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筱蝶乖啊。”
忽然之间,顾长歌敛去了那份略有些疯魔的神情,又恢复成往昔的温柔似水。她爱怜的摸着被自己甩过去的巴掌印,将顾筱蝶揽入怀中,不知道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筱蝶.....我们失去了那么多,甚至抛弃了我们的父亲,不是为了让我们像丧家之犬一般....苟活着的。”
“我们一定要报仇的.....你知道么。”顾长歌捧着她的脸,低声嘱咐,“你可以活着,但我不行.....身为长姐,身为顾府的长女,我绝不能忘却这份仇恨这般活着,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站起来,淡淡吩咐道:“明珠,去打探消息。”
“我们绝不放弃。”顾长歌道。
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的明珠心中微微叹了一声,旋即行了行礼,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她看了眼垂泪的顾筱蝶,低声又道,“奴婢请小二将饭菜送上来吧,方才二位小姐都没什么吃,要好好保重才是。”
说罢,她行了行礼,便低首下去吩咐了。跟小二沟通完之后,明珠又等了会儿,这才端着小二端出来的饭菜上了楼。她模样谦卑,动作小心,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人在意。待明珠上去不到一会儿,便有一队人马缓缓过来了。
那队伍五六辆马车,刚刚落地便都散了去。唯有队伍中的第二辆马车上虽然是下来了人,去仍旧有提刀的汉子虎视眈眈的守在那马车边,戒备的很,倒是教众人有些侧目,微微好奇起来。
为首的汉子下马便吆喝起来:“都将货物看好了!将马喂好东西补足了,接下来可是要走个三天的,没个歇脚的地方,你们可莫要偷懒!”他握着手中的鞭子,不耐烦的将手中的鞭子在马车上敲了敲,“喂,里面那个,你吃不吃?”
“滚!”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换来大汉啐了一口。
“爱吃不吃!老子还不伺候呢!”大汉骂骂咧咧的喊了一句,便拿着鞭子要走,才走出一步,便瞧见穿着大氅的青年缓步而来,不由得敛去了面上的神情,有些紧张道,“二弟,你怎么出来了?这天还冷的很,你身子又不好,我让人把饭菜送到你马车上就是,你怎么——”
那青年十分瘦弱,脸色也有些许病容。这尚步入寒冬,他却穿的十足厚实,反倒是衬得整个人更为清瘦。他的模样生的十分好,只是脸颊左边有道颇为狰狞的疤痕,教人看了便有几分唏嘘。
青年咳了几声,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难得能休息一下,我下来走一走。离家乡的路还远着,便是现在散散步也无妨。”他抬眸看了一眼大汉背后的马车,略有些担忧道,“小妹还是不肯吃饭么?”
“爱吃不吃!”提起对方,大汉便觉得恼怒,他瞪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骂骂咧咧道,“也不知道那白面小子哪里好了!爹娘给定的亲不要,非得跟着人家跑!这回不把她看紧了又得跟着跑了,这可跟爹娘怎么——”
“嘘。”被称为二弟的青年笑着安抚自家大哥,“大哥,莫要再气了,她也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我去看看她。回家的路还有那么远,总是赌气不肯吃饭怎么办,那不是要饿坏了自己。”说罢,青年叹着气,转身上前入了那马车内,还不忘低声道,“小妹,我是二哥,莫要再闹脾气了,可好?”
见青年入内了,大汉也叹了一声,便吆喝着其他人吃饭。众人闻见是逃婚的小姐,便是都笑了,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况且行商的女儿家多半都这般没有顾忌些,若是被看守劳些倒是属于正常情况。
掀开帘子,青年温和而笑:“今日可是感觉好些了。”他漫不经心的坐在马车内,爱怜的看向那马车内的人,轻轻笑了笑,“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嗯?”
“滚。”
马车内有两个姑娘。靠在车内的姑娘穿着一身蓝色衣裙,脸色有些许苍白,偏生一双眸子戾气十足,半点服软跟懦弱都瞧不见。她冷漠的瞪着青年,冷笑道:“什么哥哥妹妹,我呸!真是恶心!”
青年笑了笑,转头看向她身后的姑娘。
紫衣姑娘安安静静的躺在马车内,闭着眼睛像是在一场酣睡,若非是那过度苍白的容颜在提醒着旁人她伤势危险。她安安静静的沉睡着,唇色一点血色都没有,锦被微微斜盖,露出了紫衣姑娘包扎好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还微微渗着血迹。
“你带不走王妃的,你甚至都走不出这大沈,殿下不会让王妃出事的。”
这三人却正是在被通缉的逃犯宋煊跟失踪的顾明绣沉香主仆二人。
“哦?若是沈淮真的这般有本事,何以现下出现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你的那位主子呢?”宋煊倒也不恼,只是慢悠悠的朝着沉香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来,“我自有办法出大沈,届时.....你眼前的这位王妃便要是我的太子妃了。”
他温和笑笑,伸手便去碰顾明绣的脸。
“放肆!滚开!”沉香厉喝一声,便随即伸手去拦。
那手才出到一半,便被宋煊轻轻松松的给推了开。沉香毫无反手之力的被推到了马车壁上,眼睁睁的看着宋煊伸手抚摸上了顾明绣的脸颊:“卑鄙小人!”
“歇歇吧,明知道自己的内力都被散去了,还敢做这种毫无作为的反抗?”宋煊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将她脸上的鬓发给拂了去,而后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沉香,随意笑笑,“我暂时不杀你,是为了安抚她,你莫要不识抬举。”
“二弟,我将饭菜送来了,你多多少少劝小妹吃点吧,啊?”
马车外,大汉敲了敲马车壁,便将端盘递了进来,朝着宋煊露出友好而担忧的神情。宋煊状似温柔的点了点头,顺手又将马车门合上,将饭菜递给沉香:“吃点吧,你若是饿死了,怕是也没什么力气来照顾你家王妃。”
最后二字满是嘲讽。
沉香明知饭中放了十香软筋散,便不由地露出冷笑。她直起身子便要去抢那端盘想砸宋煊,却被宋煊灵巧而轻松的夺了过来,随意的推了一把,便教沉香扑到了一旁,宋煊道:“我警告过你了,莫要做无用功,我的耐心有限。”
沉香冷笑一声,正要坐起来,便忽而僵住了身子。
她紧紧盯着顾明绣,似乎是有些紧张:“.....王妃?王妃你醒了?”
宋煊微怔,便下意识的去看榻上的姑娘。
紫衣姑娘睡得安安静静的,只是一双秀眉不知道什么时候蹙了起来。她微微偏头,似是有些难受的动了动唇角,额角有大片大片的汗珠浸湿了发丝。随着沉香的呼唤,紫衣姑娘长睫微动,旋即便慢慢睁开。
水眸带着淡淡的雾气,顾明绣“唔”了一声,抬手便捂住自己的额角,似是有些痛楚。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沉香惊慌失措的唤人,不由自主的去扶顾明绣,急声道,“王妃你不要吓唬奴婢。你看看奴婢,奴婢、奴婢是沉香,你不要怕,沉香不会伤害你的!”
顾明绣动了动眸子,带着几分茫然:“.....沉香?”她想说些什么,捂着额角的手便垂落下来,搭在一旁,整个人无意识的昏了过去。肩膀上,伤口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太激励,包扎好的纱布已经全然被血染红,十分吓人。
宋煊脸色一沉,便连忙吩咐外头的人:“将大夫找来!”
顾明绣被找到时便是有些许危险,宋煊不会傻带着她走,早早便备下了大夫。这一路上顾明绣没有醒过一次,有好几次险些因为高烧而送命,宋煊每次便要等她稳定些许才敢再次启程颠簸,如今倒是难得见她醒来,却不想又如此变故。
大夫来的很快,也很快吩咐下去煎药,又嘱咐沉香将顾明绣的伤口重新包扎。
马车内吵吵闹闹的,宋煊便是抱着戴着面纱的姑娘下了马车,急匆匆的上了楼上。车队慌了一阵子,很快便在大汉的安排下恢复如初。
“小姐方才着实气急了,这、这一时生气便拿刀子捅了自己......”传话的小厮苦着脸形容方才的景象,面上显然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哪有为了那么一个穷小子轻生做傻事的!可真是气死我了!”大汉气的跳脚,一直骂骂咧咧的,不停地恶狠狠的瞪着望过来的人,怒喝道,“看什么看!别人家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周围人报以同情跟看戏的目光给予那大汉,更有人笑道:“姑娘都那么痴情了,还不如成全了人家,免得人家白白痴苦一场啊。”
“呸!你懂什么!你舍得你家的妹妹去跟着来历不明的穷小子吃苦么?!”那大汉骂骂咧咧的,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便气呼呼的吩咐人按照大夫的方子去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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