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名山,少主府
长风栖尘站在桌边,他手中拿着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碗里,待滴满整整一碗,他用绷带缠住伤口,然后拿起血碗走到床边,慢慢给秦晚喂下。
雪枭族的血虽是制伤良药,但秦晚因为破坏镇妖塔结界妖力超过经脉可承受地阈值而损坏,妖力耗竭,再加上失血过多,虽保住了性命,却无法醒过来。
岚袂此时走入长风栖尘的房中,看着床上的秦晚:“她伤的太重,没机会苏醒,你不如放手。”
“滚出去!”长风栖尘怒骂道。
岚袂没有理会长风栖尘崩溃的情绪,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这是我岚家治伤秘药,虽说不知能否帮她修补经脉,但是了胜于无。”
说完,她便离开了长风栖尘的卧房。
长风栖尘瞪向桌上的药瓶,后悔他为何要迎娶岚袂。
他记得小晚知道他的婚讯后哭得有多么伤心,后悔为何那时不毅然决然地退婚娶她。
长风栖尘默默地握紧秦晚的手,痛苦蔓延,如荆棘缠身,他抬手轻抚她被化药水毁掉的脸,心中痛不欲生:“小晚,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我都同意,我们成亲,我娶你,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娶你吗,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成亲,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只要你醒过来。”
薄雀此时站在门口向屋内望了一会儿,没敢进门,转而走到院子里追上了岚袂。
“嫂嫂……你不在意我哥对秦晚这样?”薄雀问道。
“我自小跟他一同长大,几千年了,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我怎会不知。”岚袂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平静而淡然。
薄雀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
“岚家希望我如此,我便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岚袂看向薄雀,耐心解释,“我真羡慕秦晚,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去争取她想要的东西。你看,在她和你哥这场拉扯中,最终还是她赢了。”
薄雀不同意地说:“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就算我哥幡然醒悟,可她也听不到了啊,完全是于事无补。”
岚袂摇头:“用命争取到的东西,其实弥足珍贵。就算她真的死了,信不信你若到鬼界去告诉她说你哥答应要娶她了,她都能在忘川旁开心到大哭。”
薄雀斜着眼想了想,叹气说:“以她的性格那倒真是,她喜欢了我哥那么多年,此时也算求仁得仁了。可我又觉得我哥好可怜,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现在却只能看着秦晚这样。”
“他可怜什么,”岚袂说,“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说完,岚袂一甩衣袖大步走向别院。
……
白石山,白山门。
雪兔坐在桌子边,小心翼翼地啃着一棵小小的油菜,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族帝王。她刚刚遵照人族帝王的要求将从第一天遇到雪枭族姐姐到从镇妖塔内逃出来的所有经过都说了出来。
当她讲雪枭姐姐是个哑巴的时候,人族帝王眼中全是震惊。
当她讲雪枭姐姐为了避免和天师派老道双休自毁容貌时,人族帝王全身都在颤抖。
当她讲雪枭姐姐在车笼用指节敲栏杆时,人族帝王睚眦俱裂。
当她将雪枭姐姐在镇妖塔内带领他们拼尽全力出塔的时候,人族帝王眼睛彻底的红了,那颜色甚至比她的眼睛还要如血。
雪兔说:“人族帝王,我们塔里的这些小妖都特别佩服雪枭姐姐,她就像个打不垮的战士,想尽办法带我们出来,她真的好强。”
雪兔的话,如五雷轰顶。
雪兔见宁亦不说话,歪着脑袋不解地小声问道:“人族帝王,明明是你杀了雪枭姐姐那一剑,为什么又要问我这些事呢?”
雪兔的话,如万箭穿心。
林柔此时哭着跪在地上,她已经认错认了整整一天,头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却换不回宁亦的一句原谅。她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婉转凄凉,可宁亦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陛下,柔儿真的想不到皇后娘娘会魂穿到一只妖身上”林柔淌着眼泪哭得声声啜泣,“她当时敲车笼,我是听到了……可是……可是她不说话啊……而且她的脸已经毁的看不出容貌……我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滚!”
宁亦不想再听林柔一遍遍的哭着辩解。
林柔又磕头请罪:“陛下……都是柔儿的错,都是柔儿的错……”
“滚!!!”宁亦怒吼。
林柔被宁亦吼地哆嗦,从地上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白石道人走入宁亦的房间,看了一眼正啃着一根新的白菜的雪兔,叹着气拍了拍宁亦的肩:“皇帝,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宁亦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脑海里都是秦晚倒下时的眼神。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眼神。
那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失望,不是悲伤,更不是怨恨,只有疑惑和不解。
宁亦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林柔,他不也是没有认出秦晚。明明他与她近在咫尺,明明他看到她挡下了那雪鸮族的杀招,可那时他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她。
自责有什么用!
懊悔有什么用!
大错已成。
无可挽回。
“雪枭族……仓名山……”宁亦恨声一句,站起身,拿起剑就往出走。
白石道人见状立即将他拦下:“皇帝!你要干什么?!”
“带兵去仓名山!”
“你知不知道,仓名山终年白雪,根本没办法行军。而且有妖族结界,素来擅闯者死,你就算到了那里也进不了山。”白石道人厉声道,“数百年来,雪枭族从不与人族接触,对人族敌意颇大。而且你也看到他们的实力,现在去说不定你见不到那丫头,连自己的命都能搭进去!”
“……”宁亦紧紧握着剑柄,他一拳砸在门框之上,门框瞬间裂断。
白石道人见他如此劝说道:“你看那些雪枭族如此声势浩大地来这里救她,就知道他们将她视为族人,且十分重视。秦晚在仓名山会得到治疗和保护,你大可不用这么心急。”
宁亦扶着门边,手紧紧握成拳,焦躁不安地看向东北方。
白石道人继续说道:“皇帝,你是戎国的皇帝,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冷静。你的背后是国家,是整个九州人族的安危,无论你有多么喜欢那丫头,都不能忘了你的责任!”
宁亦:“如果我连去救她都做不到,那这皇位,我不坐也罢!”
“皇帝!”白石道人大骇。在他的印象中,宁亦从小都不是任性的孩子,可如今为了秦晚,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让白石道人大为吃惊。
宁亦根本不顾白石道人劝阻,径直冲出门去。可他刚走到院内,就被萱草拦住了去路。
萱草凛然站在风里,草色的衣裙与背后的芒丛一般颜色,疾风过时,看起来坚韧又坚决,她质问道:“陛下,您这样去仓名山又有什么用呢?”
宁亦望着萱草,想起前夜她在观云台上对自己说的话,但凡当时他听进去一丝一毫,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萱草,我现在该怎么做?”宁亦诚心询问道。
萱草肃然开口:“陛下,带着您的诚意,和妖族和解吧。唯有诚意才能敲开仓名山的山门,也才能将娘娘真正地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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