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哀家到床上躺着。”太后伸出手臂,看向小宁王。
不用桂嬷嬷动手,小宁王已经搀着太后往内室走,桂嬷嬷知道太后今日有要事跟小宁王说,帮忙搬了一张小杌子给小宁王坐下。
“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太后对桂嬷嬷招招手,桂嬷嬷便知晓她的意思,从太后的梳妆柜上拿来一个小匣子。
小宁王的眸光微动。
那是皇祖母一向不让人动的小匣子,小宁王幼时曾经翻找出来过,但那个时候却直接被训斥了一顿。
正因为不常挨训,所以才记忆犹新。
很明显,这是要上正题了。
四下的宫人早就已经被遣散,小宁王还有些不太放心,对着暗处挥挥手,示意藏在暗处的人注意四周动向。
毕竟在皇宫里,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你该知道,当年本该继承这皇位的人是你父亲。”一向慈霭的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她说的是,平宁王。
当年平宁王是因为的腿疾出了意外,所以才无缘皇位。
但那件事本身就有疑点,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不是意外。
“长生,皇祖母这一生的心力,都在你跟你父亲身上,而今而今皇祖母不行了,只盼你不要让皇祖母失望。”
太后没有去看小宁王的神情,她接过桂嬷嬷拿来的小匣子打开,里头装着几封书信和两个令牌。
小宁王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心里隐隐知道那是什么了。
“这两块儿令牌,一块儿可以调动皇宫的羽林卫,皇上驾崩后,能助你快速稳定局势,另一块儿是号令北疆卫家军的。”
在军营中,太后手中的这块儿令牌就是虎符,北疆不仅有卫家军,云家烈焰军,还有一些零散的大营,皇上不可能让哪家独大,必会设立其他将领掣肘他们,然而皇上却没有想到,除了云浣雪手中的烈焰军,其他都掌控在了太后的手中,就连被皇上打压过的卫家军也是。
小宁王的呼吸有些沉。
“还有这些书信,是这些年朝中的人脉,他日你要掌权,这些人都会支持你上位。”说到这里,太后把东西塞给小宁王,心头有一阵难受,“长生啊,若是可以,皇祖母不想这么早把东西给你,可皇祖母没有时间了,皇祖母会在临走之前,给你铲除最大的阻碍,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皇祖母……”这一开口,小宁王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太后却摇摇头,制止了小宁王的声音,“皇祖母知道,你想要昌平那个丫头,皇祖母想过了,等你登上九五,哀家也看不到,阻拦不了,娶她为后纳她为妃都随你,唯独一件事,决不能让她诞下君家的子嗣。”
她抓紧了小宁王的手,力度很大,代表了她的决心。
“为什么?”太后的叮咛让小宁王很不解。
太后却突然的笑了,她道:“她跟陆云霆早已纠缠不清。长生,你别怪皇祖母,皇祖母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皇祖母这一生都在为你们父子筹谋,云浣雪并非等闲之人,你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上,皇祖母不希望君家的天下哪天就改姓云了,任何一点可能,都要掐死在萌芽当中。”
云浣雪不是太后忌讳中最重要的一个,但她的存在,却关联着东越最后的胜主,太后不敢赌。
“她不会的!”小宁王下意识的反驳,他认识的云浣雪,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她不会不代表陆云霆不会!陆云霆也是皇上的儿子!”太后厉声的道,她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让皇帝留下陆云霆,身世低贱也无法更改陆云霆这些年手握重权步步侵入朝野的事实。
云浣雪就是陆云霆跟小宁王之间成败的媒介,至少她知道现在的云浣雪是站在陆云霆那一边的。
太后情绪激烈,又引发了一阵猛咳。
“陆云霆是皇上的儿子。”小宁王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手却让太后猛的握住,那样凌厉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长生,哀家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不希望你违抗哀家的意思,那个位置你要坐上去,陆云霆也要除掉,云浣雪决不能诞下皇家血脉。”说到这里,太后突然阖上眸子,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你若是做不到,那云浣雪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太后和小宁王现在还有商量的空间,否则别怪她无情。万安寺一旦事成,京城也会开始乱,这种时候要除掉一个云浣雪,她有的是手段。
小宁王不想答应的,可从太后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长生,先皇走时,给哀家留了一支暗卫队,等哀家走了,这支暗卫会在暗处保护你。”如果前面的话,小宁王还能当成太后为了多年的执念,要逼他一把,这一句话,则是让他再无另一条路可选。
效忠主子的暗卫队,连保护效忠的主子都要躲着不见,这样的暗卫真的会在皇祖母之后为他所用么,皇祖母的心真的够狠。
“舒业知道了。”小宁王的语气听不出喜悦。
“哀家要看到你的态度。”而不是嘴上的敷衍。
小宁王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有点冷。
“是,皇祖母没有其他事,舒业先告退了。”他从小杌子上起身,没有等太后应允,便从延禧宫中离开。
院子里凉风习习,却让小宁王吹了个透心凉。
皇祖母的存在,一直让他以为皇室之中仍有亲情,可到今天他才知道,一切亲情跟皇位比起来,会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甚至想把他变成一个傀儡皇帝。
可是皇祖母,您想要的,真的会那么顺利么?
太后听着小宁王离去的声音,沧桑眼角划过一滴泪,她终是在最后这一刻,跟最疼的孙儿离了心。
“太后……”桂嬷嬷在一旁看得难受,她的主子,太苦了。
“桂嬷嬷,哀家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他好啊!”亲孙子的冷漠,是扎得她最深的一道伤,长生怎么会不懂她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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