她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
与此同时,库拉城。
一辆马车停在城东府衙不远处的幽静宅邸前,守门的下人看到马车立刻打开大门,而后满脸欢喜地进去通报,“小姐回来了!”
“算算日子,这个月小姐也该来了。”
“小少爷也跟着一起来了!”
“快去通知老夫人……”
宅邸内下人奔走相告,脸上都带着喜气,他们都是闲王府的老人,在经历大夏劫难被止云阁救下后,早就将自己当做闲王府的一份子,忠心耿耿。
不多时,夏时清就在怀蓉的搀扶下,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云卿!”
夏时清上前一把抱住陆云卿,“你这孩子一个多月没音信传来,奶奶太想你了!”
陆云卿将老人苍老的手掌握在手心,语含眷恋,“有事耽搁了几天,我也想您。”
“太奶奶,念儿也想你。”
站在一旁的沈念也喊了起来,夏时清连忙放开陆云卿,笑呵呵地伸手摸了摸沈念的额头,眼里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乖重孙,奶奶也想你啊,上个月你娘说你功课紧张,没让你来,可是让太奶奶好一阵子。”
沈念双手抱住老人苍老温暖的手掌,可爱又贴心地说道:“那念儿这次多陪陪太奶奶。”
“好好好……”
夏时清内心平复后,这才看到陆云卿身后除了薛守还有一人,她定睛一看,顿时面露惊容,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地问道:“小王爷,你……你回来了?”
听到这个颇为刺耳的称呼,沈澈冷面微蹙,沉默不言。
老人家年纪大了,他心中不快归不快,却不能将气撒在夏时清身上。
夏时清看出有些不对头,神色疑惑地看向陆云卿。
陆云卿捏了捏奶奶的手,眼神示意后,说道:“奶奶,他叫阿澈,是孩儿前几日寻回来的,以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眼睛也不太好。”
夏时清闻言老脸微微变色,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心疼地拉住陆云卿的手,旋即回头看向沈澈,声音放缓,“原来是阿澈,老身年纪大了,一时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沈澈现有记忆中,与和善老人家相处的经验无限接近于零,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木讷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
夏时清闻言,心下哀叹一声,失忆后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这般严重的失魂症,怪不得,连他最心爱的女人也不认得。
如此想着,夏时清表面却是招呼道:“别站在这里说话了,都进去吧,我让怀蓉今天多做点菜,薛守你整日守在云卿身边保护她,也辛苦了。”
薛守忙退后半步,低头道:“属下分内之事,老夫人快别这么说。”
众人移步前厅,一番寒暄,虽然沈澈一直保持沉默,令夏时清心情有些沉重,但有沈念在其中活跃气氛,场面倒也过得去。
午膳过后,夏时清年纪大了,没能聊多久便回院小睡,沈念也跟着去了。
因为夏时清的缘故,库拉城中多的是止云阁的布置,所以陆云卿就给薛守放了半天自由,让他轻松轻松。
而后陆云卿便带着沈澈来到宅邸西边的院落。
时值春夏交际,南疆的天气时冷时热,好在并未影响到院落的桃花,粉色的花瓣开了许多,映衬得沈澈模糊视线中一片粉意。
闷头跟在陆云卿身后,沈澈始终不发一言。
自从昨日书房一别后,他与陆云卿之间的关系像是生了一层隔阂,便是此刻周围没有下人,也无话可说。
可她却依然将他呆在身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沈澈听得出来,她不是假装的,不论是心跳还是脉搏,都证明她真的很平静。
走过桃花树间小路,陆云卿来到一间止云阁精锐看守的门房前,推门而入。
浓重的药味令沈澈忍不住皱鼻,他本以为西院是陆云卿在这座宅邸居住的地方,如今看来是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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