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化作人形带着二十名北戎军进入金家二房搜查时,金凤几乎发疯般阻拦。她蒙着面纱一边哭喊着要找他父亲,一边抓着小白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他带兵进入。
小白嫌烦,一个响指将她顶在原地,随后带人入院,将这个二房大院搜了个底朝天。
丹炉香药,黄纸蒿草,金文朝地院子就是一个巨大的炼丹房。
不仅仅是雄黄,朱砂、硝石、硫磺、水银、罂粟、麻果等等,各种炼丹材料有毒的没毒的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竟然还在金文朝的书房找出无数账簿,上面记载这各种挪用金家财款中饱私囊的罪迹,以及收买行贿梁国各级官员的记录,上到刘长山下到溧阳地方官吏,时间地点金额记得一清二楚,就连每年给上清派多少香火钱也写得清清楚楚。
当这些账簿摆在桌案前时,宁亦攥紧的拳头骨节都在嘎吱作响。
金文朝之所以对向金喻提出的西域贩卖香料之事十分抵触,甚至带着整个金家元老都不配合此方案,就是因为以他为首的金家蛀虫,在与南梁的茶桑生意中赚得盆满钵满,并和梁国官员沆瀣一气。金文朝甚至为了阻止北戎插手溧阳商界,连同上清派设计陷害秦晚。
单单这些罪证就足以让宁亦剥了他十层皮挂在城门楼子上风干十年。
而另一边溧阳府尹回报说,匠宝阁的金匠老实交代当年在制作金喻所订制的金壶时,金文朝曾让人送来两大块黄金石,以五十两白银的报酬,让他将黄金石藏于壶底,说是可以省下金银又可有保健之用。那金匠只知道雄黄是药,心中又贪财忘义,便拿了金文朝的钱瞒着金喻做了两套相同的茶具。
袁英也从溧阳医者那里找到了当年为金文远诊病的记录,其病症与金喻供述一致。
秦晚又托流萤去找鹿陵询问雄黄中毒的症状,流萤带回一本鹿陵给的《淳于子金丹本经》,上面清晰的记载了慢性雄黄中毒的症状,与袁英带回地诊病记录对照后,基本可以断定金文远确实死于雄黄中毒。
罪证当前,被关押在溧阳府衙的金文朝全盘招供。
当年金文远丧妻多年,膝下只有金喻独女,一但金喻出嫁,金家产业在金文远去世后就将由金文朝继承。可世事难料,金喻突然怀上私生子。金文远虽表面气怒,但私下里却透露出如果金喻产下男孩,就把整个金家家业传给这个外孙的想法。因此金文朝就动了设计杀害金喻腹中胎儿的心思。
没想到的是,金喻将其中一套茶具珍藏起来并未使用,而另一套竟然作为寿礼送给了金文远。不久金喻诞下昔宝,金文远临终前将金家家主之位传给了金喻。
得知此事后,金喻将自己关在房内,即便昔宝哭着闹着求见,她也闭门不出。
秦晚看着昔宝有些不忍,便将他抱在怀中拍着后背哄着。
昔宝哭累了,抱着秦晚的脖子很快就睡着了。
她抱着昔宝回到西院,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睡下,又给他盖上被子后,小心的关上房门走出卧室。
宁亦在西院大厅等她,面色凝重。
秦晚给他倒了杯茶,又上手给他捏了捏肩膀,叹着气说:“谁成想,来了趟溧阳竟然碰上这么多事。以金喻现在的精神状态,别说管理整个金家家业,怕是连孩子她都没有心力再管。谁能想到,明明是饱含心意的一份寿礼,竟然成了害死父亲的工具,就算不是她有意为之,单单这份间接责任也足以让她内疚一辈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宁亦拉着秦晚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我已经让白子仙迅速到溧阳这边全盘处理金家的事,而金家产业也将全部由北戎接管,所有金文朝账簿上记录的涉案人员,由戎国刑部和溧阳府尹协同调查,从严处置。”
“那你岂不是将整个金家一锅端了?基本上和抄家没什么区别了吧?”秦晚惊讶道。
宁亦点点头:“那倒不是,如调查发现未涉案的金家族人,仍可继续正常生活。”
“那金喻呢?你准备拿她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是存心的,你不能真给她判个死罪吧。”秦晚说道。
宁亦笑笑:“没想到你会一而再地为她求情。”
秦晚叹气:“她其实挺可怜的。而且昔宝这么小,没了娘亲可怎么办啊。”
“既然你为她求情,那就免了她的死罪,让她先和白子仙一起梳理金家各条产业和资产,办完交接后,再行定夺。”宁亦道。
“太好了,金家的事儿她都懂,其实那些金家的生意虽然被你收归国有,还是可以将经营权交给金喻,毕竟她自小从这里长大,学得就是如何经商。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对吧?”秦晚提议道。
宁亦捏了捏她的脸,笑着点头。
两人正说着,袁英突然跑入西院:“启禀殿下,金夫人吞金自尽了!”
“什么?!!!!!”
秦晚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救人!”宁亦冷声下令。
袁英摇头:“金已入腹,大夫说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我去!”秦晚提着裙摆,狂奔出西院,径直向金喻的屋子跑去。
她跑到金喻的屋子,此时侍女们已经都哭坐一团。旁边的大夫一筹莫展地摇着头。
金喻躺在床上,剧痛让她满头大汗蜷缩在一起,看到秦晚时,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民妇参见秦妃娘娘。”
“你这个样子还行什么礼!”秦晚坐在她的床边,“我刚刚已经跟宁亦说了,他已经答应免了你的死罪,为什么还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根本没办法给你做剖腹手术把金字取出来,你会非常非常痛苦的死掉的!”
“娘娘,我知道。”金喻忍着痛回答道,“娘娘能为我在宁王殿下面前求情,还为父亲之死查出真凶……按理说我应该为娘娘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但是是因为我的过错才害了父亲……这几日每每想到父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从小任性,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待。最让我觉得愧疚的是,我做了那么多错失,父亲还是原谅了我,也接受了昔宝。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用我送他的金壶泡茶……”
说着,金喻的眼泪如注般流出。
“娘娘……其实我早就扛不住了……从我生下来,每个人都说娘亲是因我而死,后来遇到理解我关心我的那个人,可他却为了钱背叛了我……到昔宝出生,再到父亲去世……要不是昔宝,我真的活不到现在……”
秦晚望着金喻痛苦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去面对世界,或许金喻已经陷在孤独和痛苦中很久了。
“娘娘,帮我给宁王殿下带个话,我把金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只求他能善待昔宝,别让昔宝流落街头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也帮我告诉昔宝,娘亲没有用,没办法再陪他走地更久了。娘亲要去地下见外公,向外公道歉去了……”
秦晚霎时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金喻,这都不是你的错……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责怪你,也没有人会伤害昔宝,你放心吧……”
“秦妃娘娘,您的恩情,金喻下辈子结草衔环在做报答……”金喻笑了笑,然后痛苦再次让她表情扭曲,全身也因痛苦痉挛在了一起。
秦晚咬了咬嘴唇,走出金喻的房间,擦着眼泪来到院里。
宁亦此时也赶了过来,秦晚一见到他,就飞扑到宁亦怀里哭了起来。
宁亦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声后,对身后的袁英说:“去告诉金喻,本王还是会封金昔宝为世子,让她安心。再告诉大夫,尽快结束她的痛苦吧。”
秦晚一听,在宁亦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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