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各位师兄弟。”丁牛道:“算到贼人一伙想要远遁海外打算的师兄弟不少,各路方向,都有人去追寻,我与栖真子两人,便选了一路还未有师兄探寻之路,查缺补漏,后来的师兄弟看到此地有我俩监察,自去别地,到后来,不就显出独有我与栖真子猜对了?”
丁牛笑道:“其实说透了,不过运气罢了。”
“哎呀,那师弟你的运气也太好吧!”有人半真半假说道:“寒老城也是运气,这一次又是运气,师弟莫不是谦虚了?”
“栖真子,栖真子,你来说说,牛真子师弟是不是对咱们师兄弟藏了一手啊!”
还有人招呼旁听的黄栖,想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
当时丁牛对黄栖说的,自然不是运气这样的说辞,那一天他可笃定可神气了!黄栖暗暗鄙视丁牛假模假式的骗人,嘴中却不揭穿,而是配合:
“牛真子那天跟我说,师姐,丹阳湖就不要去了,我又没什么本事,到了那里查不出什么,还不如赶紧去追敌人。”
“我就问,咱们往哪里追?”
“牛真子就说道:师姐,你信不信我?刚才我想了一下,咱们要不往东南边追,我觉得他们会往那边跑!”
“我再问:牛真子,你有什么把握?我为什么相信你啊?”
“他跟我说,师姐,我修炼鱼龙变,运气一向很好,”黄栖道:“当时我很想敲他的头,这个人怎么想的!然后他说,你看,上次我觉得要回寒老城就回去了,结果还不是给我撞大运?”
黄栖无奈道:“当时我无话可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跟着他糊里糊涂往这边来……到最后,谁能想得到果真又被他撞到了。”
斜月山众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是啊,这谁能想得到啊!”
“看来气运之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难道真是修炼了鱼龙变的缘故,乃是人间锦鲤,气运非凡?”
“未必没有可能。”
……
听到这些人一阵讨论,还联系到了修炼的功法,丁牛在一旁忽然笑了两声,黄栖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悄悄问道:“师弟,你笑什么?”
“这些人要是回去,都照我的路子修炼鱼龙变,以后咱们斜月山,恐怕要变成鱼头山。”
……
黄栖一想到,以后斜月山弟子,人人顶鱼头鱼脑满山晃悠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
她对丁牛翻白眼:“是啊,是啊,以后你就不是斜月山独丑了,看把你高兴的!”
“我现在俊了一些吧!”
带队师叔先把这些人的讨论压下,接着问道:“牛真子,你在极乐镇的布置很好,安排的妥帖,不然敌人驾着罗浮云舟从极乐镇一掠而过,也难发现。”
丁牛立刻绷紧脸色,肃然道:“仍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若非有一人及时报讯,我们也难这么快发现敌人踪迹。”
“哦,此人是谁?”
“乃是一名道兵!”
黄天华在角落里听着,心中一顿。
“道兵?是何人道兵?”带队师叔惊讶问道。
问了两遍,见无人应答,带队师叔便蹙眉:“竟不是我们斜月山道兵?那么此人……”
黄天华看到丁牛古怪笑意,心中有不好预感,问道:“莫不是我的道兵?”
“你的?”带队师叔越发疑惑,你的道兵你不知?
“我有一炁,能勾连道兵,在我被掳之后,隐约感应到一名道兵一路跟行,一连两日。直到昨夜时分,我突然与他失去联系,本以为是跟丢了,不想原来真是他找到此地的招引院,为我报讯!”
众人惊讶:“……不想此中还有这般缘故!”
黄天华神色激动:“师弟,请我那道兵现在何处?原来是他找到师弟,为我抢下生机,我定要好好奖励他一番!”
丁牛似笑非笑:“师兄既有炁与他勾连,难道不能查之此人,已经是死了么?”
“……什么!”黄天华踉跄后退,一屁股坐歪,差点摔倒在地:“死了……”
“不错,此人油尽灯枯,精力透支而死,临死之前尤在求我,快点救救他的主人。”
“啊!”周围的斜月山内弟子们,顿时发出惊呼:“此人忠勇无双,万里救主,可歌可泣!”
“哎,可惜了如此忠仆,天华师兄,还请节哀!”
黄天华呆坐一旁,满脸哀色。
丁牛说道:“这等忠心之人,即便是地位低微,也值得留下姓名,歌以传颂事迹,请问天华师兄,此人姓甚名谁,也好叫大家知晓,是何人如此英雄!”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赞:“正该如此!”
“……”黄天华一时之间,真想不出那个道兵姓甚名谁,道兵对他而言,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过黄天华自有急智,说道:“此人原是我镇守府家生子,姓黄,单名一个景字,此等忠仆我自然铭记,会给他安排一个香火牌位!”
边上的黄栖听了,心中惊诧,片刻之后,看着侃侃而谈的黄天华,心生厌恶。
夜间之事,她记得清楚,那人明明叫做刘蚕,怎么到了他的黄师兄这里,便成了黄景?
很显然,他的黄师兄并不知道他的名姓,此时不过信口开河,胡乱承诺。
此人品格可见一斑,难怪自己的丁师弟,不肯与他化解恩怨。
可惜那个名叫刘蚕的道兵忠心无二,却瞎了眼跟了这样一个主人!
黄栖心中,暗暗唾弃!
只听丁牛道:“原来是叫黄景,真是可惜、可叹!追思此人事迹,到了现在,我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便有人问道:“如何不可思议?”
丁牛道:“我与栖真子两人抄近路,日夜兼程花了两天,靠着龙马的脚力才从清风郡到达长乐郡,便已相当疲惫。”
“黄景仅仅靠着一双腿奔行数千里上万里,一直跟上罗浮云舟,他除了不眠不休,又怎么办得到?”
“然而就算不眠不休,人力总有尽时,浑身疲惫再不听使唤,就如修炼太猛也会如此,我想各位师兄中有人应该也这般经历。”
“嗯,是有这般情况。”立刻有人出声赞同。
丁牛接着说道:“我观黄景此人,真气仅在六阶到五阶之间,修为不高,他无法像我们练气士一般,能从天地元气中稍做补充,他一路不停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此人意志,当真是难以想象!”
“是啊,牛真子这么一说,的确不可思议。”
“此人意志,真如坚钢一般!”
丁牛再说道:“我同样有这般疑问,在他弥留之际,问出心中疑惑,他是如何坚持?此人告诉我,每当他感到累极想要停下休息,心中就会响起主人的呼唤,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变得十分精神……我想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提醒,加上此人炙热的报主之心,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
“……”
满屋的赞叹之声,全在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大伙面色古怪。
世间哪有什么呼唤,能令人一听之下忘记疲惫,瞬间精神而持久。
除非一些旁门左道,以伤残身体为代价,短暂的透支精力。
而关于道兵,斜月山中众多师叔、弟子,并非无人了解。
一些窃窃私语,一些传音入密,便在这个房间内暗中传递。
“这个道兵修为不高,要以双腿追上罗浮云舟,除非全力而发,但是又能坚持多久?此人能坚持两日,是何道理?”
“呵呵?你没听说,这个道兵报完讯息之后,油尽灯枯而亡?”
“定是左道之术不断催发才能连续维持两日,如此压榨道兵,已不考虑其生死……此人方才还有脸假惺惺落泪。”
“哈哈,此人真是……”
黄天华身旁,刚才还在安慰的弟子,默默远离。
此时,黄天华如坐针毡!
而他已明白,丁牛害他!
这个恶毒之人,要害他众叛亲离!
可恨,可恨!
黄天华心中,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压榨奴仆,那岂不是天经地义,他们只是奴仆啊!
奴仆为主人而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假惺惺,假惺惺,全都是假惺惺!
黄天华深知自己没有错,但是这些人的言语杀人!
众口铄金!杀人了!
这一刻,他陷入绝望,他明白,今后将无人敢站在自己一边,他的喉咙,慢慢发出格格的声音,他似哭似笑:
“我没有……”
“黄师兄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的。”丁牛冷然道:“那人既做了黄师兄的道兵,生死都在黄师兄手中,黄师兄怎么处置,都是黄师兄的事。”
“只是,我替那人不值。”
“黄天华,你记好了,他不叫黄景,他叫做刘蚕。”
“……”
“他是我丁牛在镇守府当奴才时的好朋友!”
“……”
丁牛一字一顿,说着:“黄天华,我要杀你。”
“……”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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