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最近过得很辛苦。
毕竟，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身上不在穿着锦衣华服，脚踏精美靴履，而是和普通老农一般一身汗衫，脚下蹬着草鞋，在田间地头不断穿梭。
以前白皙的能掐出水来的脸庞，如今也是变成了小麦色，和平常农家小子有何区别。
若非自己人，谁能知道这个模样的桌王孙是卓氏的长公子。
由此可见，他最近遭受了何等的折磨。
但他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和刚来时侯的灰蒙蒙，完全是天差地别，若是赢烨在这，必然会感叹卓王孙的变化。
尽管已经到了这一步，卓王孙心中却依旧是压力山大。
因为，赢烨要回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这是赢烨给他考验的最后期限，只有在赢烨回来之前，完成所有考验，他才真正的有可能坐上大秦银行总行行长的位置。
若是达不到，他必然要被淘汰。
他不傻，他自然知道这个淘汰意味着什么，毕竟，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多。
就算是他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人，说走就走。
但，这并不是他压力的来源。
而是远在巴郡的巴清，谁都没有想到，银行首次大放光彩的地方，居然不是咸阳，而是在洪灾中心的巴郡江州城。
仅仅一个分行的设立，就将那些担忧自己下半生日子怎么过的灾民全都安抚了下来。
而也正因为巴清的出现，让卓王孙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危机感。
毕竟，巴郡分行的表现属实让人惊艳，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他属实太过寒酸，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巴清可是巴郡首富，而且，那些钱，全都是她自己的。
而卓氏，却是散布在各地，虽有名气，但与巴郡首富的名头相比，却是差的太远，而且，这些财产还是散布在各地分支的手中，和他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卓氏如今与大秦联合，但谁主谁从一眼便能看出。
这样的情况，他如何与其想比？
他如何能没有压力？
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赢烨一纸公文，便将巴清调任总行行长，将他抛弃。
这样的可能，一点都不夸张，毕竟有韩信萧何等人例子在前，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但也让自己心态尽量保持平和，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那便是好消息。
努力做好自己便好。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卓王孙深深呼了两口，将心中的情绪压下，而后脸上再次露出笑脸，瞥了一眼从官道上疾驰而过的军队，对着和自己一同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农笑道。
“老丈，如今已经农闲，就没想着干点其他能赚钱的营生，而是坐在这里看和我们并无太大关系的大军出征，莫不是老张家里已经修好了大宅院，衣食无忧？”
听着这话，面色黝黑的老农转过头，看见是卓王孙，原本准备训斥一番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笑意。
卓王孙的身份他虽然不知，但是卓王孙刚来时的白皙皮肤他是看见了的，绝对不是农家子弟，再加上这些天卓王孙的白皙皮肤变成了小麦色，他就对卓王孙喜欢上了。
毕竟，能下地和他们同甘共苦的农家小子却是少之又少。
随即笑着捋了一把乱糟糟的胡子道：“你这后生，真会埋汰人，我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大宅院？”
“这不是刚刚收完稻米，等着天气转凉，到时候再种小麦，这段时间，全大秦都是赋闲……”
老农以为卓王孙不知他们为何这么闲，连忙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是接着道：“至于你说的干点其他的营生，咱们就是一个老农，啥也不懂，这辈子也就只会种地，能干点其他啥？”
“再者，家里都没有余粮了，还能支出干其他的不成？”
卓王孙目光闪了闪，笑道：“老丈你这可就妄自菲薄了！”
随即指着老农背后的荆条筐子笑道：“老丈，你看看你身后背的这筐子，怕是你自己编的吧，这玩意拿去咸阳，怕也是能卖些钱的吧！”
“那些大户人家，贵人是看不上，但那些负责采买的内侍，要是有这东西，可是能轻松不少……”
“嗨，你这后生，这活咱们干着呢，而且这些东西咱们农家哪一个不会啊，甚至还有藤条箱子呢！”
卓王孙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老农拍着大腿打断：“咱们自家用，这东西是可以这么干，但想去做售卖生意，就咱家那点人，怕是早就被饿死了，所以啊，还是安分的种地才是正理！”
“这砍荆条，抽荆条可都要人去干，我老汉家里也就四五口人，那来得及！”
说道最后，老丈又是忍不住的拍了拍大腿，脸上满是笑意，不过笑意之中却是复杂更多。
原本这里是应该安慰的剧情，但卓王孙却是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老丈的手道。
“老丈，你这就是思想被束缚住了，你没听到咸阳城开了银行吗？那地方可不止能换钱，还能贷款，也就是放子钱，一年啊才收一成半的利！”
“老丈你要是想做啊，贷些款，雇点人手，再买两头骡子，车子，大干起来，我想半年就应该能回本了，之后啊，那都是赚的！”
“再者，这荆条的皮，现在学府为了筹备开学，可是大力收购呢，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现在这荆条，可是浑身是宝，怎么干都是赚的，要是干得好，不出三年，老丈你家就能住上七公子说的砖瓦房了，到时候谁不羡慕……”
老农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卓王孙远去的背影，目光之中闪过几抹意动。
对于老农的这番神色，卓王孙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神色变化，甚至心中都没有丝毫的波澜。
毕竟，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
他这一个月的工作，便就是这，向咸阳周边的百姓推广贷款业务，这便是赢烨的考验，亦是他心底里的压力来源。
毕竟，巴郡的贷款业务实在是太过恐怖，甚至不用宣传便能推广下去，一切的原因，便是需要。
而咸阳却是不同，本就地处大秦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就算是老农，但每家的家财，其实还是有一些的，比全国其他地方要富裕一些。
再有雪盐出世，以及最先在咸阳周边推广，所以，咸阳周边的百姓，在第一时间就省下了不少银钱，再也没有以前给家里买盐，就掏空家底的事情发生。
但这也无形之中增加了推广贷款业务的困难程度。
毕竟，只有有了需求，才有业务。
而咸阳周边的百姓很明显是没有太大的需求的，毕竟，借款之事，从古至今都是因为应急，像是红白喜事没钱，或者资金周转，才有借款之事发生。
至于其他时间，谁会借款？
那么，卓王孙就只能从其他的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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