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撞,桌子上的茶杯被掀翻,茶水尽数泼了出来,刚好泼在太后刚临摹的字画上,慢慢晕染开来,最后变成了一滩黑水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茶杯也在边缘险险地滚了两圈,还是落到地上,“叮”的一声后摔了个粉碎。
“哀家的画……”太后只觉得眼前如同天旋地转,看着秦落歌仰面躺在地上,有些失措地唤道,“玉玲……玉玲快宣太医!”
几个宫女忙着清理地上的茶水碎渣,几个宫女急忙扶起秦落歌,怕碎渣再次伤了她,太后往后推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祥福宫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秦落歌这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似乎没人想到她竟是如此烈性之人,当着太后的面也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但有些人也不免佩服,身为女子冒这等险。
“母后,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儿臣便带妙妙回府去了。”傅云期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秦落歌一眼,连秦落歌与桌子相撞的一声巨响也只是让他微微抬了抬眉。
“太后娘娘……落歌可否与四王爷一同回去?”秦落歌顾不上头上的伤口,可怜兮兮地问着太后。即使她已经头破血流,也早已失了闺秀风范。
太后如今真是骑虎难下,这人是她找来的,原本以为是个懂规矩识大体的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倔性子的人,云期的态度也如此坚决,早知如此,当初倒不如一道懿旨直接下了,省得惹出这么一出事来。
“随你……”太后显然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扶着额头叹道,“左右哀家也管不动四王爷。”
这时李太医匆匆从殿外赶来,见着他们俯首挨个行礼,看起来丝毫不着急。在宫中待久了都是如此,明明眼前患者的血都流到嘴里了,可规矩仍是一刻都不敢怠慢,迂腐古板得很。
“好了好了,别行礼了,快去看看秦姑娘的伤势如何,”太后连连摆手,示意他赶快过去,自己却朝着内殿走去,“哀家已把秦姑娘赐给四王爷,若四王爷不要……随便送给谁吧……哀家乏了,你们自个儿看着处理。”
李太医这才提着药箱去到秦落歌身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检查着伤势。随着太医一点带你耐心地清理,她额头上豆子般大小的一个口显露出来,说大不大,但在这个时代来看也并不算小,今后会不会留疤也说不一定,何况还是在脸上。
楚妙尔心中不免叹息,为一个男子伤害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见太医着手处理,傅云期拉起楚妙尔就准备走,反正站在一旁他们也帮不上忙。
“四王爷等等落歌……”秦落歌瞧着他欲走,急忙撑起身子唤道,若她不带走自己,那留在这里又有何意思呢?傅云期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一刻都未停顿。
等你?等你作甚?!
跟在身后的白桃面色已经有些不高兴,这个秦姑娘明知道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还非要赶着嫁入四王爷府,真是没安好心。初初见着她与王妃有几分相似,还以为是个贤良的女子,没想到竟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差点就上了太后娘娘的当了!
李太医没料到她会突然起身,手上的力气没来得及收,伤口又开始冒起丝丝血珠,越聚越多,很快就顺着额头流下了鼻梁。
“秦姑娘莫乱动,你的伤口若是不及时止血,恐会留疤……”李太医见她不听劝地起身,手中虽拿着棉布,但也无计可施。
“秦姑娘,”楚妙尔侧首见她跟着追上来,沉声说道,“你这般无理取,是觉得我定会同意王爷将你纳入府中?”
“需要王妃……同意?”秦落歌喃喃说道,有些难以相信,“太后娘娘……”堂堂大金的四王爷收女子入府竟然还要王妃点头?
秦落歌心中实在是震惊不已,但见着傅云期的脸色沉了下来,纵使心中不甘,她也不敢再造次。若是没进到四王爷府又被赶出了宫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是落歌不知礼数了,还请四王妃不要见怪……”短短一瞬间,她又恢复了之前那个知书达理的模样,梨花带雨地说道。
太后虽然已经表明自己不会再管此事,秦落歌也随他们发落,可秋风既起,何止一片落叶?再三考虑之后,楚妙尔认真地对她说道:“你且配合李太医将伤口处理了,我与王爷先回府中让人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白桃,你就在这里候着。”
“王妃!……”白桃没忍住抱怨了一声,“带她回去干嘛……”
楚妙尔却没有理她,白桃性子太过于单纯,自是不懂的。傅云期倒是什么都没问,显得很平静。
出去时天上仍在飞雪,刚从热火朝天的祥福宫出来,这样的冰雪两重天,令楚妙尔鼻头一痒,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妙妙,”傅云期默默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今日委屈你了……”
“没有这个秦落歌,也会有下一个‘秦落歌’,这是无可避免的,只要你我同心便好,”楚妙尔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母后今日已经给足了我面子,若是我还不知足的话,倒是显得我不懂事了,最后还是会让秦落歌钻了空子。”
“我自然是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天地可鉴,”傅云期立刻接了过来,“妙妙不用觉得为难,我也不喜,等她出宫,我暗中派人将她撵回魏大人府上去就是。”
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秦落歌的去留交给她楚妙尔来处理,可她明明知傅云期事事都顺着楚妙尔。所以秦落歌最终能不能留在四王爷府,归根究底不过是楚妙尔的一句话而已。
她将秦落歌召进宫中,教秦落歌规矩,其目的显而易见。就算是后来的让步,表面上是不想破坏自己雨傅云期的母子情义,实质上还是将难题抛给了楚妙尔。
若是她一意孤行不允秦落歌进府,那便是“善妒”,太后这一步走得确实很妙,这是料定了楚妙尔猜得到她的用意,也不敢对此忤逆。
傅云期也为她据理力争了,怨不得他。
“撵?”楚妙尔轻笑出声,“她好歹也是魏大人好友之女,况且也是太后将人召进宫的,此时将她送回去怕是不妥,如她所说,既是她父母同意她进宫,想必魏大人也是将此事同他们二老交代得清清楚楚了,回去之后她定是会受到不少闲言碎语的。”
为了进四王爷府宁可冒着毁容的风险,也不知道其中的心意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不过说到底,这也不完全是秦落歌的错。
“但妙妙……”傅云期还想说什么,楚妙尔此时却不想再听了,因为站在寒风中实在是直直冷得哆嗦。
“让她进府不过是多个人少个空房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妙尔伸手挽着他的小臂往前头走去,边走边说,“快走吧,我又冷又饿想赶紧回到咱们温暖的小窝里去……”
傅云期低头见着她冻得鼻头都红了,笑着搂着她的肩膀,眼神中的宠溺满得就快要溢出来,哪还有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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