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去——
我让她这一通神掐,我小舌头都快让她给掐出来了。
紧咬着后槽牙,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掰开她的手掌。
可前后尝试了三次,愣是没撼动她分毫;就好像,她那不是两只胳膊,而是两根钢筋似的!
我是又气又急,心说这阴鬼干啥玩意儿?
想嫩死我咋滴?
师父让你跟我了结因果,你意思意思就得了呗?
蹬鼻子上脸,咋特么闹着玩儿下死手?
我又在纳闷师父,不知道他为啥还不出手呢?
要是再晚一会儿,我俩就得手拉手、并排去阴冥了。
师父像是听到了我的心里话,我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到眼前一片光亮,却是师父点燃了什么东西。
只听师父说道:“业障化因果,来去终有时。速去,速去——”
我脖子上一松,那阴鬼已经倏然间飘荡出一米开外,以师父手中的火苗为中心,不停地转着圈。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我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残影。
我蹲在地上,一边捋着脖子咳嗽,一边看着这诡异一幕,心里却有些埋怨师父,觉得这罪遭的,有些不值。
师父应该是点燃了几张符箓纸,在火苗快要熄灭时,他两手一分、错开一道半米宽的缝隙来。
说也奇怪,两边的火苗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都向着他掌间缝隙出弯下。
阴鬼微微一顿,旋即高高跃起,大头朝下、向着那缝隙就跳了下去。
在她身影跌落时,师父手掌又猛地一合,瞅他那动作,就如同关紧了两扇门似的。
我咔了咔眼睛,仔细瞅了瞅,在阴线圈里,哪儿还有那阴鬼的踪影?
“师……师父,你这就把它送下面去了?就……就这么往你怀里一跳就成?”我揉着脖子问道。
师父点了点头,说道:“那有何难?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多次机会而已。”
“怎么样,得水儿,脖子上还疼着呢?这阴鬼对你相当不错,既把因果了结干净,又没有对你造成伤害,尺寸拿捏的刚刚好。”
我愣了愣,没太明白师父的意思。
就她这样的,还对我相当不错呢?那家伙给我掐的,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又残留着淡淡的臭味儿,顺风往我鼻子里钻,老恶心了。
说话这会儿工夫,师父已经扔掉了木棍,在周围蹭了几脚,算是破了阴线圈。
师父掉头向着西北方向走时,我就赶紧捡起手电筒,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我问道:“师父,活人跟阴鬼之间,为啥一定要了结因果啊?”
“如果今儿个,只是把一魂一魄还给她,而后直接把她送到阴冥之地,那还会有啥后遗症咋滴?”
师父干笑了一声,说道:“你夺人魂魄,让她浑浑噩噩这么多天,这份罪业,总要还清才行。世事自有苍天看,哪儿有犯了错误、却不肯弥补的道理?”
师父说,罪业有大有小,阴德也有多有少。
不过大致来说,一份罪业,足足抵得上百份阴德。
如果不跟那只阴鬼撇清关系,我后面守灵时,肯定会磕磕绊绊,早晚要出大事。
师父还借此举例说,正因为如此,有些老人在自知要撒手归西之前,会狠狠的扇儿女嘴巴子,彼此断了念想,也算间接了结因果。
还有办白事时,主家大多数会摔泥盆,烧光逝者曾经穿过的衣物、盖过的被褥等。
而在下葬后,子女亲属等要一路走回家,中途不许回头,生怕被阴鬼惦念。
有的地方甚至有风俗,在头七过后的第一年内,不允许到新坟头去上坟。
所以有的时候,能在山上见到新坟,可怜吧差一个小土包,孤零零的,没人管、没人问。
直等到第二年,主家才会重新上山圆坟,在墓穴周围培土,堆积出半人多高的大土堆来。
……
师父一席话,胜过开塞露。
我顿时相当的长知识。
还真别说,师父说的这些事儿,我都遇见过。
以前只是觉得奇怪,也没往深了寻思。
等师父解释过后,我才明白,这其中蕴含着一定的道理。
“师父,我听明白了,你是说:活人千万别亏欠阴鬼,还要相互别惦念着。”
“万一跟阴鬼欠了债,那就尽快偿还,让阴鬼能动手、就别吵吵,赶紧让它顺气儿。”
“师父你看,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不?”我问道。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含着赞许之意,说道:“行啊,得水儿,你都懂得举一反三了!没错儿,基本就是这样。”
师父夸赞的方式,让我有些受不了。
他手劲儿太大,那看似轻轻一拍,我就猛地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差点儿就骨碌到旁边大沟里。
我不敢对师父有啥怨言,只能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揉着肩膀。
我心里暗暗祈祷,心说师父可别再拍打我了,要是再换个地方拍,我手就不够用了。
在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师父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还到不了,我就顺便给你说一件事儿吧!这事儿……是发生在很久以前。”
师父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山野土路上回荡起来。
刚一开始,我还以为,师父在讲故事会里的故事呢。
不过随着情节展开,我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师父把每一个细节,都说的很清楚。
尤其事件里提到的几个人物,都有血有肉的,就如同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等师父把这事情说完,我就浑身凉嗖嗖的。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吹拂在脖颈子上,不是山间的凉风,而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摸着我的脖颈子一般。
我还生出直觉,师父说的这个,绝对是件真事儿!
可如果是真事儿,里面怎么会出现那么诡异的东西呢?
……
事情的确发生在很久之前,具体来说,是明代末期。
有个姓许的员外,叫许景。
在他五十岁寿辰那天,在一帮家丁前呼后拥之下,去了山间一处极有名气的寺庙,去烧香许愿。
等下午出来时,许员外就看到寺庙外,跪着一对儿老夫老妻。
在他们身前,摆放着两张草席子,上面动也不动、躺着两个瘦弱的女子。
看到许员外出来,那老两口儿便连连磕头,恳求许景救救他们的女儿。
只要能让她们活命,哪怕是让她们做牛做马都成。
要是换做平常,有破衣娄嗖的乡巴佬拦路,许员外早就指挥着家丁,一顿炮脚把对方踹一边儿去了。
不过今儿个赶得巧,正赶上自己过生日。
许景便难得发了善心,跟打发要饭似的,朝地上扔了十几枚铜钱,而后就要离开。
在路过那两张草席子时,许景不经意的瞅了瞅。
就因为多扫的这两眼,结果才引出后续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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