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血肉撕裂,这一双手带出来的命核,比任何一次都要多。
命核镶嵌在血肉中,像是蚌壳里的珍珠莹莹发亮,漆黑到极致反而出现一种诡异的白色,密密麻麻的大一片,撕裂到一半就被一股强大而粘稠的力量牵扯住,无法继续。
然而到这一步,第一悍将的杀招也无法继续,他抓住按出胸口的血手,头颅诡异地转过一百八十度,看到面色依然冷漠的天荒,满是血丝的眼孔忽然被疯狂充斥。
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嘴角从耳根一直裂到腰部,扭曲在背后的手紧紧抓着,向天荒整个人吞去!
如此惊悚的一幕,吓得距离最近的缘昭麟脚下发软,意识受到前所未有的污染和冲击,这世上怎会有妖魔这么恶心的东西?
他的反应不快,缘昭远却已经落到他和第一悍将之间,保住了他的小命。
天荒面对第一悍将的忽然变化,面色漠然,丝毫没有意外,他腰间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长刀忽然自行出鞘,唰唰两下,如同砍瓜切菜,爽快地切断了第一悍将背后的手臂。
已经被捏碎的右手恢复自由,他迅速抽出,竟没有后退,愈发煞白的面孔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淡漠,淡漠得像是失去了表达感情的能力。
他抬起头,淡淡一眼。
只一眼,疯狂进攻的第一悍将像是中了定身术,定在了半空中。
思维,比受到刺激的时候更加混乱,好似在一瞬间,他被赋予了许多不属于他情绪。
炙热,杂乱,黑暗,光明……乱七八糟地揉成了一团,像是有人将一团乱麻硬生生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令它眼中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这一刻,它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结束了。”
天荒动作微微颤动地收刀,“你自裁吧。”
这一声,像是贯通了某一个法则,第一悍将混乱的眼神中出现一丝绝望,他用那绝望的视线扫过台下的一具具人族尸体,有神藏,有内景,可老统帅,缘昭远,递风连……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死!
人族损失惨重,但还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时候。
他面露惨状,视线回到神色淡淡的天荒身上,什么也没说出来,倏然化作一团碎肉,数百颗命核叮叮当当地顺着石台的台阶滑落,一直滚到天荒的脚下,静止。
数个呼吸的寂静之后,源源不断的魔灾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其中还有不少神藏,还有不少吸收第四裂口能量,即将成为隐患的妖魔,但人族……已经没有力气去追了。
天空中笼罩的黑雾退去,阳光从云层洒下来。
所有人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不约而同地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赢下的。
他们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注定身亡的战斗。
“我该走了。”
天荒轻轻出声,不知道在说给谁听,“缘昭氏族的人,帮我转告皇宫里的那位一句,我已经履行承诺,他也要遵守约定。”
“谁?”
缘昭远一脸茫然,皇宫那边出手的是谁?还有谁?
然而没等他迷惑多久,虚空中便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回答:“一路走好。”
天荒怔了一下,随后神色轻松许多,说道:“原来你在,我离去之后,上廷自有新一代主持,他叫……”
“是沈老板吧?”
虚空中的声音平稳如常,“他夫人已经跟我说过了,有这二位在,不必担心大夏界。”
天荒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司蒙雎口中的“夫人”指什么,然后他又想到了更多……苦笑一声,道:“代我向她道一声歉,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日后怕是没办法再给她赔罪了。”
虚空中的声音这次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响起:“她说,沈老板被你照顾得很好,所以不怪你。”
天荒闻言非但没有轻松,反而笑容更为苦涩。
原谅了他,却也不是因为他是大师兄,而是没必要。人情相抵,直至最后,他们依然是陌生人。
原来可以不这样的,若是自己早一点知道,她是母亲的正统传人……
天荒摇了摇头,没有去看周围人震惊又茫然的深情,转身融入空间通道中消失不见。
……
唰。
一道身影从刚刚出现的裂缝中跳出来,在大殿中等待的沈澈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便看到一柄长刀向他飞来,被他稳稳接住。
他上下打量片刻长刀,就听到刚刚落地的天荒笑道:“放心,干一场架还不至于坏了你这把宝刀。”
天荒说着,身形已经开始变得虚幻。
沈澈瞳孔微微一缩,放下了宝刀,“我如何服众?”
天荒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得呆了一下,旋即笑道:“就因为我没救你老婆,你就一点也不顾师徒情分,天天盼着我早死?”
沈澈没有说话。
天荒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次我过去,听到你老婆的消息了。”
沈澈的表情立刻变了,“她怎么样?”
“她很好。”
天荒神色古怪起来,“而且现在的你,很可能打不过她。还有一点就是,论辈份,她应该算是你的师叔……”
沈澈:“……”
“咳咳。”
天荒捂着嘴咳嗽一声,咳出几条已经死去的,黑色虫子,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幻起来,“临走之前,我还是要告诫你一句,情典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练了,就杀了一个悍将,要不是被魔皇污染得深了,我才不会做这个亏本买卖。”
沈澈面色深沉一分,“我还需要时间服众。”
“可是我真的没时间了。”
天荒笑了,他总算听出沈澈的挽留之意,有些欣慰,“长生殿藏着一股力量,一直隐而不发,为的就是应对妖魔复苏的场面,但那些封存的力量随着岁月流逝,如今也不多了,我将控制的钥匙已经交给你,你觉得什么时候时机到了,就去开启。
至于长生殿上下,有林忘之在,你不必担心什么。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记住防备妖魔的污染,在你勾连大道之时,定要万分警惕,不过你若能成功勾连这把刀,倒也不必担心。好了,要交代的就这么多,我也要走了。”
天荒说着,捂着嘴剧烈咳嗽两声,身形犹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着,却仍然未曾消失,而是又撕开一道带着青光的缝隙。
沈澈明显愣住了,他以为的走就是死亡,没想到天荒真的是走。
“你要去哪儿?”
天荒回头一笑,眼中全然没有面对死亡的惊慌与绝望,只有坦然与杀意,“我这点余光,就带走一个第一悍将,岂不是太亏了。”
言罢,他一头扎进空间裂缝当中。
下一刻,隐隐的震动从长乐城的传来,在段家,魏家等老祖震撼的目光当中,剧烈的青色爆炸带走了一切,包括那位惨笑中逐渐消亡的老祖,天承安!
天家,灭族!
沈澈慢慢站起来,僵硬地看着东方,目光似乎透过秘地,看到那热烈绽放的焰火。
那是他的师尊,长生殿主天荒无比辉煌的落幕。
……
大战过后,菀城受到妖魔的深度影响,或疯或死,折损近半,这还是建立在五大氏族入城,已经有大量人族提前见机不对,出逃的情况下。
而直接参战的人族修者们则更要惨烈,死了接近九成,只剩下各族大长老等实力高深的存活下来。
缘昭麟则是唯一活下来的年轻一辈,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妖魔暂时退去,五大氏族剩其三,再加上一个老统帅率领的零星圣堂将士,皆没有离开,而是心照不宣地聚在一处歇息下来。
等到一夜过后,才陆续腾出手来收拾菀城的残局。
“太惨了。”
缘昭玄拿着一册卷宗走进来,他少了一条胳膊,走起路来有些不习惯,但能从那场惨烈的大战中活下来,就已是最大的幸运,那么多神藏都死了,他一个内景能活下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缘昭麟掌心握住的命核松了松,抬头看了一眼缘昭玄,没有说话。
妖魔不会顾及普通人的性命,人族这一方为了打一场胜仗,避免打草惊蛇,只能狠心舍弃。
一半大城的人口虽多,又如何比得过大荒万万生灵。
所以,他接过卷宗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与其沉浸在自责内疚当中,不如化悲愤为力量,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为人族撑起一片天。
然而即便理智如此清晰,缘昭麟放下册子的手掌还是微微发颤,仿佛那薄薄一本有万钧之重。
“第二裂口那边,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定了定神,他问道。
“大长老还有其他氏族都派人去查了。”
缘昭玄坐下来,叹了口气道:“不过那浓厚的妖魔黑雾没有退去,想要打通一条通道,怕也是要费不少力气。”
缘昭麟点了点头,“假冒司蒙氏的第一悍将被杀,真正的司蒙氏失踪,皇城中有人稳住了局面,那位与天荒隔空对话的,多半便是司蒙氏族隐藏的强者。
看来司蒙氏族早有防范,第一悍将也只是控制了一部分族人,情况远远没有魔枪氏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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