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沈嘉行估计昨晚喝的太多了,今天才不舒服。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她处理好了工作,再来看他吧。
当林千亦再次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上午时分了。
一抹阳光照射在他的眼前,金灿灿的阳光将她的面容映照的如金子般美好,但那双幽黑的眼睛却空洞的望着窗,淡宛若易碎的玻璃珠。
她不再闹了,也不肯说话,安静的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仿佛跟外界失去了沟通的能力,这个世上发生的任何事她都听不见,她心底的任何声音也不想被这世上的人听见。
沈嘉行细心的用一方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和手,细细的擦拭着她微微干裂的嘴唇。
看她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来,他小心的将她的床头摇高了一些,调整了枕头的角度,让她依靠的舒服些。
从始至终,林千亦的目光都飘渺的停留在窗外,看着屋外被小雨淋湿的世界,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颗曾在风雨中飘摇的大树,也感受到了那种潮湿和冰冷,眼睛却干涩的有些疼。
她半倚在洁白的病床上,手腕上还输着液体,面容依旧是一副虚弱的苍白。
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反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她被耀眼的光芒包围着,明亮的有些晃眼,眼底满是落寞的伤,既美好又脆弱,既温柔又孤寂。
沈嘉行从桌面上拿起一个保温桶,旋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米粥香气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
沈嘉行望着她,轻声说:“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
林千亦没有张口,暖人肺腑的香气中,她的眼睛冰凉如夜。
“我喂你吧,这是清禾早上亲手熬给你的,她来看过你几次,你都睡着。”
沈嘉行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为她喝,林千亦也没有拒绝,麻木的张开嘴,一口一口机械的吞咽着。
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她喝,生怕弄脏她一丁点儿。
一片沉寂中,雪白的床单上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神思恍惚中,林千亦冷不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震动一声接着一声,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伸手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不断闪耀着一个名字:许纾言。
她愣了愣,颤抖着按下了拒接键。
手机一连短暂的震动了几声,她知道是许纾言不死心的给她发来了信息,但她没有看,垂着眼眸放下了手机。
手机又强烈的震动了起来,林千亦面无表情的按下了关机键,眼神愈发的空洞的靠在床上,最后闭上了眼睛。
沈嘉行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收好保温桶,帮她放下了床头,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她,哪怕是一个衣角。
龙洲,许氏大楼。
办公室里,许纾言站在落地窗前紧握着手机,他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心中越来越不安稳。
从昨晚开始,林千亦就没有回过他信息。
起初他以为她睡了,也没有过多打扰,但直到今天林千亦也没有回复他,他的心里便有些慌了。
谁知,这一打电话,林千亦根本不接,最后直接关了机。
他们明明约好今晚见面的,她没理由突然拒绝他的联系,该不是,她手机丢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许纾言越想越急躁,干脆拨通了苑清禾的电话,“清禾,你和千亦在一起吗?她一直都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千亦……她……在医院。”苑清禾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告诉了许纾言。
许纾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哪家医院?”
“就是我们医院。”
“我现在过去!”
苑清禾语气十分凝重,许纾言知道林千亦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他一刻也等不了了,急急忙忙的回复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披上外套直接往停车场赶。
车子驶出龙洲收费站,天空又开始阴沉起来。
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小雪,前窗弥漫起了一层浓浓的白雾,他的世界也如同眼前挥之不去的白一样,冰冷,易碎,窒息的脆弱。
熙熙攘攘的医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奔驰猛地停在路边。
许纾言的身体猛然前倾,他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脸色有些发白,一时间竟和车外的一片雪白交融成一个颜色。
他打开车门冲出来,直接冲进了医院大堂的导医台去问林千亦所在的病房。但导医台的护士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的脸,惊喜的叫着“许纾言”的名字。
许纾言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打通了苑清禾的电话。苑清禾很快就赶来了,将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的道出了实情。
他的心随着苑清禾的一字一句一寸一寸的被揪紧。
落在身上的雪渐渐融化成小小的水滴,然后聚集成一片,滴滴答答的从他的头发、指尖滑落,胸口的血液却一点一点的凝冻起来。
许纾言握紧了拳头,面容苍白的可怕,问出林千亦所在的病房之后,就发了疯似的跑上了楼梯。
他在长长的走廊里拼命地跑,耳朵一阵轰鸣,周围的喧嚣忽然就听不见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胸腔中奔腾而出,撞的他的胸口生疼。
“砰!”的一声,许纾言推开了病房的门。
天色有些阴沉,病房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林千亦躺在病床上,面容异常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眼眶微微红着,目光涣散,了无生气,仿佛是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纸人。
听到响动,林千亦无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到许纾言的那一刻,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接着,平静无波的眼底突然掀起了一丝悸动。
沈嘉行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看见突然闯进来的许纾言,眼中也是一阵错愕。
许纾言看见他,再也克制不住胸口翻涌的怒火和痛苦,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一把抓住沈嘉行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他浑身都在颤抖,紧握着手指,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泛白,“想要报复你冲我来,我们之间的恩怨跟千亦有什么关系?”
印象中,自许纾言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后,对他一直是一副谦恭有礼,宽容忍让的态度。
无论沈嘉行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他都不会抱怨一句,也从不会跟他计较。
仿佛在沈嘉行这里,许纾言的底线可以一让再让,对于他的步步紧逼,他也可以一退再退。
但是,这一刻,许纾言显然放下了所有的理智,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活活烧成灰烬。
为了林千亦,他对沈嘉行动手了。
沈嘉行的心底万分苦涩,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他以为的反抗,以为的报复,对许纾言来说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他不回应也不反击,只是因为他不在乎。
他的唇边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那不是对许纾言的嘲笑,而是满满的自嘲,干涩开口:“所以,之前的那些你都不在乎,即便是千亦成了我的女朋友,你也可以忍痛割爱,现在这样才是真的报复到你了吗?”
沈嘉行的话无疑是对许纾言的挑衅。
“你这个混蛋!”
许纾言的右拳灌着裂空的风声朝着沈嘉行的脸颊狠狠挥去,坚硬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
沈嘉行的头被打的偏向了一侧,嘴角立刻就渗出鲜血来。
然而,许纾言却没有放过他,不断的挥舞着拳头,次次命中沈嘉行的躯体。沈嘉行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任由他踢打,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
林千亦见到这一幕,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焦距,她的手冰冷彻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够了,别打了!”
嘶哑嗓音从干涩的喉咙里被挤出来,许纾言浑身一僵, 整个人突然如被电击般地惊住了,缓缓放下了挥舞到半空中的拳头,脑中迷雾一样的白。
她,在叫他停手?
她在心疼沈嘉行?即便是沈嘉行这样伤害她,她依旧不忍沈嘉行被他伤到分毫吗?
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许纾言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林千亦,心口一阵阵如巨锤般的疼痛,“千亦……你叫我停手?”
林千亦望着惊怔的他,眼中似有一团淡淡的雾气,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许纾言,你走吧!我是沈嘉行的女朋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仿佛只是一句客套的驱赶。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被子底下的那只手死死地掐着大腿外侧的肉。
许纾言慢慢咀嚼着这句话,唇瓣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慢慢褪去了。
林千亦的声音浅浅淡淡,却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他的心脏死命的搅翻绞着。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眼神幽深而绝望,有一种深沉的疼痛汹涌而来,似乎要将他从头到脚撕成碎片。
他缓缓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千亦……”
林千亦的心里一阵揪紧,她多想扑倒许纾言怀里狠狠的哭一场,但她却不能那么做。就算她的每一分灵魂和肉体都被绞痛撕碎了,她也不能够现在就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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