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里。
云浣雪时睡时醒。
有一次,她因为伤口疼痛苏醒过来,发现龙浅玉正在取她伤口的黑血。
那满满一碗的黑色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
当时龙浅玉解释是要拿她的血去试药。
在现代,也有过这样的实验,用血清在白老鼠的身上试验。
看着那一碗黑血被龙浅玉端着离开,云浣雪感觉她离死亡是那么接近。
清醒的时候,云浣雪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和伤口的疼痛。
除了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能够昏睡过去,云浣雪根本无法强迫自己休息。
云浣雪偶尔会见到龙浅玉,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族长。
龙浅玉说族长现在在制作解药,但是从龙浅玉越发凝重的表情能看出来,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族长说过,是生是死就看两天后。
现在两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晚上了。
云浣雪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呢?
云浣雪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内心莫名地觉得一阵孤独。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陆云霆。
却又矛盾的不希望陆云霆陪着她一起倒数生命。
那种感觉太过于煎熬,她一个人受着就好。
云浣雪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柳州,陆云霆下令不让她接近他。
当时的他,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矛盾和难过呢?
这时——
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除了龙浅玉和丫鬟的脚步声之外,还有一个极轻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只有武功修为较深的人才会有,但因为对方着急,所以脚步声听上去有些慌乱。
云浣雪大概已经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门“吱呀”被推开来,为首的赫然就是云景。
那张脸此刻写满了着急,但因为常年习惯了掩藏,所以就算是着急,也没有太过外露。
云景几乎是飞身来到云浣雪的面前。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红色。
“小……小雪!”云景开口唤道,声音略颤。
在刚刚那个瞬间,云景几乎下意识地将从小到大对云浣雪的称呼直接喊出来。
云浣雪眨了眨眼。
看来云景在来的路上,龙浅玉已经对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云景眼眶湿润地坐在云浣雪的身边。
云景从小就陪伴在云浣雪的身边,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
不论何时。
云景眼中的云浣雪都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
像现在这样虚弱苍白,瘦削脆弱的云浣雪,云景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云浣雪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瘦的只剩下一个框架。
那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让她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云景只觉得心脏的位置一阵一阵的瑟缩疼痛着。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住云浣雪的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
在战场上面对着凶悍的敌人时,云景不曾如此。
在被围剿,身临仙境,九死一生的时候,云景不曾如此。
可现在,面对着虚弱的云浣雪,他慌了。
龙浅玉站在旁边,将云景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此刻,她没有嫉妒,没有不甘,有的只是对云浣雪的惋惜和心痛。
虽然和云浣雪接触的时间很短,两人说的话也不多,但就是这样短短的相处,云浣雪也在她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是云浣雪对她说的那些话,才让她更加鼓足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更加坚定自己想要和云景在一起的决心。
如果不是云浣雪的话,恐怕她和云景这辈子都很难在一起。
“云景,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要相信族长。”龙浅玉开口安慰道。
说着,龙浅玉抓起了云浣雪的手,放在云景手中。
“小雪,不要担心,我和族长一定会拼尽全力制作出来解药的!”
龙浅玉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道:“你们兄妹好好地聊聊,云景多安慰安慰小雪,一个好的心情,对她接下来的治疗会有帮助。”
“你们跟散了吧,没有吩咐不要靠近这个房间。”龙浅玉严厉地说道。
最后的这句话,自然是对下人说的。
龙浅玉离开的时候,把房间附近的丫鬟全部都遣散了。
她这样做,自然是想要给足云浣雪和云景说话的空间。
“她很不错。”
这是从云景进来到现在,云浣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那仿佛被沙子磨砺过得嗓音,连云浣雪自己都吓一跳。
云景的眼眸更是酸涩得厉害。
“小姐,是云景没有保护好你。”云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鼻音。
云浣雪鼻子一酸:“云景,如果我没有熬过去……”
“你在胡说什么?!”云景抓住云浣雪的手一紧,双目赤红,凶凶地瞪着云浣雪:“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第二遍!”
云浣雪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但是云景,我说话很累,所以,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云浣雪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你要带领着赤焰军,好好地守卫北疆疆土。”
“见到陆云霆的话,告诉他,就算没有我,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云浣雪的声音有些哽咽着。
“我在将军府的房间,床底下有一个盒子,拿出来交给他。”
“还有……”
云浣雪的眼皮子越发地沉重了。
她的身体仿佛已经熬到了极限。
可是她还有很多的话还没有交代完。
“还有……”
云浣雪艰难地吐出两字。
噗——
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来。
云景被血液喷了一脸,来不及擦拭,就感觉到云浣雪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云景着急地抓住云浣雪的手,那只小手十分冰凉,他仿佛能感觉到,这只手的主人,她的生命在他的手心中缓缓流逝。
“小姐!!!”云景低吼出声。
这一次,他的眼泪再也藏不住,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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