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大概是闲得无聊,盯上了林稚晚的饮食。
每日三餐催得及时且到位,宛若认养一头猪,必须给养到白白净净才行。
不仅有口头叮嘱,还有现金奖励,这就导致了林稚晚在家工作的一个月,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体重不减反增。
再加上池宴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极佳,隔一天就要晚上拉着她做运动,每次都折腾到快虚脱,林稚晚不得不改变睡眠时间,每天早睡早起,连失眠都不太常发生。
用了整整31天,林稚晚终于做好重工婚纱。
她几乎不做手工作品,但每次做起来,目标就十分明确——将力求将作品在多年之后可以放进时尚博物馆。
礼服上身只用了轻薄的一层网纱,上面镶嵌了两百颗水钻,每颗都是单独缝上去的,重量很大,除了对面料的韧度和牢度要求极高外,对于设计师的手工技术也很高。
同时为了视觉比例,在上半身做了鱼骨线处理,为了凸显腰线,侧边鱼骨在腰线以上。
从腰部往下的位置是单层网纱,上面缀满了蕾丝,蕾丝与蕾丝之间是水钻点缀的银河,后摆做了鱼尾形状,拖尾且飘逸。
全身上下,即便是蕾丝如此轻薄,也找不一点儿缝线的处理。
这件礼服的成型,就意味着,她将会把国内时尚界手工缝制提高一个level。
林稚晚看着最新的作品,胸腔里雀跃欣喜,像是有无数只蝴蝶展翅欲飞。
自从林文和去世后,她从未体会过如今天这般的开心,那是一种因为有信仰,有前进的方向,因此对生活充满了期待的开心。
她在工作间自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配文是个含蓄的比“yes\"的表情。
一瞬间,迎来好多点赞。
娄黛永远冲在第一个:【晚晚好棒】
陆方霓;【现在可以出来玩了么?】
曲思远立马接话;【来我这儿么?我给你留卡座】
之后这三个人居然把林稚晚的朋友圈当成微信群聊了起来,开始商量哪天出来聚一聚,全程没有跟林稚晚商量。
毕竟,她的时间表实在是太透明了,除了画手稿之外,几乎都是在家里插画看书。
好久没见,他们三番五次邀请,再不出门显得太小家子气,林稚晚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到了晚上那会儿,她无聊,赖在床上看手机。
朋友圈消息99+,林稚晚往下滑了一下,发现池宴给她点了个赞。
很简单的一个赞,没有多余的话。
仅仅一个赞。
倒是娄黛在群里聊天,顺带着问:【池少爷最近干嘛呢?】
曲思远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相亲】
娄黛:【?】
曲思远:【我大姨最近要为阿宴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一天安排八个相亲对象】
八个么?
林稚晚不清楚,不过这些天,池宴确实变得很忙来着。
陆方霓问:【怎会如此?】
池宴这个条件不至于沦落到相亲市场啊!
曲思远还没说话,池宴突然出现在群里,骂了曲思远一句:【滚吧你】
也没有解释是还是不是。
话题又七转八绕,林稚晚看了一阵儿,懒懒地翻个身。
礼服的事情告一段落,明明很成功,她却空落落的,迫切地想做点儿什么。
想了半天,她将注意力对准衣帽间。
她请了设计团队,早在八月末就将主卧的衣帽间连着隔壁房间打通,并做了装修,以便放置这两年她收集的大大小小的礼服。
并且衣帽间装修好之后,池宴就毫无留恋地搬回了主卧,身体力行“只是在林稚晚房间借住几天”的原则,丝毫不会越界,顺便还证明是她小气了。
临江每年都得到了十月份中旬才能渐渐入秋,但时尚永远快于季节。
新一季各大品牌的成衣已经有sale送了过来,前阵子她忙,没有时间整理,这些购物袋都扔在地板上,乱得很。
池宴洁癖严重,因为衣帽间邋遢,已经暗讽了她好多次。
林稚晚不想被他讲,趁着做礼服的热忱劲儿,一头扎进衣帽间,将衣服按照颜色和质地分类。
地上的购物袋里,零零散散,还有些池宴的。
她整理到忘了时间,再次抬头,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池宴回来了?
不应该,他回来洗澡肯定要进衣帽间拿换洗衣物的,她没有理由注意不到。
那是卫生间的水龙头忘了关?
林稚晚纳罕地挠了挠头,犹豫了会儿,朝卫生间走过去。
她悄悄推开门,侧身站了进半个身位,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彻底愣住。
卫生间很大,是干湿分离的设计,外面是一排双人的舆洗池,中间是带有隐私装置的淋浴间,淋浴间后面有个双人浴缸。
然而,是池宴在洗澡。
池宴!洗!澡!
还没开隐私设置!!!
水汽挂在玻璃壁上,空气潮湿,暖黄色的灯光下,猝不及防地,林稚晚将他身体看了个遍。
他不是那种肌肉特别明显的类型,但有一种清癯的美感,薄薄的皮肤下面,覆盖着清晰可见肌肉纹理,胸肌微微突出,往下腹肌轮廓清晰,肌肉走向流畅。
美的纯粹自然、有生命力,且跟欲望毫无关系。
男色在前,林稚晚不免多看了两眼,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大好,刚准备悄悄关上门当做无事发生,然而下一秒,池宴转过了身子。
四目相对,隔着水汽,池宴看到来人,好整以暇地扬了下眉,仿佛在问:“看够了么?”
“……”被迫成为偷窥狂的林稚晚无语凝噎,转身就逃。
“当——”
“啊——”
两声巨响在浴室里回荡。
林稚晚回头的角度过大,直接撞到了门框,捂着额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
池宴显然没想到林稚晚会这么傻,一时间愣住了,站在淋浴间里看了她两秒,才关了混水阀走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抓了把,他露出发际线整齐且光洁的额头,淡眸落在她身上,半晌,语气坦荡且不解问:“至于害羞么?”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何必。
他越坦荡,林稚晚越臊得慌,没抬头,闷声扯谎:“我以为家里进了老鼠。”
“……”池宴冷嗤了一声,表示不信。
自知没有道理,林稚晚不想跟他拌嘴,问:“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问的就很奇怪,池宴也没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牵了下,打趣道:“我可是付过房租的。”
林稚晚闷闷地揉了下脑袋,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要相亲么?”
还是一天要见八个的那种。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可音调往下降的语气还是令池宴听出一些端倪,他又不是傻子,听出来了她的不满意、不开心以及一点点嘲讽。
经历了“陈依依事件”后,池宴是不想再让那种傻逼的互相猜忌、互相不满到头来仅仅是因为一点信息差造成的乌龙再上演一次。
他微微屈身,长臂用力,捏着她的手腕给人拉起来。
陡然凑近。
池宴的手掌还带着水气,贴在皮肤上湿滑,说话却不带一丝暧昧:“别听曲思远那大嘴巴胡诌。”
这是他在正儿八经地解释呢。
他们之间永远较着劲儿,巴不得让对方不开心不满意,这会儿他把话都摊开了说,两人之间的气场都变了。
好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塔,突然有了裂痕。
林稚晚头脑发昏,手都没处放,胡乱应付道:“啊……哦……”
这气氛令人太不习惯了,她不自觉要逃,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要离开。
地面沾上了水,她心思重重,一步还没迈出去,脚下就一滑,为了保持平衡,她本能地寻找支撑点,刚好池宴怕她摔倒,前倾身子来扶她。
瞬息之间的事,林稚晚来不及思考,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池宴:“……”
林稚晚:“……”
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很快,林稚晚感觉自己的衣服也湿透了,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两人几乎胸膛贴着胸膛。
卫生间水汽翻腾,气氛有点暧昧,令人想到夏季暴雨过后,挂在树上的樱桃。
头顶的灯光照进眼睛里,林稚晚眼里刺痛,池宴突然俯身,凑近了些。
林稚晚呼吸一窒。
池宴俊颜跟她的距离停留在十厘米左右,又用右手剥开她额前的碎发,半带嘲笑地“啧”了声。
林稚晚认真看他。
按照预定的设想,池宴马上就会嘲讽她,是额头上长了痘痘还是眼角脏了?!
林稚晚的大脑飞速转动。
可那双很淡的眸子一点点描摹过她的五官,倏地,池宴勾起嘴角,颇为满意道:“是有肉了点儿。”
他始终觉得林稚晚不要太瘦才好,现在丰润了些,气色也更佳。
胖起来还能好看么?
林稚晚虽然觉得自己过瘦,可毕竟长期处于时尚圈固有的审美体系下,坚持瘦才能更好表达时尚的原则。
“那我要注意饮食了,”她故意唱反调,撇了撇嘴:“没别的事了么?”
又开始别别扭扭了。
池宴:“……”
他感觉迟早会被她的矫情劲儿气死,不过现在他打算先忍一忍。
“有。”他从一旁的脏衣篓里拎出西装外套,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扔给林稚晚。
林稚晚眼疾手快,刚好接住。
黑色丝绒的盒子,上面没有任何logo。
她瞧了两眼,问:“这什么?”
“给你你就收着,”池宴语气不善,没回答问题,反而给人推出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句:“千万别偷看。”
谁要偷看!!!
林稚晚心里咆哮。
他们之间有过不少金钱上的来往,如果去银行打流水,上面的数字都会令人瞠目结舌。
可,还没有给对方送过礼物。
从来没有。
林稚晚内心不断好奇,同时又对他产生怀疑——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虽然池宴不至于这么幼稚,不过,万一呢?
因为这种想法,她只掂了掂盒子的重量,没敢打开,顺手扔在床头,等待落灰。
半夜,林稚晚睡不着。
自己住一张床,还有点不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注意到了这个小盒子。
她想了又想,深呼吸两次,决定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恶作剧。
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对小兔子耳坠。
不算大,钻石镶嵌成的,兔子耳朵上用了价值不菲的粉紫钻。
窗帘没有拉紧,透出一点凋谢的夜色。
林稚晚将耳坠举起来,钻石在月色下散发着温柔微弱的光芒。
是当时池宴给陈依依挑选生日礼物那会儿,林稚晚帮忙选的那个。
别人不要的礼物扔给自己了,把她当垃圾堆?林稚晚并不开心。
可仔细看了看,又有点不一样——这只兔子抱了一根胡萝卜。
小兔子在啃胡萝卜,表情很用力。
林稚晚看着看着,吃吃笑了声。
*
临江时装周前两天,陆方霓喊林稚晚出来逛街。
前阵子,陆方霓遇到了前男友,分手时那么怨恨对方、恨不得他永远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会儿居然又和好了。
林稚晚有时候搞不懂复杂的感情,只觉得会令人失去理智,明知火坑,也要跳的一次又一次。
陆方霓说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过了一会又说,她刚开始拍电影那会儿送了男朋友一块表,现在都磨损了,她打算买块新的给他,想让她陪着。
林稚晚搞不懂感情,但是想陪陆方霓,所以答应了。
她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陆方霓是明星,怕被人认出来,行程也满,白天要拍杂志,没有时间,只好晚上行动。
林稚晚提前三个小时出门,出门之前,她揽镜自顾,检查妆容,想了会儿,戴上了池宴送的兔子耳坠。
她一动,两只小兔子晃啊晃,可爱活泼得很。
把她心情也带动的很好。
她先去做了光子嫩肤,做完时间还早,顺路等在CBD一层的咖啡店。
路上,陆方霓后知后觉林稚晚做的礼服所用面料来之不易,给她发语音:“成安?高中来学校接你放学的那个很帅的男的吗?他现在结婚了么?不对,你怎么联系到他了?”
林稚晚说得一五一十。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池宴的消息。
【晚饭】
十分简洁的两个字,林稚晚都能想到说这话时他的不耐烦,就像是感觉自己摊上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林稚晚回:【今天跟妮妮出来逛街,晚上会一起吃饭的】
点击发送,她站在前台,端起刚做好的厚乳拿铁,往门店的深处走,隐隐约约一眼,看到了熟人。
在靠着墙壁的位置,池宴懒懒地靠在沙发里。
他穿着黑色短袖,露出一节干净且青筋脉络清晰的手臂,戴着一块腕表,表情很淡漠,对面是位姑娘,背对着林稚晚,看不清面容。
可单单一个背影,就知道,这人是漂亮的。
林稚晚脚步顿住,一时间,感觉全店的冷气都朝自己吹过来。
——我大姨最近要为阿宴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一天安排八个相亲对象。
曲思远的话突然印在脑海里,可池宴说过,不要信曲思远的胡诌。
一时间,林稚晚心里没了准数。
厚乳拿铁的杯壁渗出一层层水珠,掌心湿漉漉冰凉一片,她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脚下如有千斤重,费力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找到位置,坐下。
咖啡馆里不算安静,但也算不上吵,池宴和那个女生的对话间歇传来。
“池宴哥哥,陈阿姨让我来见见你……”
池宴态度依旧冷漠,语气恶劣:“我可不想相亲。”
居然真的是相亲。
这个位置不近也不远,林稚晚面对着池宴坐的,能看清他俊秀的面容,又隐约看不清,看不懂。
而池宴始终没有抬眼,看不见她。
离得这么近,还是看不见。
手机又响了一声,妮妮不睡觉:【呜呜宝儿我有点儿堵】
林稚晚瞟了眼手机,宛若抓到救命稻草,拎起手包匆匆往门口走。
刚巧路过的女孩低头讲语音,林稚晚也没看路,两人猛地撞上。
“啊——”女孩惊呼了下,又看了下林稚晚被泼上咖啡的衣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而林稚晚也以为自己是那个先撞到人的那个,也跟着说:“对不起……”
两人的场面有点儿搞笑,不知不觉吸引了好多目光。
池宴是正对着她的方向的,听到骚乱声,抬头,眸光一紧。
他本能地站起来,朝林稚晚的方向走。
而林稚晚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四目相对。
她紧张地抿了下嘴唇,抓着手包的手指不停用力,也没再管脏了的衣服,匆忙推门而出。
池宴恍然大悟,骂了一声,步子紧些,连忙跟上。
咖啡馆里,被池宴冷落的姑娘愣了一下,渐渐的,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
“林稚晚,”池宴叫她,见她不回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力拉住她的手腕,“别跑了。”
这里人多,他干脆给人拉到消防通道。
被这么禁锢着,林稚晚挣脱不开,闷头跟在他身后。
消防通道里光线灰暗,令人身上都蒙了一层灰,池宴垂头看着林稚晚,喉结蠕动:“跑什么。”
林稚晚闷声反驳:“我没。”
她表情淡淡的,语气也平静,可这整个人气场都闷起来。
长久的相处令池宴明白,这是她真的开始心怀芥蒂时才有的状态。
难搞。
“叫你听不见?”
他皱着眉,对这状态的束手无策令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够友善,落在林稚晚耳朵里,完全是不耐烦,她也敷衍着讽刺回去:“听到了,但是不想打扰你。”
她没看人,低着头,漂亮的小兔子耳坠晃了下,在一片灰突突里,光芒很闪。
就好像,她在出门之前,是兴致很高开开心心的。
池宴喉咙一次刺,半晌,松开她,换上一贯懒洋洋道的表情,语调上扬:“吃醋了?”
林稚晚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我就是出来拒绝一个暗恋我多年的姑娘。”池宴胸腔里燃起一把火,烧得他不够理智,不够有耐心,甚至将他多年精心建起的防备烧得精光。
还没来得急想清楚,他就已经俯身,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你、至、于、么?”
拒绝一个追求者,不能用微信不能打电话,还要见上一面,池少爷还真是有仪式感。
林稚晚被他刺激到,也没那么多理性,冷了声,反问:“我怎么了?”
她仰着脸,表情很倔。
池宴无声哂笑,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红的像兔子,”这个瞬间,池宴颜色浅淡的眸子闪过复杂的情绪,声音低哑:“跟我欺负你了似的。”
林稚晚怔忪片刻。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不相信会因为被池宴对她扯了一次谎就红了眼眶。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放在大众眼皮字底下被人瞧见了还得嘲讽几句顺便妄加揣测动机,不会得到任何祝福的情侣。
要相信他么,万一他只是诓自己,想看笑话呢。
林稚晚心思乱了,偏题地想,睫毛在池宴的指腹上扫了两下。
微微痒。
空气里一阵沉默。
通风口吹来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得人身体一颤,仿佛要经历一场大雪,将沉默的两人就此掩埋。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池宴皱着眉,接起电话,预判到什么似的,没有将手机贴在耳边。
“池宴!”果然,电话那头,陈平锦咆哮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是去相亲呐,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礼貌去哪了?”手机听筒本就不拢音,池宴又是将手机平摊在手里,陈平锦的每句话林稚晚都听清楚了。
“别以为你是池家的孩子,是和风未来的掌权人,就可以不尊重人家,”陈平锦感觉自己被气了半死,深呼吸了次,才接着说下去:“给你介绍其他姑娘,你各个放人鸽子,我也忍了,可人家曼婷从高中就喜欢你,又是赵伯伯家的独女,好歹也得给人家点面子。”
池宴桀骜张扬惯了,向来都是女人宠着他,从来没听过给姑娘面子的道理。
他将电话贴近耳廓,语气冷冰冰的又敷衍:“我从高中开始拒绝她没有十回也有八次了,还要我怎么给面子,再者说,”他顿了顿,语气多了点懒散,慢悠悠的:“我为了敷衍她,被我女朋友看到,现在还跟我生气呢。”
陈平锦从小就教育绅士风度绅士风度,怎么越长大越活到了狗肚子里!
她感觉自己被气到马上就可以进医院进行心脏搭桥了:“让你见见有错么?培养培养感情有错吗?你女朋友怎么……”
等会儿!
女朋友?!
陈平锦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女朋友?”
在林稚晚的震惊里,池宴朝她类似于挑衅的扬眉,然后扯着慵懒的调子回答:“嗯,忘了跟家里说,高中认识的那个,在一起很多年了。”
林稚晚头皮发紧:“……”
胡诌!
这人扯谎话怎么连草稿都不打!
“高中认识的那个?”陈平锦明显被绕进陷阱,迫切地想知道是高中的哪一个,在自言自语中挂了电话,然后直接拨给曲思远。
那头电话一挂,六根清净了。
池宴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抬头,朝林稚晚扬了扬眉。
刚才的不痛快一扫而空。
很明显,池宴再胜一筹。
——他是被家人押着,迫不得已见这位姑娘的,前些天家里安排的相亲,一个都没去。
林稚晚刚才的脾气发错了地儿。
她眼眶红,像挨了他的欺负。
这会儿话都说明白了,可没有谁欺负了谁。
可……就算是要跟家人解释,为什么要把自己扯出来?!
林稚晚咬咬牙,问他:“你怎么能说自己有女朋友呢?”
万一妈妈再追问女朋友的事情怎么办,万一两人的关系暴露了怎么办。
光线落在池宴的眼稍,他理智回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游刃有余地说:“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清誉最重要。”
林稚晚:“……”
池宴:“我可不能,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
林稚晚:“……”
下一秒,一直在感情主线边缘徘徊并掌握战略性地位的池宴猛然凑近身子,鬼他妈的理智,去死吧。
现在气氛刚刚好,话赶话说到这儿,可以放纵自己一次,让嘴巴如六月长江水泄洪,有的没的敢不敢的都说出来。
他微微弓着背,步步紧逼,将林稚晚抵至墙角,认真看向她的眼睛,开始打直球:“刚刚是不是有点儿难过?”
不知不觉,他捏住她的手腕,怕人逃跑似的,“之前还误会了依依,还有那个ANNI的小模特看我你也记着。”
那个叫CICI,林稚晚腹诽。
“你是吃醋了。”池宴肯定地下结论。
他就跟网上的算命先生似的,说的话有真有假,真真假假难以辨明,倒是令林稚晚头脑发昏。
“还有备注是一行哥哥,”池宴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跟自己对视:“什么意思?”
“干一行,爱一行,嗯?”
“轰”地一下,林稚晚感觉颅内有烟花爆炸。
她最先是为了戏谑,赞扬他床技的备注被他轻而易举破解。
小仙女形象岌岌可危。
她漂亮的宝石似的眼珠乱转,妄图找到一点儿单薄的借口。
然而,下一秒,池宴大掌扣上她的软腰,将人狠狠地圈在臂弯里。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为他的眼睛形成天然的遮挡,可那双浅淡的眸子奕奕有神,看着她,仿佛猎人锁定自己的猎物。
他语速很缓,但十分坚定:“林稚晚,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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