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娘又叹一口气：“那时候我家玉宝还在府城上学，若是收留了他们四姐弟，虽说饿不着，可我们也需要紧缩着过日子，这不是想着让自家孩子过得更好么……若是真的家财万贯，多几个孩子吃饭也不算什么。”
这话倒是得到了二牛娘和春妮娘的一致认同，只是看着四个侄儿侄女日子过不下去, 还签订什么断亲文书，就太蠢了些……
春妮娘也叹口气：“倒也是。这不，我家这半年生活好了，正好小娃子没人要，我给抱了回来。要是以前，自家都吃不够, 我也不太敢。叶蓁还说我心存善念, 以后会有好报嘞！”
春妮娘没说春妮的事情。这种败坏女儿名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往外说。
春妮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这几个月都在家里闭门不出，绣一些绣活拿给她娘出去卖，倒是安安分分的。
“你倒是会做人！”二牛娘笑着用手指头捅咕了春妮娘肩膀一下，一下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娘，姐，我回来啦！”叶玉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叶二娘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迎儿子：“你这孩子，下着雨呢，怎么就跑回来了？”
叶玉宝一边由得他娘拍打身上的雨水，一边往里面看：“两位婶婶都在呢？你们先忙着。娘，家里有没有绣好的鞋垫子？尺码小一点儿的。”
“尺码小的？多小？”叶二娘一边问，一边从旁边拿出一个筐子来，“喏，都在这里，是你们书院有人要买吗？”
叶玉宝摇头：“叶蓁回来了, 我想给叶蓁送几双鞋垫子过去。”
叶二娘递出去的筐子猛然往回一缩：“什么？送给叶蓁？不收钱的？”
叶玉宝好笑地摇头：“娘, 叶蓁让我去红叶书院读书, 可以勤工俭学不用交束脩, 我现在做事比以前多了许多，有时候还能结余了积分，从食堂领一些吃食回来，这都是人家给我的机会，咱要感谢人家的。”
叶玉宝离家近，知道家里如今不宽裕，还欠了债，所以每次书院打牙祭，叶玉宝在食堂打了好吃的饭菜，都不会自己一个人吃，会端回来分一些给家里人吃。
“可别的人不都一样吗？怎么到你这里，就要欠人情了呢？”叶二娘转不过弯来。
叶玉宝拉着叶二娘的胳膊，轻声道：“可是娘，如果叶蓁不让我进红叶书院呢？我能做什么？若换了你是叶蓁，你会不会让曾经签订了断亲文书的亲戚再来你开的书院读书？”
这话一说，叶二娘也不说话了：她自问，自己肯定做不到。
所以，叶蓁是真的可以不收叶玉宝的，而且因为签订了断亲文书，叶蓁还不会因此让任何人诟病。
而且叶玉宝若是不在红叶书院读书，也没钱再去外地读书了，要知道在外面的私塾、书院、县学读书都是要束脩的！
现在家里没钱，可交不起束脩。
读不起书的叶玉宝什么都不是，叶祖顺家这一家子那可就真的是没希望了。
叶玉宝已经从那一摞鞋垫子里面挑出了好几双：“行了，我先走了，晚一点我再回来。”
“不是说送给叶蓁吗？怎么拿那么多双？”叶二娘又心疼了。
“还有陆大哥和那三个弟弟呢？要送就一起送了呗！”叶玉宝说着，乐呵呵地拿起鞋垫子就跑了。
“这小混蛋……”叶二娘嘴里骂着，脸上的神色却全是欣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曾经还总要人担心的小儿子，就渐渐地成了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了。
好像……是从去了红叶书院读书以后开始的？！
如今叶玉宝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虽然乍一听好像哪里不对，可随着他的话一句一句说出来，却又总站在理上，每次都让家里这些人哑口无言，都愿意跟着他的话去做。
难道这就是读书的好处？！
叶二娘忍不住动了心思：若是自家两个闺女能够去红叶书院读书就好了。
如今红叶书院学生收得多了，女子班反倒是不开了，据说是因为新的院子还没修好，女夫子也还没找好，以后要男女分开授课、活动，才能再开女子班。
听小道消息说，红叶书院的女子班不教授三从四德，教授的是为人处世、家庭教育、女红针线、琴棋书画、人事管理、财务管理……
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些课程真要是学好了，以后都是能培养成大家夫人的节奏啊！
所以许多消息灵通的世家大族都在等着红叶书院开学，然后好送自家的闺女进来学习呢！
叶二娘回了里间，对上几双询问的眼睛，又习惯性摆起了笑脸：“玉宝回来了，问我拿了几双鞋垫子去，说是送给叶蓁的。”
“送给叶蓁？”叶玉珍也是第一时间接受不了。
虽说叶玉宝在红叶书院读书，可这些鞋垫子又不是叶玉宝绣的，是她和叶玉翠两个人绣的，叶玉宝凭什么拿了自己和叶玉翠两个人的辛苦产出去送给那个叶蓁？
叶二娘一看叶玉珍的脸色不对，立刻就接过了话茬：“我觉得玉宝说得也没错，若是当初叶蓁没同意让玉宝去红叶书院读书，现在玉宝能干个啥？还不是只能在地里刨食？现在好歹还有个地方能读书，时不时的他还会从学校食堂带饭菜回来家里呢？！”
叶玉宝时不时端着满满当当一碗饭菜走回家，村里人都能看得见，这还真不是秘密。
叶玉珍不服气：“那外面又不是没有学堂！”
叶二娘不高兴了：这个闺女怎么就这么蠢呢？当着外人的面犟什么？不知道二牛娘和春妮娘都是在叶蓁家里做工的么？回头什么不好的话说出口了，再传进叶蓁耳朵里，万一不让叶玉宝再去红叶书院了怎么办？
她一巴掌拍在了叶玉珍胳膊上：“你个死妮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家里现在的收入，也就够过日子，你要纳多少双鞋底做多少件衣裳才够把玉宝送进别人的学堂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叶玉珍胳膊都被打痛了，依然不服气：“可是红叶书院可以勤工俭学，束脩里面包吃住又不是单为我们家玉宝定的！为什么要领情？还要送什么鞋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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