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期回来时已是黄昏,一进府邸便感觉静得吓人,轻声唤了句:“白桃。”
“王爷——”白桃听见声音立马从里屋跑了出来,见到王爷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惊喜万分,“您终于回来了。”
“王妃情况如何?”傅云期沉声说道。
“从楚府回来王妃便躺着不动,也不与奴婢说话,”白桃着急催促道,“王爷,您快去瞧瞧吧,奴婢担心得很。”
傅云期匆匆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就看见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楚妙尔,这一看之下,傅云期觉得自己的心就似是被刀子剜过一般,心疼得不得了。
“白桃,”傅云期低声唤道,“王妃今日未曾用膳吗?”
白桃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低下头回道:“王妃今早连早膳都还未用完,楚府的人就来了,王妃听后立即就往楚府赶去,直到申时才回到府上,并未进食。”
“为何不早些来通知本王?”傅云期皱着眉,有些不悦,“往后要是本王不在,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王妃用膳。”
“奴婢回来时便找人去叫您——”白桃感觉身旁的亭风使劲在对自己使眼色,便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可心里却说: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及时赶回来。
“你下去准备些清粥吧。”
白桃本身就不想走,所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料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亭风一把拉住,带出了门。
软榻上的楚妙尔微微动了动,傅云期立即上前,低下头轻声唤道:“妙妙,饿了没?”
楚妙尔睁眼看见了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侧头看了一下外面已经昏暗的天色,才惊觉自己今日滴水未进,怪不得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全身无力,这时白桃也将早已准备好的清粥小菜呈了上来。
傅云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也不说话,过了良久才开口沉声说道:“楚公这一走,朝中形式要大变了。”
“意料之中,”楚妙尔放下手中的碗筷,抬眼看着他认真说道,“以太子目前的能力恐怕也接不下整个楚家,雪妃幸好还得皇上宠爱暂且安然无事,但皇后背后无人扶持,怕宫中要更加谨小慎微了,如今看来,楚家分化瓦解也是迟早的事。”
“虽看着如今的形式对楚家不利,其实不然,”傅云期抿了一口茶,慢慢说道,“我却认为这是楚府涅槃的好契机。”
“如何说?”楚妙尔一挑眉,充满不解。
傅云期清了清嗓子,这才细细说来:“树大招风,以往楚家在朝中有以皇后、太子、楚相这三股势力,楚公作为楚家的主心骨,今日猝然离世,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而皇后与太子在朝中并无实权,妇孺而已,不足为惧,这反而给了他们机会。”
以往楚公在世时,引得无数人眼红,如今楚公一走,虽是树倒猢狲散,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楚家就只剩下一众妇孺,人人皆想将楚家分而食之,现在女人无为的固有思维大概就是楚家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便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妙尔恍然大悟。
“对,”傅云期肯定地点点头,言语中透着无奈,“如今我也只能尽量帮稳定朝纲,而后宫之事我不便插手,需得看皇后如何处理了。”
楚妙尔了然地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按理说楚家三女皆是皇室妻妾,论身份地位是绝对不可为一个大臣披麻戴孝的,可昨日楚芊芊专程来府上声泪俱下地与她说,希望自己替她走一趟。想着楚家如今乱作一团,而当家主母梅千柔也是个手养尊处优的闺中女子,楚公辉煌一生却落得个这般凄凉的下场,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替楚妙尔去尽最后的孝。
第二日楚府便挂上了悼丧的白灯笼,设置了灵幡,搭建了灵棚,楚府的下人皆换上白衣,一切都在楚妙尔的安排下进行得井然有序,楚家一时间,无一人不对这个从不受宠的二小姐崇拜地俯首贴地。
每日奔波于四王府和楚府两地,楚妙尔近几日日益消瘦,傅云期瞧着心疼不已,却也不好阻拦。皇宫中那两位倒是送了不少好东西到王爷府上,楚妙尔只是淡淡一笑,便命白桃收了起来。
楚雄的后事处理得极为简单,楚妙尔直接命人关了楚府的大门,吩咐他们不要惊动任何人,只是带着梅千柔及几个可靠的下人,悄悄地把他安葬了。
瞧着棺木下葬,梅千柔站在一旁哭得泪干肠断,涕泪交零,这一哭就哭了好几个时辰,声音嘶哑。虽不懂老爷与她说的朝廷上那些明争暗斗,只是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将自己的夫君气得卧床不起,便觉得有愧于楚家。见新坟筑起,更是哭得哀痛欲绝。她整日在悔恨中以泪洗面,身子早已吃不消,哭着哭着便晕倒了。
“将她抬下去吧。”楚妙尔轻声吩咐道,望着坟上的新土,嘴里轻声念叨着,“你也没想到竟是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你最疼爱的雪儿或许正在行鱼水相欢之事,也不知你此时是否有过一丝的后悔呢,不过你放心,楚芊芊也不会太为难她,毕竟唇齿相依,相生相成。”
白桃与府中几个下人站在一旁,听见楚妙尔嘴里念念叨叨,心下难受得紧,也悄悄地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水。
夏日绵长,人也容易倦怠,停了好些日子没去兰院,楚妙尔也懒得再动筋骨,这一觉更是睡到巳时三刻才起,喝了碗清粥又觉得闲来无聊,便命白桃推开窗户,风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凉爽,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的蝉鸣交响,忽而又惊了树上的黄鹂,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
傅云期回来时便瞧见这幅场景,美人斜倚,白玉凝酥,像是误入一场琼台仙梦。
“今日回来这么早?”楚妙尔笑着撑起身,冲着外面唤道,“白桃——”
“刚回来时遇见了母后身边的玉玲,说是母后许久未见着你,甚是想念,所以让我携你一同去她那儿用膳。”
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也该出去放放风了,不然再等会天气热起来,更是不想出去了。
“好,”楚妙尔借着他的力起身,轻声说道,“那我换身衣裳。”
祥福宫的牡丹依旧开的艳丽,雍容华贵,自有一番娇艳。傅云期见她眼笑眉舒,也心情大好,一双桃花眼含着笑,嘴角也噙着笑,周围的宫女见了都不由得红了脸,慌乱低下头。
“你这双眼睛不要乱眨,小心误人终生。”楚妙尔偏过头,压低声音提醒。
闻言,傅云期笑得更加花枝招展,竟比这些花还妩媚:“妙妙可没有误终生。”楚妙尔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搭理他。
再往前走些,远远便见到楚羡雪与皇上在花园中闲庭信步,楚羡雪一身大朵牡丹碧霞罗,逶迤拖地水仙纱裙,与身旁的牡丹正相映成趣,愈加衬得肌肤娇嫩,柔情媚态。低垂鬓发斜插着碧玉步摇,钗凤垂坠,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不知傅德佑低头与她说了什么,只见她捂着嘴浅浅笑起来,那动作说不出的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楚妙尔自嘲式的勾起嘴角,心想,这楚羡雪也真是心大,为了爱情气死亲生父亲, 如今自家父亲尸骨未寒,竟还有闲情逸致与他人在此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不知道楚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又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与此同时,傅云期也瞧见了你侬我侬的两人,侧头看楚妙尔面上并不异常,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见不见?”
若是此刻楚妙尔觉得眼不见为净,他也觉得情理之中,毕竟楚妙尔那几日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而最应守在楚公灵前的人却只出现过一次,之后那段时间再也没了音信。
“不用,又不是我做了亏心事,”楚妙尔轻笑一声,“眼下她既然来了我若是不见她,岂不是倒成了我害怕她了,再说,我是应母后的邀请来的,她可不见得。”
傅云期笑着摇头,对她说的不置可否,笑容里的宠溺深达眼底。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楚妙尔忽然黝黑的眼珠一转,脸上换上调皮的笑容来,眉飞眼笑齿如齐贝,明媚得可与这满园的花来相媲美,刹那间竟晃得傅云期移不开眼,“你说她如此心安理得,也不怕她父亲半夜坐在床头找她问话?”
傅云期愣住,继而哭笑不得,不晓得说她什么好,这丫头成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竟在宫中这样口无遮拦,看着楚妙尔,好半天才止住笑:“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会,”楚妙尔偏着脑袋想了半天,狡黠一笑,“毕竟她是最受疼爱的小女儿,自然要时常来看看,他们走了,走,我们该过去了。”
明明是有些恶毒的话,从她口中说出,竟没有一丝丝恶意的感觉,反而觉得俏皮可爱。
“谁让你带她来的?你这是想气死我吗?!”刚走到正厅门口便听见太后的呵斥,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楚妙尔与傅云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却在僵持不下间,两个身影悄然而至,恰好与杵在门口的楚羡雪撞见。
一身玄色锦袍,绣着蛟龙的模样,袖口处镶绣着金丝祥云,腰间白玉腰带,气质儒雅透着高贵,这不是太子傅礼连是谁?只见他面色柔和,与身旁眼中盛有怒气的楚芊芊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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