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纪臣抱着意识不清的云晴轻,看着她逐渐合上的眼帘,忽然就慌了,眼底滔天的怒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张和茫然。
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感突然涌上心头,宁纪臣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即便时隔六年,他依旧觉得该死的熟悉,熟悉得他眼前隐隐发黑。
随后赶来的宁子翼看了眼别墅内血腥的场景,视线最后落在宁纪臣身上,看到他怀里正抱着个女人,曾经一度弄不明白的顷刻间什么都看明白了。
“大哥!”
宁纪臣回过神,扭头去看宁子翼。
宁子翼走到宁纪臣面前,看了眼他怀里的女人,低声说:“先送她去医院。”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来的路上我给少思打过电话了,他正往这边赶。”
他们谁都不确定对方还不会有援兵过来,在这里纠缠得越久,对受伤的云晴轻就越不利,先送她去医院才是上策。
“这个男人,带回去。”宁纪臣吩咐了一句,抱着云晴轻迅速离开了别墅。
宁纪臣离开后,宁子翼看向卷缩在凳脚旁的中年男人,慢步走过去。
……
云晴轻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不得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等到视线聚焦,能看得清了,入目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让她的脑子也跟着茫然了。
她记得,她被绑在一栋别墅里,那个中年男人从她身上得不到东西后,像是打定了一样,一有时间就会打她,边打还边骂。挨打的体验不好,可那个中年男人没对她动其他方面的心思,这也是她一直能坚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她人躺着,看不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下有点软,四周围一股苏打水的味道,不像是在那栋别墅里,倒像是在医院。
难道那些人怕她死,送她去医院了?
可是,好像也不可能啊。
就在云晴轻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拖着她的背,将她扶了起来。
紧跟着,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
云晴轻垂眸看了看唇边的这杯温水,发现自己真的渴了,顾不得多想,就这那人的手喝了起来。
喝完水后,嘴唇和嗓子都好受了不少,云晴轻舔了舔唇瓣,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去看坐在她身侧的人,刚想说声谢谢,在看清那人的脸后,那两个字生生的刹在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云晴轻声音还有些沙哑,此时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半拥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头好像有什么感觉,又好像没什么感觉,此时此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了,脑袋里就跟头顶上干净的屋顶一样,白茫茫一片。
宁纪臣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听到云晴轻开口,心知她想问什么,却没做理会,把手里的空杯放回柜桌上,伸手去按护士铃。
很快的,就有医生护士进来了。
宁纪臣放下云晴轻,没再看她,走到窗户旁去站着。
云晴轻无力躺在病床上任人摆布着,被医生追问着身体情况,被护士抓着检查身体状况,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宁纪臣的背影。
好不容易医生护士们忙完出去了,云晴轻看着仍旧站在窗户旁的宁纪臣,嘴巴动了,千言万语停在嘴边,最后只哑声挤出一句:“谢谢。”
宁纪臣回过头,双眸沉沉的盯着云晴轻看了半响,忽然笑了下,在她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慢声开口:“不用谢。云小姐替我生了个儿子,我救你,该的。”
“……”云晴轻本就苍白的脸,现在,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
在得知宁纪臣和云卓见过面后,云晴轻不是没想过会有瞒不住的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现在,还被宁纪臣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说出来,云晴轻心里很不是滋味,撇开头不去看他,哑声反驳:“少自作多情,谁说小卓是你儿子了。”
“再说一遍?”
“……”
见云晴轻不吭声了,噙着眼泪一脸难堪的坐在病床上,宁纪臣嗤了声,走回病床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说:“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云晴轻紧咬着下唇,撇过头去,不理他。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两指捏住,手指的主人强迫她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和他面对着面,听他咬牙切齿的说:“云晴轻,好好珍惜你躺在病床上的日子。”
又是训又是威胁的,云晴轻也恼了,用力拍开宁纪臣的手,低声吼他,“你凭什么管我,说好听点你是提供了一颗米青子,说难听点就是你爽完了留下来的烂摊子,我生个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让你养了吗,吃你家大米了吗!”
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的,也是她养大的,还跟她姓了,没给他造成任何麻烦和困扰,也没去图他的权他的势,他瞎比比什么呢。
宁纪臣没想到云晴轻居然还有力气吼自己,而且还吼得这么的……露骨。
什么叫提供米青子,什么叫爽完了留下的烂摊子,把他当成什么了?
云晴轻吼完后,就有点儿后悔了。
现在看宁纪臣不说话,脸色还越来越难看,心里也开始发悚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他跟你讲不通或者讲不过你的时候,他就不会和你浪费口舌了,他会自己用蛮力告诉你,你说赢他了也没用。
这样的一个人,还跟他硬碰硬,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了。
云晴轻也知道害怕了,不敢再去看宁纪臣,自己忍着疼挪动着身子,躺了下来,扯过被子往脑袋上一盖,彻底的不理他了。
比起跟宁纪臣在这里闹,她还是更想知道儿子的情况。
宁纪臣这个人是挺混蛋的,可她也相信,既然他得知云卓是他儿子,肯定不会对儿子坐视不管,既然他管了,她就安心的在这里等结果好了,反正现在她这副人魔鬼样,就算再不放心,也做不了什么。
她现在只能祈祷,不要再像当年那样……
没等云晴轻继续往下想,上方再次传来宁纪臣的声音,“孩子没事,送回宁宅了。这几天你好好在医院里呆着,别逼我去找狗链来对付你。”
云晴轻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紧绷的身子蓦地一松,彻底放下心来了。
孩子没事,没什么能比这个更让给她觉得高兴的了。
不过,找狗链对付她是什么鬼!
云晴轻气得鼻子都歪了,愤怒的扯下被子。
可病房里哪里还有宁纪臣的身影。
……
云晴轻在医院里呆了三天,第四天就开始闹着要出院,闹着要去找儿子。
负责守在病房外的小李子和阿狗被她脑袋一个头两个大,连忙给宁纪臣打电话过去,向他报告这边的情况。
宁纪臣没在电话里说什么,但一个小时后,人出现在了病房里。
正在病床上吵闹个不停的云晴轻看到宁纪臣,张嘴就说:“我要出院!”
宁纪臣没理她,走到病床旁,拉了张凳子坐下,拿起桌柜上的苹果和水果刀。
“我要出院!”云晴轻又重复了一遍。
宁纪臣还是没理她,自顾自的削起了苹果。
作为一个吃苹果连苹果皮一起吃的男人,宁纪臣削苹果的技术很差,云晴轻看得眼睛疼,也不敢随便去抢刀子,只能在嘴上不停的重复:“我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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