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有生以来,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两天爆发了。一次是对沈嘉行,一次是对江美洵,但总归都是为了林千亦。
沈嘉行还被扣押着,江美洵总不能救不了他还把自己搭进去。此路不通,她也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林千亦,我警告你,你要是跟警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跟你没完!”江美洵咬紧了后槽牙,瞪着林千亦威胁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警察将沈嘉行拘押之后,很快就进行了问询并落实他的自首事实。
或许,是考虑到林千亦这个案子的特殊性,到医院来探望、问询的是一名年轻的男警官和一名上了些年纪的女警官。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来跟林千亦问话,她心中的难堪和痛苦都不会减少半分。
她也不是讨厌这两名警官,只是十分抗拒。
在医院苏醒之后的这些天里,她特别努力的想要掩盖自己的伤口,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可偏偏总是有人,非要将这些还没愈合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的血淋淋的撕开。
无论是嘲笑还是同情,鄙夷还是心疼,这些伤口是在愈合,还是在留疤,哪怕是化浓腐烂也是她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她不想在回忆那些令她感到万分痛苦的时刻,也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
所以,当着两个警官的面,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假寐。她知道这个样子很不礼貌,但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
林千亦本以为在警察找过她之后,这件事情就彻底过去了,但在那些夜夜不断纠缠的噩梦中,她心里的伤痛依旧那样彻骨。
每晚噩梦都会卷土重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却是同无法逃脱出来,让她几乎要窒息。
苑清禾也发现林千亦的状态很不好。
不单是她手术后身体恢复的很慢,每餐也吃的很少,白天话也越来越少,夜里常常噩梦连连,每次醒了就望着黑漆漆的窗外,瞪着眼睛一坐就坐到天亮。
她将这些情况报告给林千亦的主治医生后,医生沉默了片刻,猜测林千亦有抑郁的倾向,建议对她进行心理干预。
林千亦对心理医生很是抗拒,只是说自己是因为一直待在医院心情不好,等身体好了就没事了。
苑清禾还是不放心,抓紧一切时间看了很多心理方面的书,空下来就陪着林千亦。
但林千亦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偶尔会朝着苑清禾笑笑,可那笑容僵硬的简直比哭还难看。
苑清禾知道,林千亦的情况不容小觑,她不敢轻易放她出院,只能以各种借口将她留在医院里,近身照顾她。
检察机关对沈嘉行批捕后进行了审查起诉,很快,法院就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公开审判。
电视上,播放着一个新闻报道,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引起了林千亦的注意。
近日,龙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龙州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沈嘉行,涉嫌多项罪名的刑事案件做出一审判决。依照东华国刑法,判决如下:被告人沈嘉行犯纵火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寻衅滋事罪、诽谤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七年,并处罚金五万元。
据悉,被告人沈嘉行放弃上诉权利。
林千亦紧紧的盯着身着罪犯服的沈嘉行,眼中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光。
八年,他们认识的时间也有八年了,可之后的八年,沈嘉行却要在监狱中度过了。曾经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终究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石头,埋进了岁月的尘埃里。
这天,林千亦吃了整整一碗的米饭,还将苑清禾带给她的两道小菜吃了个干净。
苑清禾以为这件事情彻底了结了,林千亦心里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再难以拒绝她出院的请求,就由着顾璟西和俞星莞把她接回了家。
林千亦望着言笑浅浅的俞星莞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她忍不住嘱咐顾璟西一定要保护好她,一定要好好和她在一起。
顾璟西坚定的答应下来,望着她的眼神中却满是心疼。
他提议让林千亦来顾氏上班,还没等林千亦答应,苑清禾就暂且打消了他的念头。
她怕林千亦现在的身体就投入工作身体会吃不消,还是希望她能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她的工资是可以维持两人生活的。
顾璟西光想着把人拉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听苑清禾这么说,才发现自己考虑的没那么周全,就暂且搁下了这个提议。
苑清禾本以为林千亦在出院之后,就会渐渐好起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却没想到,她的状况日益变糟了。
她依旧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常常难以入眠,往日精致的人也开始不修边幅起来,不出一个星期,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那天,趁着苑清禾不在家的时候,梁意欢突然登门拜访。
两人交谈之后,林千亦就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了,直到苑清禾下夜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平时早早就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林千亦,竟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她有些讶异,难道说,林千亦的失眠有所好转了吗?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想要看看她,这一靠近,她吓得不轻。
林千亦脸色煞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薄薄的被子下胸口一点起伏也没有。她慌张的去摸她的额头,手指所及之处是一片如水的冰凉,凉的不似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
苑清禾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很快就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开了封的小药瓶。那是一瓶安.眠药,苑清禾不知道林千亦吃了多少,但现在瓶子已经空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传来,她不敢去探林千亦的鼻息,颤抖着拨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将林千亦送往了医院。
因为发现的时间不算及时,苑清禾也没把握林千亦能够醒过来。医生对林千亦进行了一连几个小时的抢救,她的状况才算稳定下来。
林千亦紧闭着双眼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氧气罩,手腕上插着输液的管子,一滴一滴地流入她的身体。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就连干裂的嘴唇上也不见半点血色,漆黑的睫毛没有一下颤。
胸口似乎是没有起伏的,她连半点生气都没有,仿佛灵魂早已离开了这具躯壳。只有旁边心跳记录仪的微微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苑清禾望着病床上苍白的仿佛随时可能在空气中消散的人影,她深深的悔痛着。
晶莹的泪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苑清禾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出院,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她。
良久,林千亦缓缓睁开了眼睛。
五脏六腑都传来了不同程度的疼痛,让她有些慌神。
周围都是刺目的雪白墙壁,还有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林千亦低低的唤了一声:“清禾……”
她的声音呆滞而沙哑,如同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并不是从身体里发出的,让苑清禾愣了片刻。
“你终于醒了!你干嘛要想不开自杀?你不要我了,不要你妈妈了?”苑清禾握紧了她的手,瞬间脸涨得通红,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自杀?我没有啊……”
林千亦有些晃神,似乎还不清楚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终于睡了个好觉,心里很轻松。尽管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苑清禾吸了吸鼻子,皱紧了眉头,“你吞了一整瓶安.眠药,要不是我发现了,你现在……你现在都没了!”
林千亦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弄清楚了状况。
“我只是睡不着,就比平时多吃了几颗。”她得神情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悲伤和痛苦。
苑清禾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颤声道:“千亦,别吓我了……你千万不能再出事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千亦的眼中一片失神,轻声的道着歉,身上的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压抑。
没人知道,此时的林千亦心里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也没人知道,不久之后的她还会经历多少痛苦。
庭审之后,沈嘉行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却唯独见了许纾言。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沈嘉行拿起了电话,挑眉望着许纾言,“你是来炫耀胜利的,还是没被我折磨够来求虐的?”
他的身上早就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看似嚣张和狂妄的语气中隐藏着深深的悲伤,黯淡无光的眼神中写满了颓废和自甘堕落。
“你为什么要自首,我和许氏都没想追究你的过错。”
许纾言握着电话,浅浅的皱了一下眉。这样的沈嘉行并不能让他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反而让他感到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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