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震天。
鲜血染红了湖面,一具具尸体倒落在船板上。有人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旋即被残忍的场面给吓着,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惊恐的贵妇人惊慌失措的推着前面的人不住的往后退,险些将旁人挤落水,场面又登时陷入慌乱之中。
“莫要着急!”
安离一把将差点被挤落水的墨竹往自己身侧捞了捞,护着许氏往后退开,任由其余人往前面挤去,冷静道:“莫要害怕,父亲应当早有防备,我们不会折损太多人的,现下若是乱了,场面更不好控制。”
点了点头,许氏望了一眼画舫尽头的烈火,眼底却忍不住流露出担忧:“可是不知道绣儿她们在哪里.....亭亭那三脚猫的功夫,若是那结果姑娘落单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闻见许氏的话,安离也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绣儿她们——”
“娘亲!”遥遥一声急切的呼唤传来,将三人的注意力打断。
安冽正带着一队人护着前头的三个姑娘往这边来,沉香一手执剑一手挡在顾离依面前,即便瞧见了这边的大部队也没有露出安心的神情。安亭身上染了水渍,却没有染上血迹,她跟着沉香紧紧牵着顾离依便往这边奔来。
“娘!绣姐姐呢!”
“绣儿呢?”
才到跟前,瞧见安离身侧的墨竹,顾离依便觉得心中发慌,忍不住出口便询问道。一旁的安冽确定周围并无有人靠近才急匆匆的看向安亭,同时出声询问道。
话一出口,众人俱是愣了一愣,安冽已经执剑返身:“我去寻她!”
“我也去!”安亭急急道。
她才做出转身的样子便被许氏迅速抓牢在身侧,向来温柔的妇人微微蹙了眉头:“不许胡闹!阿冽去寻绣儿便也算了,你去不是添乱么!待在这里!”
人群之中的顾长歌被明珠护在身后,垂着眉眼十足安静乖顺的模样。她在听见安亭的话语时悄无声息的抬了一下眸子,瞧了一眼面有着急色险些要哭出来的顾离依,又望了一眼明明担忧却沉默不语的安离,便迅速垂下了自己的眸子,无声无息的勾出冷漠的笑靥。
“沈淮——”
动作略有迟缓的少年只是顿了顿,身后便响起顾明绣急切而又坚定的嗓音。他还没来得及回首,后背便被对方用力撞开,沈淮不明情况,下意识的顺着顾明绣撞来的方向退开两步——与此同时,寒色的流光刺破漆黑的夜色,准确的越过沈淮,射中了顾明绣。
冷箭射入顾明绣的肩膀处,将她带着往后踉跄了两步。
沈淮反手一剑将扑过来的黑衣人抹了脖子,迅速便揽住顾明绣。低低一声吃痛声在他耳畔响起,顾明绣尚没有失去意识,脸色却已经完全苍白。她几乎站立不稳,靠在沈淮怀里低声道:“要...脱困....水路....”
下一秒昏倒在沈淮怀中。
火已经烧到了脚下,沈淮那个方位并不能瞧清楚底下的情况。他扬眉看了眼面前蠢蠢欲动的黑衣人,回首瞧了一眼背后的大火,冷笑一声,抱起顾明绣便抬步往身后的大火越过,猛然扑入水中。
围上来的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道:“找!他们都中了药,跑不远的!”
火最终被扑灭的时候,画舫几乎被烧了个透彻,只剩下一半的骨头架,凄凉的被缰绳拴在河畔旁。大部分官员经过审问之后都被送回了自家府邸,湖畔旁便除了安将军跟锦衣卫的人以外,鲜少有旁人。
“清点完毕,共有一百二十具尸体,都是生面孔,抓获的六十二人目前审问不出什么,都已经服了毒。”安之亢来寻安将军时,面上还带着几分疲惫色,“小妹她们都先回了将军府。”
安将军点了点头,冷声道:“查得出什么么。”
“目前还没有什么书面证据能够证明是太子跟宋太子合谋,况且昨夜.....太子一直在船上,宋太子为了救董家的小姐倒是受了伤,”安之亢微微按了按眉心,似有几分烦躁,“宋国的使者还在质问我们要个说法,何如便让他们太子受伤了。”
重重的冷笑一声,安将军道:“哪来的哪儿凉快去!”他转首望了一眼画舫,挥了挥手,“这几天别搭理那什么来使,有什么问题都跟着太子说去,总归这一次的事情本就不是我们分内之事,如今插手也只是陛下吩咐的就是,没工夫跟他们瞎扯。”
“是。”安之亢回了一声,迟疑片刻,这才缓声道,“还有一事,父亲.....绣儿在昨夜失踪了,以及萧王殿下昨夜之后也一直不曾现身。”
“什么?!”安将军霍然回首。
水浪打来,激烈浊水拍在石岸上。晨曦时分,天色朦朦胧胧,此处湖水不甚干净,浑浊而浪花激烈,打在身上分外有力。
沈淮抱着顾明绣缓缓上岸。年轻的公子衣着被污水染色,明明该是狼狈不堪。然他面色平静,眼底却藏着几分冷锐与森森寒光,冷肃如杀,反倒是提剑行走在刀锋边缘的侠客,随时随地会陡然出剑。
怀中的紫衣姑娘被水淹过,发上的珠钗全然落在水中,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散在少年的臂弯间。姑娘脸色雪白,长睫半垂,眼底的光泽暗淡一片。湿漉漉的鬓发贴在她的脸颊旁,显得她柔弱而可怜。
将人抱到一处树下缓缓放下,沈淮探了探顾明绣的额首,便伸手解下她腰间的香囊,摸出里面的小瓷瓶。他这个动作做得干脆利落,顾明绣长睫微微一颤,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质问他一句半句的。
药丸入了嘴,顾明绣勉强将它吞了下去。
沈淮瞧见她虚弱却还清醒的模样,面上忽而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来。随手从靴子边缘抽出一把匕首来,他扬眉懒散而笑:“那庸医倒是也有些许本事,从昨夜撑到今日,你的身子的确比起原先要好上几分。”
冷箭还插在顾明绣的肩膀处,经过一夜的湖中沉浮,伤口边缘已经被血水染红了一圈。紫衣姑娘半垂长睫,气息微弱的望向自己的伤口,才动了动手指便没有接下去的力气。
“忍着点,会很疼。”沈淮开口道。
他将顾明绣肩膀处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割开,露出里头的肌肤后才顿了顿,安抚般的放缓声音:“别怕,今日你所受到的痛楚,他们定然会偿还千百倍。”话音刚落,少年的手已经飞快落下,迅速将冷箭一把拔出。
顾明绣发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吃痛声,长睫挂了泪珠,昏倒在沈淮怀中。
怀中的小姑娘浑身冰冷。
将帕子捂在她的伤口上,沈淮抬手摸了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眼底泛出几分幽光。漆黑而幽冷,深如古潭般沉默且危险——顾明绣不曾见过沈淮的这种眼神,也不知道在沈淮生出这种眼神来时,便生出了杀人的心意。
“你不愿意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却又要救我。”手掌摸了摸小姑娘的长发,沈淮微微仰头,眼底腾出几分复杂而冷淡的细光,“你教我该如何....对你才好。”
少年轻轻叹了一声,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前走去。
顾明绣醒时衣裳几乎都干的差不多了,她身上还披了件沈淮的披风。篝火在身侧欢快的跳跃着火苗,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点火星溅开,落在了人的脚边。顾明绣顿了顿,这才顺着鞋子的方向望过去。
沈淮靠在石壁上,漫不经心的瞧着她,眼底带着几分冷锐,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火光映在少年清俊的脸上,衬得有几分危险而紧张的气息在山洞内蔓延。他的影子在身后随着火苗的跳动而摇摆不定,像极了夜间狂舞的鬼魅。
“醒了。”沈淮淡声道。
顾明绣靠着石壁,缓缓动了动手指。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面上的情绪虽没什么波动,眼底却流淌着几分微微复杂的暗光。只是稍稍动一动手指,肩膀处便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痛就长一长记性。”沈淮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勾出一个略微讽刺的笑来,“你替本王挡什么箭?你叫人跟本王传什么话?顾明绣,既然不想同本王惹上什么干系,便不要做出这些叫人容易误会的事情。”
眼底泛出几分转瞬即逝的错愕,顾明绣眨了眨眼睛,似有几分不解:“我......”
“你是觉得欠了本王的情....想将命赔给本王么。”沈淮随手将手中的木头枝扔进了火堆,冷淡的瞧着它迅速被篝火吞没,这才懒洋洋的调转了视线,“还是你觉得这样戏弄着.....十足的有趣呢。”
顾明绣蹙眉:“你......”
“你觉不觉得现下的景况有些许眼熟么。”沈淮漫不经心的截断顾明绣的话,转首饶有兴致的瞧着她,嗤笑一声,“嗯?”
“教本王想起了上一次被困在山洞时,并不算得友好的一次回忆。”
“不知道顾姑娘,有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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