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看着秦晚挽着宁亦的胳膊回到重华殿,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晚让宁亦脱掉外衫躺在床上,然后拿出绷带和针线帮他重新处理伤口,怕他疼又悄悄拿出季言给的麻药,冰冰凉凉地敷在他胳膊上,然后再轻轻呼气将药吹干,随后拿出干净的针线帮他重新缝合,最后用纱布包扎。
待这一切做完,秦晚抬眼看向宁亦,却发现他已酣然入梦。
“这家伙就这么睡着了?”
秦晚有些来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帮宁亦拉好被子盖好,然后自己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身体,慢慢地躺在床的内侧,然后再翻过身,盯着他的睡颜看。看着看着,她也慢慢垂下眼睫,进入了梦乡了。
流萤看宁亦没有从房内出来,心情立即大好,笑嘻嘻地也去睡了。
鲤鱼不懂,蹲在门口安心守夜,心里想着陛下会不会以后一直住在重华殿内殿不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活儿看来又要变多了。
……
秦晚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宁亦已经去上朝了。
她睡得太死,甚至不知宁亦是什么时候起身的。
秦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走到地图前瞅了瞅,然后随随便便穿了件外衫,让鲤鱼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提着小竹筐和小饼就准备去园子里喂鹿。
可刚走出重华殿没多久,宫道前方就走来一个打扮精致贵气的女孩,斜瞟了了一眼秦晚后,冲她问了句:“喂,你知不知道重华殿怎么走?”
秦晚稍稍有些吃惊,看她来的方向应该是西宫十二所,大概猜出她应该是宁亦候选妃子中的一位,于是客气说道:“前面左拐便是重华殿,不过这会儿里面的主子们都不在。”
“秦夫人不在?”那女孩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哼,那流萤尚宫让我们每日早晨要到重华殿来向那位秦夫人问安,我人都来了,她竟然不在,真是可恶。”
秦晚一听,心想流萤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宫道上又来了两位打扮同样正式的女子。
其中一位看上去有些英姿的姑娘一看到她们,立即开口和秦晚身边的女孩打招呼:“茯苓姐姐这般早,也不等等我和月儿。”
秦晚仔细回忆了一下流萤之前说的,看来这位颇有英气的少女应该就是戎国大将军孙昭之女孙凝,而被她称为“茯苓姐姐”的那位,估计就是治粟内史陈一横之女陈茯苓,而旁边这个看起来内秀腼腆的,则是豫州监察使杜亮之女杜月儿。
陈茯苓不屑地扫了一眼杜月儿,转身对孙凝道:“昨日听说东夷的那位耀星公主竟然带人行刺陛下,我今日还想着趁着去重华殿请安的机会,偶遇一下陛下。可是刚刚这个宫女说,陛下和秦夫人都不在重华殿,看来咱们这趟是白来了。”
孙凝不以为意:“要不我们在重华殿门口等一会儿,反正都来了,说不定那位秦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等?这么大太阳的天儿,我可等不住。她秦夫人不过是陛下身边一个陪睡的女人,父亲现在什么官职都没有,陛下更是没将她划入后妃待选中。现在让我去拜见她,真是给她脸了。到时候陛下封我为妃,我也得让她日日来给我请安。”
孙凝摆了摆手:“茯苓,你小点声,别让这宫里的人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我爹是治粟内史,官至九卿,还怕那秦夫人的人听见吗?就算听见又如何,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陈茯苓抬着下巴扫了一眼秦晚,不屑道。
秦晚心里叹气,流萤这是要搞什么,宫斗可不是她擅长的戏码,干嘛还要天天叫这些姑娘去给她请安,这不是要她命嘛。
她们几个要是自己够本事,去爬宁亦的床就是了,没必要在她秦晚面前扮小做低,也真不必把她看在眼里,谁有本事爬到她头上爬去呗。
当然宁亦要是瞧得上她们仨,那秦晚也自觉自己是瞎了狗眼了。
这时孙凝说道:“可是我听说,这位秦夫人深的陛下宠爱,你可别真得罪了她。到时候她在陛下耳边说两句不好听的,陛下若是信了,你可不好受。”
陈茯苓一听觉得孙凝说的有道理:“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该收收脾气,暂时忍她一时,走吧,咱们就去重华殿等着吧。”
说着,陈茯苓和孙凝就朝重华殿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杜月儿没有动,而是安静地站在秦晚身侧,低着头,保持着谦顺的样子。
秦晚看向杜月儿,眼里带着好奇,不知她为何不跟上她们。
而杜月儿看陈茯苓和孙凝从宫道左拐没了踪迹后,这才向秦晚恭敬地行了戎国女子的大礼:“豫州监察使杜亮之女杜月儿见过秦夫人,秦夫人金安。”
秦晚有些意外,却不得不用赞赏的目光看这个又瘦又小的女孩:“聪明,眼力又好,还有心计,真是不错。”
杜月儿谦卑道:“秦夫人谬赞。”
“既然认出我来了,走吧,跟我一起喂鹿去。”说着,秦晚带着杜月儿向御花园中去。
花园中的鹿看到秦晚带着小玉米饼而来,欢脱地来吃,那小鹿半年多没见,已经成年,鹿角想树枝一样漂亮,可依旧活泼粘人。
秦晚一边喂鹿,一边问杜月儿:“说说吧,对于进宫为妃,有什么想法?”
杜月儿淡然笑笑:“回禀夫人,月儿不敢有任何觊觎陛下的心思,也不想做什么妃嫔。”
“哦?这话我喜欢听,”秦晚微微一笑,“不过我听说,宁亦选出你们三个,不仅仅是看你们背后的家事,在才学艺趣方面也是认真考核了一番。若真如你所说不想为妃,那你如此费力地挤进四甲,又是为何?”
杜月儿轻声道:“那是因为,若月儿不参加此次选妃,便会被父亲嫁给孙凝的哥哥孙博,月儿不愿委身于那种人渣,所以想通过选妃的机会暂避风头,并希望能有机会为娘娘做事,给自己谋一个出路。”
秦晚一听来了兴趣:“既然你想帮我做事,那你会什么呢?”
杜月儿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秦晚。
秦晚摊开一看,立即来了兴趣。
杜月儿介绍到:“这是我从我父亲在豫州搜集到的治粟内史陈一横勾结豫州地方官员贪污谷货的证据。”
“你爹知道你把这个给我吗?”秦晚问。
杜月儿点头:“知道。”
“你爹身为监察使,为什么不直接交给陛下?”秦晚将那小册子收好,又问道。
“陈一横一直与我爹不睦,我爹怕这册子还没有交道陛下手中,我们家就会被陈一横所害,所以捂着不敢上交。而娘娘刚刚也见到陈茯苓那嚣张气焰,陈一横可是前朝带头反对夫人您称后的大臣,想必娘娘也不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所以于公于私,扳倒陈家,对夫人对我们家大有益处,而我也能向娘娘表示出我的诚意和忠心,一举多得。不仅如此,夫人您智慧过人,肯定知道,陛下登基已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帮陛下铲除朝中那些保守刻板的戎国旧臣,让朝堂涤焕新鲜血液的时机已经到了。”
秦晚看着杜月儿虽低着头但却异常明亮的眼眸,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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