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藏四众躲。
离了小西天。
欣然上路行经个。
月程途正是春深花放。
之时见了几处园林皆绿暗。
一番风雨又黄昏三藏勒马。
道徒弟啊天色晚矣往那条路上。
求宿去行者笑师父放心若是。
没有借宿处我三人都有些。
本事叫八戒砍草沙和尚扳。
松老孙会做木匠就在这路。
上搭个蓬庵好道也住得年。
把你忙怎的八戒道哥呀这。
个所在岂是住场满山多虎。
豹狼虫遍地有魑魅魍魉白。
日里尚且难行黑夜里怎生。
敢宿行者道呆子越发不长。
进了不是老孙海口只这条。
棒子揝在手里就是塌下天。
来也撑得住师徒们正然讲。
论忽见一座山庄不远行者。
道好了有宿处了长老问在。
何处行者指道那树丛里不。
是个人家我们去借宿一宵。
明早走路长老欣然促马至。
庄门外下马只见那柴扉紧。
闭长老敲门道开门开门里。
面有一老者手拖藜杖足踏。
蒲鞋头顶乌巾身穿素服开。
了门便问是甚人在此大呼。
小叫三藏合掌当胸躬身施。
礼道老施主贫僧乃东土差。
往西天取经者适到贵地天。
晚特造尊府假宿一宵万望。
方便方便老者道和尚你要。
西行却是去不得啊此处乃。
小西天若到大西天路途甚。
远且休道前去艰难只这个。
地方已此难过三藏问怎么。
难过老者用手指道我这庄。
村西去三十余里有一条稀。
柿衕山名七绝三藏道何为。
七绝老者道这山径过有八。
百里满山尽是柿果古云柿。
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
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
六嘉实七枝叶肥大故名七。
绝山我这敝处地阔人稀那。
深山亘古无人走到每年家。
熟烂柿子落在路上将一条。
夹石胡同尽皆填满又被雨。
露雪霜经霉过夏作成一路。
污秽这方人家俗呼为稀屎。
衕但刮西风有一股秽气就。
是淘东圊即厕所旧时厕所。
多筑在屋子东角故称圊qī。
ng也不似这般恶臭如今正。
值春深东南风大作所以还。
不闻见也三藏心中烦闷不。
言行者忍不住高叫道你这。
老儿甚不通便我等远来投。
宿你就说出这许多话来唬。
人十分你家窄逼没处睡我。
等在此树下蹲一蹲也就过。
了此宵何故这般絮聒唠叨。
不停聒那老者见了他相貌。
丑陋便也拧住口惊嘬嘬惊。
慌紧张嘬的硬着胆喝了一。
声用藜杖指定道你这厮骨。
挝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
毛眼毛睛痨病鬼不知高低。
尖着个嘴敢来冲撞我老人。
家行者陪笑道老官儿你原。
来有眼无珠不识我这痨病。
鬼哩相法云形容古怪石中。
有美玉之藏你若以言貌取。
人干净差了我虽丑便丑却。
倒有些手段老者道你是那。
方人氏姓甚名谁有何手段。
行者笑道我祖居东胜大神。
洲花果山前自幼修身拜灵。
台方寸祖学成武艺甚全周。
也能搅海降龙母善会担山。
赶日头缚怪擒魔称第一移。
星换斗鬼神愁偷天转地英。
名大我是变化无穷美石猴。
老者闻言回嗔作喜躬着身。
便教请入寒舍安置遂此四。
众牵马挑担一齐进去只见。
那荆针棘刺铺设两边二层。
门是砖石垒的墙壁又是荆。
棘苫盖入里才是三间瓦房。
老者便扯椅安坐待茶又叫。
办饭少顷移过桌子摆着许。
多面筋豆腐芋苗萝白辣芥蔓菁香稻。
米饭醋烧葵汤师徒们尽饱一餐吃毕。
八戒扯过行者背云师兄这老儿始。
初不肯留宿今返设此盛斋何也行。
者道这个能值多少钱到明日还要。
他十果十菜的送我们哩八戒道不。
羞凭你那几句大话哄他一顿饭吃。
了明日却要跑路他又管待送你怎。
的行者道不要忙我自有个处治不。
多时渐渐黄昏老者又叫掌灯行者。
躬身问道公公高姓老者道姓李行。
者道贵地想就是李家庄老者道不。
是这里唤做驼罗庄共有五百多人。
家居住别姓俱多惟我姓李行者道。
李施主府上有何善意赐我等盛斋。
那老者起身道才闻得你说会拿妖。
怪我这里却有个妖怪累你替我们。
拿拿自有重谢行者就朝上唱个喏。
道承照顾了八戒道你看他惹祸听。
见说拿妖怪就是他外公也不这般。
亲热预先就唱个喏行者道贤弟你。
不知我唱个喏就是下了个定钱他。
再不去请别人了三藏闻言道这猴。
儿凡事便要自专倘或那妖精神通。
广大你拿他不住可不是我出家人。
打诳语么行者笑道师父莫怪等我。
再问了看那老者道还问甚行者道。
你这贵处地势清平又许多人家居。
住更不是偏僻之方有甚么妖精敢。
上你这高门大户老者道实不瞒你。
说我这里久矣康宁只这三年六月。
间忽然一阵风起那时人家甚忙打。
麦的在场上插秧的在田里俱着了。
慌只说是天变了谁知风过处有个。
妖精将人家牧放的牛马吃了猪羊。
吃了见鸡鹅囫囵咽遇男女夹活吞。
自从那次这二年常来伤害长老啊。
你若有手段拿了他扫净此土我等。
决然重谢不敢轻慢行者道这个却。
是难拿八戒道真是难拿难拿我们。
乃行脚僧借宿一宵明日走路拿甚。
么妖精老者道你原来是骗饭吃的。
和尚初见时夸口弄舌说会换斗移。
星降妖缚怪及说起此事就推却难。
拿行者道老儿妖精好拿只是你这。
方人家不齐心所以难拿老者道怎。
见得人心不齐行者道妖精搅扰了。
三年也不知伤害了多少生灵我想。
着每家只出银一两五百家可凑五。
百两银子不拘到那里也寻一个法。
官把妖拿了却怎么就甘受他三年。
磨折老者道若论说使钱好道也羞。
杀人我们那家不花费三。
五两银子前年音访着山。
南里有个和尚请他到此。
拿妖未曾得胜行者道那。
和尚怎的拿来老者道那。
个僧伽披领袈裟先谈孔。
雀后念法华香焚炉内手。
把铃拿正然念处惊动妖。
邪风生云起径至庄家僧。
和怪斗其实堪夸一递一。
拳捣一递一把抓和尚还。
相应相应没头发须臾妖。
怪胜径直返烟霞原来晒。
干疤我等近前看光头打。
的似个烂西瓜行者笑道。
这等说吃了亏也老者道。
他只拚得一命还是我们。
吃亏与他买棺木殡葬又。
把些银子与他徒弟那徒。
弟心还不歇至今还要告。
状不得干净行者道再可。
曾请甚么人拿他老者道。
旧年又请了一个道士行。
者道那道士怎么拿他老。
者道那道士头戴金冠身。
穿法衣令牌敲响符水施。
为驱神使将拘到妖魑狂。
风滚滚黑雾迷迷即与道。
士两个相持斗到天晚怪。
返云霓乾坤清朗朗我等。
众人齐出来寻道士渰死。
在山溪捞得上来大家看。
却如一个落汤鸡行者笑。
道这等说也吃亏了老者。
道他也只舍得一命我们又使彀闷数钱粮。
冤枉钱行者道不打紧不打紧等我替你拿。
他来老者道你若果有手段拿得他我请几。
个本庄长者与你写个文书若得胜凭你要。
多少银子相谢半分不少如若有亏切莫和。
我等放赖各听天命行者笑道这老儿被人。
赖怕了我等不是那样人快请长者去那老。
者满心欢喜即命家僮请几个左邻右舍表。
弟姨兄亲家朋友共有八九位老者都来相。
见会了唐僧言及拿妖一事无不欣然众老。
问是那一位高徒去拿行者叉手道是我小。
和尚众老悚然道不济不济那妖精神通广。
大身体狼犺你这个长老瘦瘦小小还不彀。
他填牙齿缝哩行者笑道老官儿你估不出。
人来我小自小结实都是吃了磨刀水的秀。
气在内哩众老见说只得依从道长老拿住。
妖精你要多少谢礼行者道何必说要甚么。
谢礼俗语云说金子幌眼说银子傻白说铜。
钱腥气我等乃积德的和尚决不要钱众老。
道既如此说都是受戒的高僧既不要钱岂。
有空劳之理我等各家俱以鱼田为活若果。
降了妖孽净了地方我等每家送你两亩良。
田共凑一千亩坐落一处你师徒们在上起。
盖寺院打坐参禅强似方上云游行者又笑。
道越不停当但说要了田就要养马当差纳。
粮办草黄昏不得睡五鼓不得眠好倒弄杀。
人也众老道诸般不要却将何谢行者道我。
出家人但只是一茶一饭便是谢了众老喜。
道这个容易但不知你怎么拿他行者道他。
但来我就拿住他众老道那怪大着哩上拄。
天下拄地来时风去时雾你却怎生近得他。
行者笑道若论呼风驾雾的妖精我把他当。
孙子罢了若说身体长大有那手段打他正。
讲处只听得呼呼风响慌得那八九个老者。
战战兢兢道这和尚盐酱口指说不吉利的。
话有应验说妖精妖精就来了那老李开了。
腰门把几个亲戚连唐僧都叫进来进来妖。
怪来了唬得那八戒也要进去沙僧也要进。
去行者两只手扯住两个道你们忒不循理。
按照道理出家人怎么不分内外站住不要。
走跟我去天井里看看是个甚么妖精八戒。
道哥啊他们都是经过帐的风响便是妖来。
他都去躲我们又不与他有亲又不相识又。
不是交契故人看他做甚原来行者力量大。
不容说一把拉在天井里站下那阵风越发。
大了好风倒树摧林狼虎忧播江搅海鬼神。
愁掀翻华岳三峰石提起乾坤四部洲村舍。
人家皆闭户满庄儿女尽藏头黑云漠漠遮。
星汉灯火无光遍地幽慌得那八戒战战兢。
兢伏之于地把嘴拱开土埋在地下却如钉。
了钉一般沙僧蒙着头脸眼也难睁行者闻。
风认怪一霎时风头过处只见那半空中隐。
隐的两盏灯来即低头叫道兄弟们风过了。
起来看那呆子扯出嘴来抖抖灰土仰着脸。
朝天一望见有两盏灯光忽失声笑道好耍。
子好耍子原来是个有行止的妖精该和他。
做朋友沙僧道这般黑夜又不曾觌面相逢。
怎么就知好歹八戒道古人云夜行以烛无。
烛则止你看他打一对灯笼引路必定是个。
好的沙僧道你错看了那不是一对灯笼是。
妖精的两只眼亮这呆子就唬矮了三寸道。
爷爷呀眼有这般大啊不知口有多少大哩。
行者道贤弟莫怕你两个护持着师父待老。
孙上去讨他个口气看他是甚妖精八戒道。
哥哥不要供出我们来好行者纵身打个唿。
哨跳到空中执铁棒厉声高叫道慢来慢来。
有吾在此那怪见了挺住身躯将一根长枪。
乱舞驼罗庄客回家去八戒开山过同来三。
藏心诚神力拥悟空法显怪魔衰千年稀柿。
今朝净七绝胡同此日开六欲尘情皆剪绝。
平安无阻拜莲台善正万缘收名誉传扬四。
部洲智慧光明登彼岸飕飕叆叆云生天际。
头诸佛共相酬永住瑶台万万秋打破人间。
蝴蝶梦即庄周梦蝴蝶此处以蝴蝶梦比喻。
迷离惝恍的梦境休休涤净尘氛不惹愁话。
表三藏师徒洗污秽之胡同上逍遥之道路。
光阴迅速又值炎天正是海榴舒锦。
弹荷叶绽青盘两路绿杨藏乳燕行。
人避暑扇摇绔进前行处忽见有一。
城池相近三藏勒马叫徒弟们你看。
那是甚么去处行者道师父原来不。
识字亏你怎么领唐王旨意离朝也。
三藏道我自幼为僧千经万典皆通。
怎么说我不识字行者道既识字怎。
么那城头上杏黄旗明书三个大字。
就不认得却问是甚去处何也三藏。
喝道这泼猴胡说那旗被风吹得乱。
摆纵有字也看不明白行者道老孙。
偏怎看见八戒沙僧道师父莫听师。
兄捣鬼这般遥望城池尚不明白如。
何就见是甚字号行者道却不是朱。
紫国三字三藏道朱紫国必是西邦。
王位却要倒换关文行者道不消讲。
了不多时至城门下马过桥入进三。
层门里真个好个皇州但见门楼高。
耸垛迭齐排周围活水通流南北高。
山相对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
生意盛果然是个帝王都会处天府。
大京城绝域梯航至遐方玉帛盈形。
胜连山远宫垣接汉清三关严锁钥。
万古乐升平师徒们在那大街市上。
行时但见人物轩昂衣冠齐整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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