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买个卫生棉而已,居然成了小朋友嘴里的重点关照对象。
池宴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这么无语。
童言无忌,他又是大人,总不能跑过去跟小朋友解释一句自己不能怀孕,这就导致了他今晚的心情再次变得糟糕。
然后,林稚晚惨遭牵连。
她吃了止痛片,晚上又在池宴的强烈要求下吊了葡萄糖。
流速并不慢,池宴回去那会儿,已经吊了三分之一。
手机掉进了海里,林稚晚没有其他消遣的方式,让小护士帮忙调高床头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档选秀节目。
左右开着声音解解闷,也没换台,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有一part的rapper、dancer还有大vocal都很棒,算是贡献了一场视听盛宴,她多瞧了眼,刚好被“忍辱负重”帮她买生活用品回来的池宴撞到了。
池宴挡在她面前,拎着手上的购物袋在她眼前晃了下。
林稚晚被电视吸引住了,往左边躲了下。
池宴也往左边晃,林稚晚嫌他挡住视线,又往右,他也往右。
“……”林稚晚不满意地嘟囔一声,“别挡视线,我在看弟弟。”
她跟这个世界有点儿脱节,刚刚才知道这些参加选秀的小男孩才十七八岁,不是弟弟是什么!
看一群蹦蹦跳跳的男人,还在叫他们弟弟?
“呵。”池宴不满地冷笑了声,走过去,关了电视机。
屏幕一暗,林稚晚彻底傻掉:“……”
“你在干嘛?”
“我在干嘛?”池宴眼皮耷拉着,可语气冷飕飕,“我在为你受委屈,你却在这里看男人?”
一看池宴就不知道这群小弟弟们的年龄,林稚晚解释道:“不,他们还算不上男人,只是男孩子。”
“这重要么?”池宴掀了下眼皮,深陷的眼窝里都写着烦躁,不开心。
林稚晚被他盯着,才缓缓从帅气弟弟们的神颜暴击中回过神,“啊”了一声,敷衍地关心道:“你受到了什么委屈?”
池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怎么了?”
池宴不说话,把袋子往她眼前递了下。
“天呐,”林稚晚面色一滞,用手指了下里面黑色包装的卫生棉,不可置信道,“是售货员认为你来例假了吗?”
池宴:“……”
越来越离谱。
他把购物袋往沙发一扔,懒得理林稚晚,去洗澡了。
虽然只是吊个水住一晚上,可池宴还是订了一件高级病房,好处就是可以一个人享用卫生间。
他有洁癖,洗澡要一个小时左右,这倒是给了林稚晚看完整集节目的时间,她重新打开电视,继续看弟弟们。
她在学生时代没有过追星的经历,甚至对当时正当红的偶像都判断不出美丑,但这种选秀节目不同,至少在rap、dance和vocal三个赛道上,她都有一定的欣赏能力。
等池宴洗完澡,刚好一期节目结束,在商场订购的衣服也送来了。
他平日里眼里没有女人也不懂关心人,但细心下来也不错,订了两人的睡衣。
林稚晚也简单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她洗澡也慢,主要是精致得过分。
两人都洗好,已经是半夜四点多,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今天折腾了一天,纵使在家已经短暂地睡过一次,但此时,林稚晚还是不可避免地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往床上走,躺下,翻个身,然后愣了一下。
池宴,居然也在床上!
意识到这件事,林稚晚忍着痛经,飞快地坐起身子。
“池宴,”她指了指一旁四十块钱一晚的折叠床,“陪床的要住那里。”
池宴冷冷眤了眼折叠床,又闭上眼睛,完全没当回事。
“本来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睡折叠床的,”夜熬的久了,他的深眼窝变成了三眼皮,声音也有些哑,“但,我不想。”
林稚晚:“……”
这句话需要一个转折么?
她“啪”关了灯,坐在床上盯着池宴,不满意地咬了下嘴唇。
池宴发现这姑娘挺怪的,跟别人在一起永远平和清心寡欲,可一到了自己面前总会有两点不满意——这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不太乖,还娇气。
偏偏她生起气来,神色更灵动,比平时木讷寡淡的样子好看太多了。
“睡吧,”池宴故意打趣她,语气恶劣,“又不是没睡过。”
林稚晚:“?”
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话!
“别多想,”池宴又补充一句,“我是说,我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过。”
林稚晚:“……”
又被绕了进去,她气鼓鼓躺下来。
一侧,池宴闷闷笑了声。
病房里有中央空调,温度并不高,林稚晚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吹着空调必须要盖棉被。
夜里,止痛片的药劲儿过去,她本就没睡安稳,又被一阵阵绞痛疼醒,翻个身,才发现池宴居然只占了床边的一小点位置,将被子全留给了她。
他睡相很好,不打呼不磨牙不说梦话,只是冷气吹着,他本舒展的身体佝偻在一起。
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冻感冒,林稚晚咬着嘴唇想了想,决定将被子分他一半。
可她实在是太难受了,艰难得往他身边蹭了蹭,然后扯过被子,搭在她的身上。
动作似乎有些大,池宴迷茫间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外面天色亮乐大半,鱼肚白色透过薄纱窗帘洒下。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下,池宴突然长臂一揽,用力一带,给她抱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清醒的,林稚晚懵懵然,只听到他类似于呢喃的声音:“晚晚,睡觉了。”
动作熟稔而自然。
就像做了千百次。
该不会是和别人做的吧?
可是他叫了她的名字,他说——晚晚,睡觉了。
男人的体温通常比女人要高,池宴身上热烘烘的像个火炉,手臂也有力,整个后半夜林稚晚躺在他的臂弯里,再也没睡着。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上,和她关系最密切的人就只剩眼前的男人了。
可他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别的关系,她想结束这一切,有时候又无比贪恋这一分钟。
她看着池宴的下颌线,心思比《百年孤独》里的人物关系还要乱,理不出任何头绪。
这就导致了,第二天出院,池宴送她回家时她睡了一路。
这路上,池宴先去交警大队交了昨天闯红灯的罚款,又联系助理给林稚晚买了新手机并补办手机卡。
等把车开到了吾悦江澜地下停车场,林稚晚才悠悠转醒。
池宴还算是个人,给她盖了一条薄毯。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环境,才如梦初醒般:“怎么回这儿了?”
池宴反问:“不然呢。”
要记得,在昨天晚上云雨之际,他压着她的耳根反复问她:“还要卖房子么?”
她哭着回答,不要了。
那会儿情绪压抑着,池宴要得也很,妄图通过力道令她服软。
很难判断当时的他出于什么目的问的这句话。
可床上说的话,还能作数么?林稚晚思索着。
“晚晚,”池宴稳操胜券,“做人呢,得讲信用。”
林稚晚:“……”
得,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最近经期,她不太舒服,而且设计的工作也到了瓶颈,回来休息两天也行。
她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什么都没说,不满意地哼唧一声,下车。
池宴在回来之前就跟阿姨打过招呼,现在刚好是饭点,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等着两人。
林稚晚有些饿,可经期胃口不好是常有的事,不太能吃的进去东西,池宴也没强迫她多吃。
吃了一点饭,刚巧池宴助理来送新手机和手机卡,她就开始窝在沙发上鼓捣新手机。
高中那会儿,她有意识的把别人的手机号码存在SIM卡里,后来换了智能手机,她就没在乎这种事,而多半手机默认将手机号码存在手机里。
掉进海里那部手机是她在出事之后用的,号码并不多现在都没了,倒是高中用的那张卡插进新手机里,就出现了“是否导出联系人”的选项。
高中那会儿,她能联系的人并不多,导进来的手机号码零星几个,三屏到底。
然而,按照首字母排序的方式,第一个联系人赫然是,池宴。
她从未背过池宴的号码,可见到仍然感觉熟悉。
努力回忆了下,才想起,这是昨天晚上她在旧手机里看到并打过去的那通电话。
可那个号码是她在伦时读书以及后来工作时用的。
那个时间,已在佛罗伦萨之后。
想来那个时候,池宴是恨死自己了,给她打了这些电话做什么?
她茫然颓坐在沙发上,一些答案盘旋着,互相否定着,又呼之欲出。
“林稚晚,”池宴扔给她一瓶酸奶,彻底令她回神,他大刺刺在她一旁坐下,懒洋洋地吐槽,“照你这么下去,是要让我继承你遗产?”
这是在暗讽她不吃饭不睡觉,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搞死。
语气冷飕飕,没有半分情谊在。
林稚晚垂头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又抬眼看着池宴,鼻尖一酸。
她好像长久地、无法挽回地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被她看着,池宴也发现她的异样,神色微正:“怎么了?”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想起,宛若救命稻草一般给人逃生的机会,林稚晚慌不择路,直接说:“我去开门。”
逃也似的起身。
然而,人间的戏剧程度只会一山更比一山高。
林稚晚看都没看显示器上的人一眼,径直开门,下一秒,她就见到了不算熟的熟人——陈依依。
陈依依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背着迪士尼大热玩偶的斜挎包,眼神特无辜特干净,见开门的是一个漂亮姐姐,愣了半天,眼珠子一转,“咦”了一声,问:“这是池宴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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