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风云激荡90年代 > 第307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沉吟片刻,王建忠下意识地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紧接着反应过来,似乎有点不妥当,就看看郑泽光。

    市长同志微笑着说道:“抽吧。”

    王建忠才把烟点了,吐出一团浓雾后说道:“市长,其实问题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您想啊,夏总已经在江洲砸下重金了,又是采购设备又是建设厂房招聘人员的,怎么可能说撤资不干就撤资不干的呢。”

    郑泽光皱着眉头说道:“这你可是真说错了,商人重利,也特别重视投资地的营商环境,当你没办法给他创造一个舒适的投资环境时,他宁肯赔一笔钱也会及时撤走的,这叫止损,是为了避免以后更大的损失。

    况且,夏晨投资的这个项目,其实也没多少技术难度嘛,唯一能称得上点儿技术的,就是苗山槐手里掌握的那张药方。若是真把夏老板逼急了,人家把苗山槐一家带走,只要放出风去,投资两百万建厂,我想,很多地市都会对他张开怀抱的。”

    王建忠抽了一口凉气,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位子决定层次。

    “那,市长您看……怎么才能留住他?”他又续了根烟,虚心向郑泽光请教。

    郑泽光的手指在沙发上有节奏地叩击着,片刻后说道:“刚才我给夏晨打过电话了,这小子关机,我估计这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表示心里已经非常不爽了,拒绝跟咱们交流。”

    “那么大个老板,怎么还是个孩子脾气啊?”

    “哈哈哈哈……他可不是个小孩子脾气,人家精明着呢。这套拖字诀,玩儿得比咱们这些官员都熟练,他知道,这么一拖,着急的是咱们,到时候,他就可以提条件了。”

    郑泽光也点了根烟,抽一口后继续说道:“我想,要解决好这个问题,首先就得拿出咱们的诚意来。建忠啊,老高前后弄了多少拨人去八珍厂考察、座谈,你心里有数吗?”

    王建忠点点头,说道:“包括人大、政协、各级组织、民间协会之类的机构,大概有个三十几拨。”

    “简直无耻!”郑泽光拍了下沙发扶手,面色涨红,气呼呼说道:“那帮退居二线的老头子过去打打秋风、座谈一下也就罢了,起码还能给企业发展建言献策,民间协会那些人过去干嘛?为了口吃喝,脸都不要了!”

    “仅仅是一口吃喝倒也不算啥,也花不了几个钱,不瞒市长您说,他们过去,打着座谈交流的幌子,那真是连吃带喝还得拿啊。侯志忠总经理跟我说,领导们走的时候,每人起码得送六礼盒药酒,要知道,一个药酒礼盒市价180块,六个就是小1100块钱。

    光这一项支出,八珍厂就花了二十多万了。侯总还跟我吐槽说,这钱不花不行,得罪了哪位领导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从这个方面去考虑的话,我是老总我也得急了。”王建忠苦笑着说道。

    郑泽光的老脸肉眼可见地变白,“效益再优秀的企业,被这帮人连吃带喝带拿的,早晚也得黄摊子喽。建忠你给我列个名单,哪些单位和个人都去过八珍厂视察,拿过八珍厂的礼盒,我要狠狠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但凡从厂里拿过药酒的,喝了的照价赔偿,没喝的全部都给退回去!从今往后,任何单位、团体、组织,在没有得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同意下,不得擅自打着各种旗号去八珍厂交流、座谈、视察!”

    王建忠知道,郑泽光这是玩儿真格的了,便点头说道:“名单厂里应该有,回头我去要一份给您送过来。市里能出台相关政策,对八珍厂的正常运转是绝对有好处的。”

    郑泽光继续说道:“这只是市里层面上的亡羊补牢,为了平息夏总的怒火,也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我有必要去省里走一趟了,我得当面向省长做检讨啊,咱们市你们县这点破事儿真要是被报纸报道出来了,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市里县里,影响到的可是整个省的招商引资大局!”

    王建忠倒吸第二口凉气,“市长,有那么严重么?”

    看他一眼,郑泽光反问道:“田歌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田歌?”王建忠思索一下,说道:“最近各大党报上连篇累牍报道的那位女企业家?把中国股送到纳斯达克那位女士?”

    郑泽光点点头,苦笑道:“就是那位,田歌主席是夏晨的母亲。”

    王建忠倒吸了第三口凉气。

    这就有点儿阔怕了啊。

    要知道,现如今的田歌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她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她为了民族工业的振兴闯出一条独一无二的道路。

    为了拯救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不惜牺牲个人利益。

    她是一位中国当代最杰出的女企业家,是全民偶像巴拉巴拉……

    她在大内提出的几条振兴民族工业的意见和建议被最高领导全部采纳,领导要求政策研究室深入研究其可行性和可推广性,据说,可行性非常高。

    甚至田歌女士的几篇文章上了内参。

    她是夏晨的母亲啊。

    就是难怪了,有其母必有其子。

    母亲成就那么高,当儿子的能差得了吗?

    夏晨说,我妈是我捧起来的,那几篇文章是我代笔的,就问你信不信吧?

    王建忠苦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由点及面,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夏总向田主席透露一点的话,以田主席今时今日的地位,只需要说一句贵州的投资环境差强人意,就会对全省的招商引资带来负面影响。”

    郑泽光叹口气,说道:“怕的就是这个呀。”

    正说着,电话响了。

    郑泽光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贴在耳边:“你好……是书记啊,我还没呢,对,正在处理江洲的问题……嗯,嗯,小夏和田主席的关系我已经清楚了,毕竟我是从京城下来的嘛,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搞清楚。

    您的意思我明白,正准备去省里跟领导们当面汇报……您也一起去啊。好,好,我这就下楼,在楼下等您。”

    挂断电话,郑泽光走回来,摇着头说道:“冯书记也知道了,要跟我一起去面见省领导,建忠啊,你也一起去吧。”

    王建忠站了起来,脸煞白,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市长,我去的话,会不会……”

    郑泽光笑笑,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励道:“对你来说,这是个机会。”

    王建忠明白过来了,高凤文在县里干不久了,一把手的岗位在向自己招手,前提是,在跟省领导当面汇报时拿出优异的表现来。

    老王的脸一下涨红了,什么叫因祸得福?

    这就是因祸得福。

    两人下了楼,跟冯书记汇合后握手客气了两句,三人谁都没心情多说什么,坐上书记的专车,奔省城而去。

    一路上,后座上的书记和市长低声交谈着,交换着各自的意见,由不统一最终达成一致。

    副驾驶上的王建忠手心里全是汗,始终局促不安。

    进入省城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王建忠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赶忙接听,听了两句后脸就黑了,破口大骂道:“你们混蛋!”

    发觉失言,急匆匆挂断电话,扭头对书记市长说:“公安局老廖打来的电话,说已经顺利找到前来上访的工人了,干警们武了一点,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跟工人们爆发了冲突,强行把人控制住了,但是在发生冲突时失手造成了三人受伤,一名女工因伤势过重被送到省立医院去抢救了。”

    冯书记脸色铁青,愤然说道:“混蛋!工人们是犯罪分子吗?是涉案嫌疑人吗?他们怎么能够用对付犯罪分子的方式来对付手无寸铁的工人师傅们?他们简直是知法犯法,无法无天!”

    郑泽光赶忙安抚冯久隆失控的情绪:“书记别着急,您现在光发火也没用啊,您消消气。我认为,当务之急有两点,第一、赶紧通知江洲分局的廖成收,让他把人放了;

    第二、去医院看望安抚受伤的工人,代表党委政府向工人们做出承诺,政府会承担他们的医疗费用,让他们安心治疗,且一定会严肃处理相关暴力执法的干警。”

    闻言,冯久隆脸色平静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火上浇油啊这真是,高凤文领导下的江洲县,不正之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想想都感到寒心!

    市长说得没错,当务之急就是这两件事情。建忠,你再给廖成收打过去,就说我说的,叫他放人!”

    王建忠赶忙拨打电话,接通后向廖成收传达冯久隆的最高指示。

    冯久隆又对司机说道:“小赵,去省立医院。”

    小赵答应一声,奔省立医院而去。

    这一夜真是惊心动魄。

    苗成林为了躲避县里的追击,带着工人们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郊外旅馆住下,没成想还是没能躲开。

    不得不说,公安系统的侦查火力简直太强大了。

    当廖成收带着人把大家堵在旅馆的时候,苗成林就知道,去省委上访的计划失败了。

    按照夏晨的叮嘱,大家没有跟公安干警们硬刚,乖乖束手就擒。

    但是为了保住厂子,却死活不肯跟公安干警们回去。

    廖成收接到的命令是死活要把人带回去,坚决要阻止工人们去省委上访。

    这两个“死活”就成为了警民之间对峙的导火索。

    工人们坚持不回去,警察们非要他们回。

    双方僵持不下,有脾气暴躁的辅警……这年头儿还不叫辅警,叫联防队员。

    有脾气暴躁的联防队员对工人们下手了,拷了几个,摁倒几个。

    他们一动手,工人们不干了,一拥而上跟警察们打作一团。

    饶是工人们再有伏虎降龙之力,奈何敌众我寡,最终败下阵来。

    为了堵截这些工人,县局出动了五十多警力。

    麻痹的!

    更可气的是,在互殴的过程中,一名联防队员将一个女工人推倒在地,女工的脑袋撞在桌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苗成林急了,抱起女工冲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医院。

    这女工不是别人,正是他妻子阿美。

    廖成收也傻眼了,见事情闹大了,立刻给高凤文打电话,结果,高书记的大哥大打不通,他硬着头皮跟王建忠进行了汇报。

    书记市长来到省立医院急救科的时候,见苗成林蹲在门口抱着头,满眼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受伤的女工不会已经死亡了吧?

    王建忠疾步走过来,急切地问苗成林道:“林子,伤者怎么样了?”

    苗成林抬起头,见是王建忠,目光就开始冒火,疾言厉色道:“不劳县长大人惦记着,是生是死,看她造化!”

    “你个贼小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了?”

    “关心?你关心个毛线!早特么干嘛去了?”苗成林腾地站了起来,面色狰狞,大声喊道:“你就是个昏官!庸官!你要是能早点为我们厂主持公道,我们能走到这个地步么?柳庙镇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啊?

    多年的贫困乡,大家吃饱肚子都是奢望,这好不容易引来了一家企业,你们这些人不保护,不支持不说,时时添堵、处处添乱,不把我们厂搞黄了不算完!出了事儿了你跑出来装好人了,你晓得不知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王建忠被苗成林骂得老脸一阵白一阵青的,羞愧啊,汗颜啊,无地自容啊。

    “骂得好!”冯久隆走过来,主动握起苗成林的手,正色说道:“这位工人师傅骂得好啊,你真正骂醒了我们这些人啊,作为一级党委政府的父母官,不能为地方老百姓谋福利,反而让大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们感到羞耻、惭愧!”

    “您是……”苗成林茫然问道。

    王建忠赶忙介绍道:“这是咱们澜湾市的市委书记冯久隆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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