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
端午节过后,魏王赵志同一位年近五旬男子坐在凉亭内对弈,此人博古通今,文采不凡,有勇有谋,颇受太祖器重。
赵志拈了颗棋子落在棋盘上,低声对崔永进道:“依照宗牒记载,本王生母乃孝昭太后,昔日母后在病榻前亦有金匮之盟,三传约的约定。
然,皇兄似乎忘记了此事,在本王跟前亦闭口不提。如今,皇兄身体抱恙,虽然未曾立储,但,三位皇子才貌双全,皇兄定然不会把皇位拱手相让。”
“据臣所知,太后待殿下与太祖皇帝及当今并无二心相待,故殿下理应是金匮之盟约定的储君。”崔永进道。
“倘若皇兄立赵宗宝为储君,那又当如何?”赵志皱眉道。
“若是无金匮之盟,太祖皇帝会在两位皇子赵新、赵岐之中选储君,立长的话应是立赵新。当今欲立自己的皇子为储君的话,并不是不可以,事在人为嘛!
假如金匮之盟中的情形消失的话,当今立赵宗宝为储君的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崔永进分析道。
“崔尚书的意思是皇兄他……”赵志心里瞬间了然,他一直顾念兄弟情谊,迟迟不肯兵变,夺取皇位。
可赵舛绝口不提“金匮之盟”的事情,他想上疏推辞也不能呀!若是贸然上疏的话,赵舛以“不臣之心”治他的罪的话,那他岂不是百口莫辨了?
“是!如今赵新和赵岐的境况同王爷相似,王爷可以同他们结盟,一起行事……”崔永进进言道。
赵志沉默不语,心绪烦乱……
此时,府中守卫匆匆来报:“王爷!皇上御驾亲临王府,已经进王府大门了!”
赵志与崔永进豁然起身,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皇上不是身体抱恙了?”崔永进小声道。
赵志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万万不可让他看到,你在我这里,快去回避下!”
崔永进心中暗自叫苦,慌乱中躲进后院女如厕……
赵志命人撤掉棋盘,收拾妥当,刚整理好衣冠,赵舛带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前院,赵志慌忙相迎:“不知皇兄前来王府,未曾迎接,失礼了!”
“无妨!朕也是病好初愈,突然心血来潮,急着来王府转转,朕国事繁忙,极少来王府。朕少走动,你我兄弟倒是生分了不少。”赵舛笑着说道。
“臣愚钝,未能替皇兄分忧一二,实乃心中惭愧!皇兄能够驾临府中,实乃蓬荜生辉……”赵志心中忐忑,防止赵舛起疑,开始阿谀道。
“朕看你方才从园中来到前院,想必你方才在园中纳凉,朕想欣赏下,那园中的好景观。”赵舛朝花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帝都开口要逛他家的花园,他不好拒绝,便欠身让路:“皇兄,请!”
花园里,赵舛逐一扫视园中的亭台楼阁,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王培恩则毕恭毕敬地跟在赵舛身后。
赵志则后背发凉,深怕赵舛发现端倪。
此时,王培恩突然捂着肚子喊疼,赵舛喜上眉梢,假意责备道:“王培恩!你这是唱哪一出呢?朕同御弟一路观景赏月,你这一叫,倒搅了兴致!”
“奴才罪该万死!晚膳过后,一时口渴,喝了点凉水,此时,腹痛难忍,因此才……”王培恩很是配合的请罪道。
“御弟!这后院哪有如厕?”赵舛问道。
赵志心中暗自叫苦,此时额头尽是冷汗,不得不回道:“花园左拐,后院便有如厕!”
王培恩听完,慌忙告退,而后屁颠屁颠地朝如厕方向跑去……
王府中的仆人,虽然把如厕打扫的很干净,但是端午节后,天气异常的闷热,纵然是夜晚,亦是闷的慌。何况如厕里的味道,不是一般的……
崔永进躲在如厕中,不停的冒汗不说,如厕中的味道熏的他差点晕了过去,正想跑出来透透气,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吓得他捂着鼻子,立马折了回来。
此时,魏王妃带着一众侍女朝如厕方向赶来……
“魏国夫人万福!”王培恩见到魏王妃后,立马行了礼。
“王公公不必多礼!咋跑来后院,不在花园陪着陛下?”魏王妃笑着问道。
“奴才吃坏肚子,想来后院方便下!”王培恩捂着肚子,痛苦的解释道。
他本是借故来厕查探一番,半路却杀出魏王妃,他不禁头疼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魏王妃进了女如厕,外头还有众侍女守着,王妃在里头,外头的侍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一番思量后,他只得捂着肚子进了男如厕,此时,魏王妃从如厕出来,带着众侍女离开了女如厕。王培恩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便立马跑进女如厕查探一番,里头却空空如也……
赵舛在后花园里头转了一圈未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脸上却乐呵呵同赵志说笑。
王培恩也恰是时候的跑来请罪:“奴才罪该万死!方才肚子疼厉害,在如厕里蹲久了,让陛下好等!”
赵舛端详了王培恩一番后,方开口道:“让朕一阵好等呀!下不为例!”
“是!”王培恩曲身回道。
“夜已深沉,朕得回宫了!今日来府上烦御弟,望御弟且莫介意!”赵舛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夜空的圆月。
“陛下亲临,臣弟不甚欢喜,怎么会介意?”赵志慌忙欠身道。
一番寒暄后,赵舛上马离去,赵志暗自松了口气,待赵舛的队列从视野中完成消失,赵志慌忙厉声吩咐左右入后院寻找崔永进。
回宫途中,赵舛问王培恩:“培恩!方才在魏王府后院,你可有发现啥端倪没?”
“回陛下,奴才趁如厕之际,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魏王府的后院,未曾发现崔永进,连个影子都不曾见着。或许信息有误,亦或许那崔永进事先得到风声,先行溜走了!”王培恩刻意隐去魏王妃来后院如厕一事。
“嗯!倒便宜了这老狐狸,否则,朕定然寻个由头,重罚一番!不过,狼子野心,朕这次便饶恕他一回,倘若魏王有不臣之心,一锅踹了也好……”赵舛眯眼道。
魏王妃寝宫。
确认赵舛离开魏王府后,崔永进一身侍女着装,小心翼翼地扒开衣柜的门,爬了出来,嘴里道谢着:“谢过魏国夫人!”
“不必多礼!王爷这会儿想必着急的寻你,崔尚书还是早点见下王爷。”魏王妃莞尔道。
“是!”崔永进更好衣服,急步来到后花园。
赵志命人后院寻崔永进,把后院番个底朝天,仍未找到崔永进,心中甚是不安,在花园的凉亭中急着团团转,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此时,崔永进朝他走来,他心中大喜过望,慌忙上前,拉着崔永进的手道:“适才吓霎本王了!本王翻遍后院寻不着崔尚书,还以为……”
“适才王培恩亦来后院,恰逢魏国夫人路过,帮了下官……”崔永进避轻就重的解释了一番,隐去躲在王妃寝宫一事。
“崔尚书无恙便好!”看到崔永进安然无恙的站在跟前,赵志心里松了口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今日皇上突然造访魏王府,想必已经起疑王爷,欲除之而后快,若是我们不早做打算,必将招来无妄之灾!”崔永进道。
“那依崔尚书之见,本王应当如何是好?”赵志皱眉道。
“殿下可在金明池演武之际,同齐王舞剑,借此良机,永除后患!”崔永进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赵志沉吟半晌,默不作声。
为了大顺王朝能够开疆拓土,二皇兄赵玄常年带兵南征北战,时任开封府尹的三皇兄晋王赵舛,整日伏案料理公务,无暇顾及孩子们。
三皇嫂早殁,三皇子赵宗钰由嬷嬷秦国夫人抚养,二皇子由他母妃宁贵妃抚养,唯独大皇子三皇兄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当时,他年纪尚小,同三皇兄甚是亲厚,闲暇之余,便会来开封府找赵舛下棋,舞文弄墨,赵舛趁机让他教导大皇子剑法和功课。
诸皇子中,就大皇子赵宗宝同他最亲厚,大皇子天资聪慧,宅心仁厚,将来继承大统的话,定然是一代名君,而他为了权利却……
见赵志沉默不语,崔永进连呼了几声“殿下”,才拉回赵志思绪。
“容本王再仔细想想!”赵志扶额道。
“殿下纵然不欲演武场舞剑,也需同赵新、赵岐两兄弟交好,尽一份叔侄情谊!若殿下不方便出面,臣可替殿下分忧。”崔永进道。
“有劳崔尚书了!”自打太祖驾崩以来,他甚少同赵新、赵岐俩交往。此时,赵新远在山南,赵岐远在贵安,金明池演武,两侄儿才会来京城参加演习。
演武池舞剑分险太大了,他亦不想取赵宗宝性命,退而求其次,先同赵新、赵岐两兄弟交好,再见机行事,如此胜算大些。倘若赵新、赵岐两兄弟无半点不臣之心,那另作打算也不迟。
“殿下客气了!天色不早,臣先行告退,万一皇上半道上借故折回,发现臣在这里,反而不妥!”崔永进道。
“崔尚书所言极是!”赵志道,他方才早就吓出一身冷汗了,哪经得起再次折腾呀!
好在赵舛离开魏王府后,径直回皇宫,没有半道折回。崔永进别了魏王后,便开始着手联系赵新、赵岐两兄弟商讨金明池演武日兵变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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