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他们猜到了我的身份,在我质问时,他们显得唯唯诺诺,不敢跟我顶嘴。
我挥了挥手,把他们撵走。
这会儿工夫,已经到了酉时。
要是再让他们去买副棺材,那一来一回的,指不定啥时候了,更耽误事儿。
我让李倩倩搭把手,把两句白布包裹的尸体,并排放进棺木中。
我吩咐李倩倩:让她跑一趟村长家,看看能不能查出,这母女俩的生辰八字来。
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儿,她们俩的死,必有原因。
李倩倩走后,我在棺尾点燃一盏简易长明灯,是用罐头瓶子做的,里面燃着半根蜡烛。
没办法,事发突然,现在只能这样将就着用了。
我在棺木里,依次放好“含口钱”、“贴背钱”、“引路纸”……
最后,推上了棺木盖。
依照着男左女右的规矩,在棺材盖右侧,钉好了三根“八锯子”。
在棺木下、院子的各个角落,我都藏下了大量的掌雷符箓。
我不确定,这母女俩的魂魄是否齐全。
如果魂魄有伤,那保不准会有大量阴物、灵物过来骚扰。
有过给老胡守灵的前车之鉴,这些不得不防。
没过多久,李倩倩回到院子里,她指了指棺木,又指了指她自个儿的嘴巴。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担心破坏守灵的规矩,不敢在灵堂前胡乱说话。
我说:你有话就赶紧说吧,真正忌讳这些,是在六点之后。
“果然有问题!这母女俩,居然都是阴年阴月阴时生人啊!”李倩倩说道。
前些年,全国人口普查,村子里顺便就留下了她们的档案记录。
李倩倩可是行家,只看了眼她们的出生时辰,立即就发觉不对劲儿。
再根据“五阴干”、“六阴支”的算法推演,便轻易推算出,她们都是纯阴之人。
我大吃一惊。
妈了巴子的——
这附近,哪儿冒出那么多纯阴之人?
当初的赵家小媳妇儿算一个,我死去的楚老师算一个。
而现在,又冷不丁冒出来俩?
我记得杏儿曾说过:纯阴之人,万中无一啊!
现在来看,这咋还特么扎堆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我指了指里屋,示意她赶紧进屋休息。
虽然过了寒冬腊月,可初春的夜晚,温度还是很低。
而且风大,很容易着凉的。
李倩倩却不肯。
她妩媚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后身子一扭,竟然坐在我旁边的草垫子上,跟我肩并肩。
这给我尴尬的。
我这是守灵来了,不是跟你并排看星星、看月亮的处对象呢。
你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可李倩倩遵守着守灵规矩,没乱动、没乱说,并没有对我造成干扰。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打算,不硬撵她走了。
……
九点刚到,我忽悠一下睁开眼睛,从宁心静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警惕的看向四周。
我心明镜似的知道,这同冤同棺的母女俩,早晚得整出幺蛾子来。
我都做好了准备,万一应对不及,我就请李倩倩帮忙,同时再把霍飞娥、鬼奴释放出来。
宁肯不让她们俩奔赴阴冥,也不能让她们为非作歹,残害周围的父老乡亲。
“喵——”
在我凝神警惕时,毫无征兆的,在我右侧方向传来一声猫叫。
本来我先入为主的,就在琢磨那暴毙的娘俩。
冷不丁听到这叫声,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回过头,就看到院子右侧栅栏上,齐刷刷蹲着七只黑山猫。
与此同时,我心窝口缩小版李倩倩的周围,那七颗黑色的小圆点,发出淡淡的光晕,隐隐指向它们。
猫叫声自然同时吸引了李倩倩的注意力。
不过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在看向第一只黑山猫时,李倩倩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而当看到其他六只黑山猫同时出现时,她紧紧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一样。
我有些纳闷,心说黑山猫不是你养的灵宠么?
它们同时出现在这里,你有啥不高兴的?
莫非——看到它们和我心生亲近,于是你心生嫉妒?
感应一下李倩倩的内心情绪,貌似她又没这个想法。
黑山猫们安静的蹲坐在那里,却诡异的分成两伙:
一伙三只紧紧盯着棺木。
另一伙四只则望向院子外,似乎有什么不速之客,即将到来一样。
在它们做出这些动作时,外面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碎纸片子、破塑料、小树枝……顷刻间被刮上了半空。
外面的棵棵树木,左右摇晃的厉害,树杈时不时发出咔咔声响,像是随时会折断。
咔嚓——哗啦——
对面住户棚顶的瓦片,被刮落几片,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稀碎。
这阵风刮的毫无征兆,又极其猛烈。
睁开天眼,可以看到其中掺杂一些黑色氤氲的漩涡。
可再细看,漩涡里却是空无一物。
院子外声势骇人,院子内,却是风平浪静。
我和李倩倩的衣角,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那七只黑山猫,则是稳稳地蹲坐在那里。
山风刮到它们身边,似乎便特意避让了过去。
……
这是我守灵中,遇到极其古怪的第一夜。
妈了巴子的——
刮了一宿的风,却没有任何脏东西现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是为了故意吓唬我吗?
还有那母女俩的阴魂呢?
“一离”之日,她们不是应该现身才对?
难道说——她们因为某种“祭祀”,魂魄已经不在世间,早就被某种神秘力量剥夺了?
次日二柱过来时,我叮嘱他,白天就不用派人留在这里了。
晚上都不见阴魂,白天留人有个鸟用?
再说了,白天派人看守尸体,不过是为了提防猫挠狗刨之类的。
我在附近布下过防护符箓,普通的家禽野畜根本没法靠近。
听说不用再派人守灵,二柱相当的高兴,额外掏出二百块钱,说是他私人的感谢。
“敞亮人就是敞亮人啊!”
“那行,这钱我先收着,我们几个就算累吐血来,都得保这一方平安!”
道爷相当的无耻,不等我客套两句,他直接把钱抢在了手里。
二柱也不在意,带着笑意往外送我们。
“张大师,昨天听你说话那么谦虚,我心里还有些没底呢。”
“没成想,有你坐镇,整晚都是风平浪静的。”
“高人!你真是高人不露相啊!”二柱说道。
本来我都要告辞离开了,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昨晚……风平浪静的?”
“你——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我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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