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桢太后的寝殿里,太医们忙进忙出,老太后坐在床榻前唉声叹气:
“你们倒是给哀家说清楚啊!淑妃到底何时醒?整整五天了,就连伤口都开始结痂,为什么就是不见她苏醒?是不是你们对她有什么歹心,亦或是你们的那个皇帝,下了什么命令?故意不让她醒来?哀家现在将话搁到这里,哀家的命,是淑妃给的,若淑妃有个好歹,哀家也不活了,哀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不是仁君,不光容不下自己的兄弟,就连哀家这个养母也容不下。”
“臣惶恐,太后,太后慎言。臣等,真的已经尽心在救治淑妃娘娘了,可淑妃娘娘的身子实在是……”
太医们连连摇头叹息着。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哀家说清楚,不要跟哀家打什么官腔,苏家对我大周王朝是尽过力的,淑妃还救过哀家的命,还有你们,想着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因上次哀家患了水痘之事,受到牵连,也曾得到过淑妃救治,你们跟哀家透个底,到底怎么回事?”
孝桢太后这几天食不下咽,仿佛苍老了许多,痛心疾首地喝问道。
这时,走出一个姓陈的太医,上前毕恭毕敬地给孝桢太后行了一个礼说道:
“回禀太后,娘娘的伤,确实有些棘手,她浑身上下大伤小伤无数,加上以前所受的伤,整个人几乎体无完肤,就连内脏也受损严重。如今能够活着,已经是万幸,若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既然活着,你们便让她醒来啊!她这样半死不活的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孝桢太后拍着桌子嘶吼着,声音沙哑,为懂事的苏樱雪而难过。
“唉!”
陈太医叹息一声,再次拱手行礼说道:
“回禀太后,实不相瞒,如今最棘手的不是淑妃娘娘的伤,她外伤能医,内伤也可以调理,可娘娘她好像自己不愿意醒来,除非有人能够唤醒她的神志。否则的话……”
陈太医再次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即使神仙下凡,恐怕也难医啊!”
元嬷嬷见孝桢太后伤心,打发走了太医们,上前安抚她:
“太后节哀,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淑妃娘娘她自己的造化了。”
“呜呜……太后娘娘,你说这可怎么办?如果娘娘再也醒不过来,可怎么办呀?呜呜……奴婢不想哭,可奴婢的眼泪止不住,娘娘她那么善良,可皇上他怎么会如此狠心?她担心太后的身体,怕太后为她担忧,宁愿说一个善意的谎言,骗太后,说,她在与皇上做戏,其实皇上巴不得我家娘娘死。呜呜……苏将军远在边塞,娘娘这边又无依无靠,皇上又恨她,谁能唤醒娘娘的神志?万一娘娘她……呜呜……”
小丫头晚霞终于有机会看到自己的主子,可却看到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苏颖雪,忍不住趴在苏樱雪身上,痛哭流淌,泪流不止。
那天皇上元祁执意想杀了苏樱雪,宫里的嫔妃太监,宫女皆为苏颖雪求情,甚至全都用性命为苏颖雪担保,说苏樱雪不会下毒。
就连孝桢太后亦用性命相要挟,若苏颖雪死了,她也不活了。
元祁始终搞不明白,为何如此讨厌的女人,偏偏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迫于压力,元祁这才拂袖而去。
“够了,你这丫头怎么天天哭,日日哭,你难道不知道,太后体虚受不了折腾吗?太后已经用自己的命,向皇上抗议了,你还想要太后怎么样?难道太后就不想淑妃娘娘醒吗?简直太过分了。”
孝桢太后身边的元嬷嬷,见太后已经够心烦的了,小丫头晚霞还如此不识趣的在哭哭啼啼,忍不住厉声训斥着。
“是,是,是。奴婢不哭,奴婢不哭,呜呜……”
小丫头晚霞连连点头,急忙用衣袖,拭了拭眼泪,可当她看到苏樱雪的惨样时,再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痛哭出声。
“算了,算了,元嬷嬷你就别再苛责这丫头了,她也是一片忠心为她的主子,哀家也为苏樱雪这个丫头担心啊!”
孝桢太后不忍苛责小丫头晚霞,深深地哀声叹了口气。
接着向小丫头晚霞招了招手,小丫头晚霞急忙乖顺地爬了过去,跪在孝桢太后的脚下。
“丫头,你在你家主子身边伺候,你可知道你家主子与何人亲近?谁能唤醒你家娘娘的心神?让她醒过来吗?”
“这……”
小丫头晚霞歪着头想了一下,这整个皇宫对主子好的人,除了远在边塞的苏将军,恐怕只有逍遥王元铭了,还有她以前的主子云游云大人了,可如今一个被押入天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另一个又死了。这让她怎么回答?
就算逍遥王没被抓,云游还活着,她也不敢在太后面前说他们俩个能够唤醒她家娘娘啊!毕竟淑妃娘娘是皇上的嫔妃,不管这俩人谁唤醒了淑妃娘娘,那都证明淑妃娘娘的心里有他们呢!那到时候不光唤醒淑妃娘娘的人有罪,就连苏淑妃娘娘恐怕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获罪啊!
想到这些,机灵的小丫头晚霞巧妙的回答道:
“回禀太后娘娘,我家娘娘心地善良,一向与人为善,各宫嫔妃,宫女,太监,侍卫皆与我家娘娘关系不错,奴婢也说不准,谁是我家娘娘最亲近的人,一切全凭太后做主。”
“唉!这可就难了,哀家总不能让所有人来唤淑妃吧!这样做会不会太荒唐了?皇上那边恐怕也……她毕竟是皇上的嫔妃不是吗?如此做不光辱没了淑妃名节,皇上的面子上,恐怕也挂不住啊!”
孝桢太后像是自然自语地说着心中的顾虑,又哀叹了数声。
“太后,要不咱们先去请皇上来试试吧!若实在不行,咱们再想他法如何?”
元嬷嬷建议着。小丫头晚霞连连摇头:
“不行啊!皇上他巴不得我家娘娘死呢!若我家娘娘因此丧了命,恐怕皇上他正好称了心。怎么可能愿意唤醒我家娘娘,万一皇上他趁机杀了我家娘娘怎么办?”
小丫头晚霞担忧不已,脱口而出,也不考虑自己说出口的话,合不合适。
只听“啪……”一声,她脸瑕上多了一个手掌印,只听元嬷嬷厉声喝道:
“你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背后妄议皇上,不想活了?若不是今日碰到太后,太后仁慈,不易追究,加上这里又没有外人,若非如此,此话传到皇上耳边,你焉还有命活吗?”
晚霞捂着脸,泪眼婆娑望着元嬷嬷与孝桢太后,只能拼命磕头求饶道:
“呜呜……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求太后饶恕晚霞。”
“好了,晚霞你不要记恨元嬷嬷,元嬷嬷教训你,也是为你好,在宫内记住一定要谨言慎行。有的时间即使你只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无心之话,但若让有心人听到,恐怕意思就要大变了,你的脑袋也会因此而搬家,你懂吗?”
孝桢太后语重心长地说着,说完,哀叹一声。就连她也不例外,上次不就是因为沐凌蝶在皇上面前说了俩句话,让皇上元祁对她恶语相向吗?
想到这些,孝桢无奈地向小丫头晚霞摆了摆手,元嬷嬷急忙识趣地领着晚霞退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轩翠宫”里静悄悄的,气氛诡异异常,太医胡月明跪在地上,不断擦拭着额头冷汗,沐凌蝶让他监视着太后的一举一动,听太后说了狂言之后,胡月明便急忙跑来禀报了。
皇上元祁的脸色阴沉恐怖,就在胡月明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道幽冷的声音,夹杂着惊云狂卷般的怒火,从胡月明上空传来:
“太后她真的如此说?”
“回……回禀皇上,太后确实如此说的,当时所有太医都在场,皇上若不信,可以传召其他太医前来询问一下。”
太医胡月明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其如寒星般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无比的杀气时,战战兢兢地说着。
元祁拳头紧握,胸涌澎湃,生气地一把将手里的茶杯,甩在地上。
沐凌蝶美眸流转,伸出纤纤玉手,向胡月明挥了挥,示意他下去,接着轻拂着元祁的胸口娇喋着:
“皇上,切莫生气,气大伤身,太后年龄大了难免被一些人给蛊惑了,皇上你就别生太后的气了。”
“朕怎么能不生气,那个苏樱雪,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算杀了朕,用命护着那个逍遥王,足可以看出俩人关系不一般,她是朕的嫔妃,可她却一心为了逍遥王,想要杀朕。太后她不护着朕,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放厥词,简直太过分了。”
元祁的拳头紧握,发出咯咯的声音,沐凌蝶美眸中竟是算计说道:
“皇上如今“元辰节”已过,不如便寻个理由,先让太后离开,送她回“元寿宫”,颐养天年吧!如此对皇上对太后都好,不是吗?”
元祁有了片刻犹豫,之后叹了口气说道:
“如此会不会让太后以为朕在撵她?”
“怎么会呢?皇上仁孝,太后是知道的,再说了,宫里事多,我们不是也是一心为太后的身体着想吗?太后身子骨不好,淑妃姐姐一直不醒,她心中自然着急,到时候急出点事来,可怎么办?我们好言相劝,她不会多想的。”
沐凌蝶劝慰着,见元祁脸色冷沉,若有所思,沐凌蝶察言观色继续巧言令色:
“前几天,皇上在死牢里,曾说过,让淑妃姐姐过完元辰节去死,如今元辰已过,皇上难道不该金口玉言?莫不是皇上爱上了淑妃姐姐?即使知道淑妃姐姐她给皇上你下毒,皇上依旧舍不得让她死?若果真如此,臣妾可以为了皇上,日日为姐姐祈福,天天为姐姐端茶倒水。呜呜……”
说到这里,沐凌蝶突然掩面而泣,哭的那是一个委屈,哭的是梨花带雨,片刻之后抽噎着继续说道:
“虽然姐姐是害死臣妾孩子的凶手,但为了皇上,臣妾可以忍,呜呜……谁叫臣妾是那般爱着皇上呢!可皇上却只爱淑妃姐姐,就连淑妃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带毒的银针抵着皇上的咽喉,威胁皇上放了逍遥王,皇上都肯原谅她,臣妾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呜呜……”
“那根银针是无毒的,朕让太医验过了。”
元祁用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但片刻之后又觉得自己可笑,有毒无毒,苏樱雪都有威胁他的嫌疑不是吗?
“这么说,皇上真的爱上了淑妃姐姐?即使淑妃姐姐她爱的是逍遥王,皇上也无所谓是吗?”
沐凌蝶察言观色,见皇上元祁的脸色越加难看,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元祁勃然大怒,将桌子上一盏琉璃,用衣袖一扫而落喝道:
“谁说朕爱上了那个歹毒的女人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朕记得御书房,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先走了。”
元祁说完,生气地拂袖而去,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知道的仿佛有棉絮塞在胸口,让他想要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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